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之心》星空晓

8、「Danger」危险（4）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蝙蝠同时出现。”

　　霍安仍然心有余悸，瘫坐下来，恐惧地抱着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到晚上就会有蝙蝠出现，他们会咬人的脖子！而被咬到的人就跟得了怪病一样，发了疯似地也到处咬人，这一定是诅咒、要把整个火焰国变成精神失常的地狱！”

　　“蝙蝠咬人？”

　　莲音抓住了关键信息，低语确认着，“这就是里奥奈所说的‘瘟疫’吗？”

　　“火焰国的公主不见得了解详细的情况。”

　　名唤艾克力帕斯的少年一边留心观察着窗外蝙蝠的情况，一边回答她。

　　“两个星期前，所有王室都收到了太阳之国公主——也就是你们成人礼的请帖，里奥奈公主是其中之一，在这场‘瘟疫’发生之前，她就踏上了前往太阳国的路程，她不像你们有魔法，跨国境的跋涉十分耗费时间，更何况带着这样豪华的礼仪队。”

　　艾克力帕斯说出他的推测，“我相信她主要是从信件上得知火焰国的情况的，甚至她本人都还赶在回国的路上，你们两个都比她要早到。”

　　“这当然是因为我们的魔法马车普莫，可以做到远超一般马车的速度。”

　　普莫十分得意，两只尖耳朵不停地上扬。

　　“霍安先生，你刚才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蝙蝠同时出现？”

　　莲音询问道。

　　“没错，虽然以前晚上都会出现很多蝙蝠，但都是散落的一两只，看到人就攻击，被咬到的人会立刻精神失常，像蝙蝠一样地咬人，扩散越来越严重，现在晚上都实行宵禁，大家也都不敢出门了，把门关得死死的。”

　　说到这里，霍安再次忍不住怨恨地望了一眼艾克力帕斯。

　　“虽然蝙蝠只在晚上出现，但大家这段时间都被折磨疯了，白天也不愿意出来，火焰炒饭的生意开始一落千丈。”

　　原来如此，所以霍安厨师才不再做生意了。

　　莲音轻轻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火焰炒饭，法音才会不愿离开这里，有了今晚的奇遇。

　　“呜……”听到自己念念不忘的火焰炒饭，法音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恐惧淡化之后，饥饿感就迅速升上来，她快要饿疯了，但知道大家在讨论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忍着没有开口。

　　“如果蝙蝠都是这样地成群出现，就不是‘瘟疫’的问题了，而是屠杀。”

　　艾克力帕斯看向莲音，“今天的情况是例外，我估计，跟你们身上的红炎魔法有关。”

　　“跟红炎魔法有关？”

　　莲音有些吃惊，但细想一下确实如此，如果真的出现嗜人命为生的危险物种，这就不仅是她和法音两个人被求助这么简单了，恐怕会演变成当场就要在太阳之国大殿商讨的大事。

　　但更令她意外的是，这次的突然事件竟然这么快就导引到了红炎魔法之上，‘瘟疫’在两个星期前发生，而她和法音只不过在两天前才获得格蕾丝公主的传授。

　　莲音隐隐感觉，这背后有什么力量、什么势力在引导着事情的发展。

　　格蕾丝公主所说的试炼，要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复杂。

　　“那么，我们用红炎魔法击退这些蝙蝠不就可以了吗！”

　　有点不满少年一直只跟自己的妹妹说话，法音也不甘寂寞地插进来。

　　她恨恨地望向窗外的蝙蝠，今天居然把她们吓成这样，还害她吃不上火焰炒饭！可恶！看她和莲音怎么用红炎魔法把它们打光光！

　　艾克力帕斯瞟了法音一眼，似乎是连评论都懒得评论的神情，他重新看向依然在皱着眉头的莲音。

　　“看起来你好像还有什么疑惑。”

　　“门外的绿火……”

　　莲音朝霍安问道，“为什么全城的灯龛都点上了这种火？”

　　现在冷静下来之后，莲音终于能仔细回想方才的情景，她所看见的绿火，其实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在一个个灯龛里被点燃的，并且是一到入夜的点，同一时间自动被点燃。

　　“那是蕾莎从火焰山带来的硫磺，点燃之后可以驱赶蝙蝠。”

　　霍安跟她解释，“嘛……好像是一入夜就会自燃，省掉了我们不少功夫，不用亲自出门真是太好了。”

　　艾克力帕斯和莲音眉毛同时一跳，一个是因为听到了新的名字，一个则是因为捕捉到了某个在意的地点。

　　“蕾莎？”莲音问道，“她是谁？”

　　“是我的侄女，同时也是城镇里的修女。”提到自己的亲人，霍安的面容染上了些许担忧，“蝙蝠出现伤人时，大家都束手无策，后来蕾莎尝试用点燃火焰山带来的硫磺，蝙蝠真的会走远，后来每家每户的门前的灯龛里都放上火焰山硫磺粉末，晚上都全部不出门，这样瘟疫的扩散情况就暂时压制住了。”

　　“那她现在是在——？”

　　莲音并没有在屋子里看到那名修女。

　　“蕾莎被火焰国的王室召唤了，去帮忙处理瘟疫的事情，最近都不回家，我也很担心。”

　　霍安提出了请求，“刚才听说你们是太阳国的公主，嘛……虽然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但如果你们真的去到王宫里，若看到蕾莎的话请帮我看看她好不好。”

　　“一定。”

　　莲音答应他，绽放了一个笑颜。

　　这是，从刚才的危急状况发生到现在，少女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不，这是他从遇见她开始，所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与自己无关，而是纯粹为他人事情所牵挂的真心的微笑。

　　艾克力帕斯从少女身上收回视线。

　　——真少见啊。

　　他还以为她只会摆出那种冷冷的神情呢，或者又只是针对他才这样。

　　——噼啪。

　　一道尖锐的碎裂声，拉回了艾克力帕斯的注意力。

　　“窗玻璃碎了！要碎了！”霍安喉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惊恐呼喊。

　　彩窗的大玻璃上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看上去是被蝙蝠的牙齿撞击造成的，窗外的蝙蝠疯狂地撞向窗户，裂痕越来越大。

　　“果然这里也不能久待吗？”

　　艾克力帕斯低声道，他多少猜到一般的民居房不可能长久抵抗这样巨型蝙蝠群的攻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估计在十分钟之内，玻璃窗就会全部碎裂。”

　　哪怕再这样万分危急的情况下，少年仍冷静地估算着。

　　“这次完蛋了！完蛋了！”恐惧完全吞噬了霍安的神经，他身体死死地抵到身后的墙上，“蝙蝠群要冲来了！我今晚死定了！”

　　“请不用担心，霍安先生，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的！”

　　莲音焦急地安慰他，侧头观察着彩窗外愈发激烈撞击的蝙蝠群，“得先想办法快速赶走窗外的蝙蝠才行。”

　　“还有足够的时间蓄魔，两位公主先试试合体释放红炎魔法普莫？”

　　“这不够，以目前她们两个的程度，就算一旦将蝙蝠驱赶走了，我们出去之后也很快会在被缠上攻击。”

　　艾克力帕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这样还是会落入危险被动的处境，必须得先想好下一步的对策。”

　　“的确如此。”

　　莲音赞同他的说法，稍微思索了一下，突然提出了一个提议。

　　“不如，我们分两路行动吧。”

　　“两路行动？”

　　普莫和法音疑惑地看向她，艾克力帕斯亦投来诧异的目光。

　　“目前最要紧的，是要先有一路人先去到王宫，联系到沃鲁国王和妮娜王后，如果可以话，找到那位叫蕾莎的修女，相信她十分了解瘟疫的真实情况，然后——”

　　莲音缓缓说道。

　　“必须要有另一条路的人，负责去引开蝙蝠。”

　　“什么！”

　　没想到莲音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普莫和法音都吃了一惊。

　　“能引开蝙蝠的人要带着红炎魔法，让我去吧，普莫，拜托你指引法音去到火焰国的王宫。”

　　莲音没有在意她们的惊讶，继续阐述着自己想到的方案。

　　“太危险了！”

　　普莫立刻反对，“莲音公主，你们两个的魔法目前都不够成熟，两个人合体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分开行动！”

　　“你先别急，普莫。”

　　莲音笑道，试图安抚它，“我已经想好了，首先先让我和法音共同释放红炎魔法，驱赶外面的蝙蝠，这样就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在这个窗口期，你和法音先去王宫，而我则去引开蝙蝠，这样有足够的时间缓冲，我可以避开它们。”

　　为了堵住普莫反对的意见，莲音立刻补充道。

　　“但现在问题是，我和法音目前还不会单独施展魔法，普莫，你有办法吗？”

　　“其实，红炎魔法的确是可以单独释放的……今天法音公主想吃火焰炒饭的时候，我正好想和你们两个说——”

　　小精灵果然上钩，顺着莲音抛出的问题走下去了。

　　“听好了，其实红炎魔法并非需要两人合力才能释放。你们自己可以根据自己的特性，单独施展红炎魔法。”

　　“个人施展的红炎魔法要比双人自由得多，施展的程度由自身的能力所决定，虽然无法释放出合体时魔法共振产生能量，但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是最适合的也说不定。”

　　普莫看向两人，“法音公主，莲音公主，往后开始，你们得必须更加独立才行了。”

　　“我明白了。”

　　莲音点点头，对普莫所提出的内容没有太大的意外，反倒不如说从知道“试炼”开始，她就多少预料这样的结果。的确，如果日后危机重重，她和法音都必须更加坚强才行。

　　“呜呜~~我不要！从小到大都是我和莲音一起的，我们两个人就是一体的，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啊……”

　　相反，法音却相当抗拒，缺少了妹妹的陪伴让她十分不安。

　　“别担心，法音。”

　　莲音握住了她的手，传给她力量，“并不是说会一直分开，只是为了结果的效率、同时也是为了我们个人的成长，所以我们要学会单独面对困境，正是为了要永远在一起，才更加必须如此。”

　　她转头看向小精灵，“普莫，在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需要你照看法音了。”

　　“这是当然的普莫。”

　　普莫点点头，这也是它的打算，比起更加成熟的莲音公主，法音公主才是更需要他费心思教导的对象。

　　“拜托你了。”

　　莲音握紧了法音的手，郑重而诚恳地道。

　　其实，第一次要和法音分开，莲音也并非没有丝毫不安，不管身在何处，她都会一直担忧法音的吧？但她早已学会了把责任放在自己的心情之上，比起“自己想要去做什么”，“自己应该要做什么”才是首先驱使她行动的原因。

　　“那你呢？”

　　普莫问向一直静立的少年，“你后面打算怎么行动？”

　　对了，那艾克力帕斯——

　　莲音顺势望向少年，却发现他目光竟然在自己身上，吓了一大跳。

　　她不知道，从她提出要分开行动开始，艾克力帕斯就一直在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探究着她。

　　“我和你一起去引开蝙蝠。”

　　最后，艾克力帕斯以平静的语调扔出了一个炸弹。

　　这个答案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什么！”

　　法音直觉十分不满意这个分组，立刻嚷了起来。

　　“让我去引开蝙蝠吧，我的魔法能量比较大，让我去，莲音你和普莫去王宫吧，你礼节懂得比我多，一想到要应付那些国王王后我都头大了……”

　　法音开始一条条列举理由，总之，就是要换分组。

　　“可是，法音……”

　　莲音欲言又止地看向她，她不愿意看到法音涉险，她个性跳脱，要是有什么危险情况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法音出了事，父王和母后又会多伤心！

　　“你和精灵去王宫。”

　　艾克力帕斯下了最后决断，语气斩钉截铁。

　　“我没有第二次救你的空闲，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我——”

　　法音下意识想反驳，可是看到少年冰冷的目光，最后还是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感觉，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只是个会添麻烦的累赘。

　　吞下突然产生的苦闷心情，法音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那么，一旦先这么行动吧。”

　　普莫考虑了一会儿，也不得不承认目前这个方案是比较可行的。

　　“两位公主，请施展红炎魔法赶走窗外的蝙蝠。”

　　莲音和法音点点头，各自掏出了脖子里的水晶。

　　“双重光芒绽放，请驱散窗外的蝙蝠！”

　　咒语念出，两颗水晶瞬间绽放出耀眼光辉。

　　外面的蝙蝠群开始发出尖叫声，然后浓重的黑影逐渐稀薄，不到一分钟，窗外的蝙蝠便全部消失了。

　　“这、这——”

　　目睹奇迹的发生，霍安张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惊掉了。

　　——该不会，这两个女孩真的是太阳国公主吧？！

　　“趁现在，快！”

　　普莫打开窗，催促法音离开。

　　“如果等下蝙蝠再次聚集就来不及了！”

　　“好……”

　　法音回头不舍地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看向妹妹，还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

　　“走吧，法音公主！”

　　普莫又催促了一声。

　　“来了！”

　　法音砸了咂嘴，一个翻身，和小精灵一起跳入到夜色里。

　　“轮到我们了。”

　　莲音走向窗边，望了望夜色，明明刚入夜不久，却漆黑浓重得像是午夜一般，出了绿幽幽的火光，什么都看不到。

　　一座夜晚的迷踪之城。

　　——到底，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要去哪个方向，心里有个大概吗？”

　　她望向身边的少年。

　　“没有。”

　　艾克力帕斯吹了一哨子，示意坐骑先跳出去，然后自己也爬上了彩窗，但他没有自己先下去，而是朝莲音伸出了手。

　　莲音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人也会有绅士风度。

　　搭着他的手借力爬上彩窗，艾克力帕斯先跳了下去，然后莲音再次借力也落到了地面上。

　　“首先，朝着那个方向试试吧。”

　　少年指向了夜里最漆黑的地方——火焰国的树林。

　　莲音挑了挑眉。

　　——真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