《火画扇》静听春山色

3、升温

　　“雨会一直下到七点。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司机到了，我送你们回家。”

　　温苏怡刚想拒绝，黎璃先开了口，“别，到时候于有容得把我们苏怡撕了。”

　　祁占藏在刘海底下的眸子漆黑，对着温苏怡淡笑道：“别误会，我和她只是小时候认识。”

　　这话别说黎璃不信，饶是刚认识祁占不久的温苏怡也不信。
　　于有容不读书不上课，唯一来学校的那几次都是为了祁占。

　　要不是俩人八竿子打不着，于有容来的次数少的可怜，每回还带上别人。
　　祁占对她的态度只是礼貌。那这时候，俩人的谣言早就传的飞边了。

　　“祁占，你好意思？初中传的风言风语我可记得清楚。别惹我们苏怡，懂？”
　　黎璃拉过温苏怡，把她护在后头，抬眸盯着祁占。

　　温苏怡的视线落在祁占藏在墙边的手上，他的手掌微微收紧，攥成半个拳头，又迅速散开。
　　快的像他没有生气过。
　　真会装。

　　就像那天晚上，圆月高高挂于天边，她独自一人回学校拿试卷。
　　这个点儿还在学校的只有两种人——书呆子和混不吝。
　　书呆子考不进江锦一中。

　　还没等温苏怡走进教室，东西落地的声音就响起，她站在门外疑惑的抬头。
　　门上的玻璃窗是黑的，教室里明明没开灯，难道是小偷？
　　她微怔，当即蹑手蹑脚的往后退。

　　才往后走了一步，教室里传出女孩儿的声音。
　　“无所谓，现在谁还看文凭？”

　　这声音温苏怡听过，但她一时有些记不起来，正想着，又传来几句。
　　“你刻意转到这个班级，就为了看看年级第一？”

　　敲桌板的声音响起，“怎么样？这个年级第一还满意吗？你满意了，你爸能满意吗？”

　　年级第一还能有谁？当然是她。敲的谁的桌板？只能是她的。
　　温苏怡从来不喜听墙角，但涉及到自己，还是她的死忠粉小迷弟...

　　那又如何？温苏怡觉得无聊，转身打算走，却闻，
　　“古板无趣，标准的乖学生。”

　　这声音她可太熟了，喜欢请教她问题的年级第二，她的后桌——祁占。
　　只是语气和平日的温和谦虚不同，慵懒嚣张，仿佛出自另一个人之口。

　　原来都是装的。温苏怡微挑眉，人前对她客气礼貌，一口一个温同学；人后说她古板无趣，调侃她是个书呆子。
　　他可真有意思。温苏怡心里窝火，攥着小拳头走出学校。

　　第二天艳阳高照，温苏怡刻意将水倒到了祁占的身上，手忙脚乱的拿起祁占的课本，企图帮他擦掉胸口的水。
　　被祁占抓住手腕，他笑道：“温同学，用这个。”

　　温苏怡接过祁占递来的白手绢，鼻笑了声，“祁同学，你真爱卫生。”

　　祁占第一次知道，温苏怡竟然还会呛人，淡笑道：“嗯，麻烦你洗干净还给我。”

　　那方帕子现在还在温苏怡家躺着，擦了水会脏？祁占糊弄谁呢？

　　“黎璃，初中的时候于有容澄清过，我也澄清过。风言风语能当真吗？”

　　温苏怡抬眸看去，雨点儿沾在祁占的刘海上，隐约能看到他的那双小鹿眼，漆黑如点墨。
　　她忙拽住黎璃的手，道：“我们打车回去，不用了，谢谢，你赶快回家吧，别感冒了。”

　　祁占发怒的模样，她瞧过——疯的没边儿。

　　-

　　红豆冰沙没吃成，温苏怡第二天总是提不起精神。黎璃的体质比她看起来的刚强差太多了，正在医院挂着点滴。
　　祁占倒是身体硬朗的很，淋成那样了，今天还活蹦乱跳的。

　　第四节课铃声响起，温苏怡从抽屉里拿出盒饭，打算去休息区热饭吃。
　　一股温热从她的面颊传入脑海，她一愣，侧头看去，

　　祁占修长的指尖夹着被白丝绢裹住的鸡蛋，轻轻的贴在她的脸颊上。
　　温苏怡当即侧头想躲开，被祁占按住另一边的脑袋，不准她动。

　　“你感冒了，别逞强。”

　　？我哪有...温苏怡微皱眉，没等她开口反驳，祁占抢先道：“那件事，我很抱歉。”
　　“如果可以，请让我弥补你。”

　　这话说的，好像她和他发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似的，温苏怡拍开祁占的手，拉着椅子往前挪了挪。
　　“你没必要帮她向我道歉。如果真的觉得波及到了我，请自己和她沟通。”

　　摆明了，我和你没关系，擦屁股的事你自己来，别扯上我。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祁占心里那股火滋滋滋的往上窜，他的态度也算很好了吧。

　　祁占打小没受过什么气，唯一的烦恼只有他那喜欢叨叨的老爸，他对谁都客气，却不代表脾气好。
　　教室里正好没了人，他用腿顶着桌子直到撞上温苏怡的椅子，猛的躬身。

　　他的动作很快，温苏怡只感到一阵风吹起，耳边已经落上了祁占的墨发。软软的，滑滑的，就是有点儿刺人。
　　先是一阵错愕，而后胸腔不自主的上下起伏，怦怦怦...
　　这次不同，她浑身都是热得，从里边热到外边。

　　温苏怡的朋友很少，男生朋友更是为零，第一次和男生凑的这么近，她完全应付不来。
　　慌乱的站起来，“唔...”疼的她沁出泪花。

　　她竟然还想跑，这么嫌弃他？祁占强忍住摁住温苏怡肩膀的冲动，心头那股火儿烧的他竟有丝痒。
　　还没烧灭了他良好的伪装，砰的一声响，随后一声“唔...”她撞到了桌子上。
　　他彻底没了火气。

　　“都怪我。疼不疼？”
　　祁占忙走到温苏怡旁边，拉开温苏怡前边的桌子，将她摁到椅子上，又拿出那颗被布包着的鸡蛋，打算掀起她的长裙帮她揉膝盖。

　　少年忘记了自己的洁癖，单膝跪在地上，揪住羞红了脸的少女的裙角，道：“别闹。”

　　是她闹吗？他知道自己在干嘛吗？温苏怡耳根红透，死死按住自己的裙子，拼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我自己来，不疼。”

　　祁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皙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眼神闪躲的别开脸松开手，把鸡蛋递到温苏怡的手里。
　　温苏怡迟迟没有动作，他在边上蹲着，叫她怎么好意思掀裙子，犹豫半晌，隔着长裙在膝盖上揉了起来。

　　他刚刚是...紧张她吗？还是...只是对她感到抱歉。
　　正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年纪，对什么都将信将疑，患得患失。

　　-

　　温苏怡的腿上青了一大块儿，走路都带着疼。
　　祁占主动担任起了温苏怡的男保姆，帮她打饭，帮她洗饭盒，还帮她交作业。

　　少年每天都会带几个鸡蛋，放到保温盒里，送到她的手里。明明知道涂点儿药膏会好的更快，他偏要送鸡蛋。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想她马上就好了。
　　“温苏怡，番茄吃掉，不要挑食。”

　　倒是不叫她温同学了？温苏怡看着番茄犯难，嘟着嘴，挣扎了会儿，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努力把擅长的做到极致，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话真是颇有道理，挑食都被她说的高大上了起来，不愧是国文作文满分得主，佩服。
　　祁占看着一脸苦瓜相的温苏怡，停住手里剥鸡蛋的动作，道：“昨天把青椒、胡萝卜、白萝卜全挑了出来。”
　　“就喝了几口白萝卜炖肉的汤，夹了一筷子酱爆茄子，吃了点儿炒三丝。”

　　“今天的清蒸鱼一口没动，红烧肉也不吃，光吃番茄炒蛋里的蛋。温苏怡...”

　　温苏怡的嘴越嘟越高，心虚着埋头吃白米饭，她确实很挑食，不喜欢荤腥，不喜欢油腻，讨厌重口的，吃不了辣。
　　还有一堆不吃的蔬菜...

　　祁占看她这模样不由长叹一口气，道：“你不喜欢什么提前告诉我，总是不吃菜会营养不良的。”
　　却闻，她说：“想吃炸串，烤串，冰沙，麻辣烫，火锅，还有螺蛳粉...emmm...还有披萨、汉堡、鸡公煲...”

　　说好的不吃油腻荤腥重口呢？祁占给气笑了，反问道：“是不是还想吃辣条？”

　　温苏怡如捣蒜似的点头，眼睛里竟然像有星星在闪，模样看着纯真极了，竟然问他，“你帮我买吗？我把钱转给你。”

　　他是缺那几块钱的人吗？祁占把手里剥好的鸡蛋递给温苏怡，她果然露出嫌弃的小表情。
　　得...他什么时候给人剥过鸡蛋，亲妈都没这么仔细的伺候过，她竟然还嫌弃？
　　“把这些都吃了，我给你买...火锅。”

　　祁占想了想，还是挑了一个相对健康的食品，而且...学校可吃不到火锅。

　　“嗯，谢谢。到时我把钱转你，要跑腿费吗？”
　　温苏怡咬着祁占剥的鸡蛋，又夹了块番茄。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祁占凝视着温苏怡，她怎么想的？跑腿费？跑腿？跑腿?
　　对了，他确实在帮她跑腿，还帮她洗碗，就差拖地了。

　　金尊玉养的小少爷这才意识到，自己白白给温苏怡当了几天的男保姆。

　　他哼笑了声，倒是不恼，“温苏怡，欠着。”

　　“嗯？”温苏怡抬眸望去，正对上祁占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