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之心》星空晓

20、「Tidings」暗涌（1）

　　“莲音，这里！”

　　抵达到火焰宫内的回廊时，远远就看到里奥奈朝着自己招手。

　　“莲音！你怎么这么晚到啊！艾克力帕斯也是！”

　　法音不满地嘟着嘴。

　　“哈哈抱歉抱歉……”

　　莲音转头望了一眼在场的人，除了法音和普莫，里奥奈和提奥都还在，至于沃鲁国王应该是去前殿忙着准备宴会了。

　　“莱特王子呢？”

　　“因为斩杀蝙蝠的时候沾到了血，莱特王子想要去清理一下。”

　　“是吗……？”

　　莲音有些失落，如果莱特在的话，其实非常想听听他的意见的。

　　“把手给我。”

　　听到艾克里帕斯的声音，莲音立马回过神来，一下子对上了他清冷的紫眸。

　　“那麻烦了……”

　　借着艾克力帕斯手上的力，莲音小心地从雷吉奥背上跃下。

　　啊啊啊……如果她也有和法音一样的运动神经多好，就不用老师这么麻烦别人了。

　　“莲音你刚才到哪里去了啦，担心死我了！”

　　法音急急地冲了过来，把她和艾克力帕斯牵着的双手瞬间被硬生生挤开了，莲音有些吃痛地揉了揉手掌，但没有多在意。

　　“里奥奈，我有件事……想跟你谈一下。”

　　“是什么，请尽管说。”

　　察觉到莲音语气里的认真，里奥奈脸色也郑重起来。

　　“瘟疫的事情，在炎龙之石的异质化解除之后，后面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可是，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十分奇怪……造成瘟疫的蝙蝠群栖息的地方，正好是被异化魔法影响的火山洞，这到底是为什么？”

　　“都是那股奇怪的魔法的问题啦普莫！火山洞的硫磺石吸收了炎龙之石散发出来的绿色能量，蝙蝠群估计也是吸收了这股能量才会变得异常，从而散播了‘瘟疫’吧！”

　　小精灵抱着双手，抱怨道，“这股奇怪的绿色魔法真是令人讨厌普莫。”

　　“那么，为什么这些硫磺石可以驱散变异的蝙蝠呢？”

　　“这个……”

　　哪怕是对魔法十分熟悉的小精灵也晕了。

　　“我曾经在魔法的书籍上了解到，魔法能量和其他能量形式一样，都是自然扩散存在的，就像水会自动地从高往低处流，都是为了尽可能地将势能转化为动能，扩散到更多地方。”

　　“莲音，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直接说明白好不好？”

　　法音再次嘟着嘴催促。

　　“其实只是我的一种推测……恐怕蝙蝠群之所以会自动离开点燃了硫磺石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害怕这种硫磺，或者说，这种吸收了变异魔法的硫磺并没有驱散蝙蝠群的功效，相反，蝙蝠群和这些会发出鬼火光芒的硫磺石一样，都是因为吸收了变异的魔法才会变得异常……也就是说，蝙蝠群之所以会自动地离开点燃了硫磺石的房屋，是因为——”

　　“因为这里已经有足够的异质化魔法能量，已经不需要了。”

　　里奥奈是何等聪敏的女孩，立刻理解了莲音的意思，脸色变得煞白。

　　“可是，为什么……”

　　“我也有点明白莲音公主想说什么了普莫，但如果是为了散播瘟疫的话，直接只让蝙蝠群攻击感染不就好了吗？”

　　莲音摇了摇头。

　　“根据我了解到的病疫学的案例，没有任何瘟疫有着百分百的传播功效，总是只有一定几率的染病概率，百分百的异变只存在于吸血鬼的故事中。”

　　“阈值？”

　　艾克力帕斯立刻抓住了重点，挑了挑眉。

　　少年只是吐出了两个字，法音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莲音却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地点了点头。

　　“不错，恐怕魔法能量和普通病疫一样，都存在一个成功感染的阈值，正常的瘟疫通常是以身体的某种异常数值体现，而魔法的情况，大概只需要达到吸入能量的量就足够了吧？硫磺石点燃后，会开始散发鬼火般绿色的光芒，覆盖了整个城镇，这里的居民恐怕每一个人都会吸入这种绿色的能量，这样的体质，只要被蝙蝠咬一口，百分百地发生病变，几乎是可以确定的。”

　　“那么……”

　　意识到对话所要引出的答案，里奥奈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橘色的双瞳剧烈地震颤着。

　　“一开始以驱赶蝙蝠为理由，在整个火焰城的民居前都点燃这种硫磺石，其实都是为了确保让大家会百分百地感染吗？”

　　“这个问题——”

　　莲音脸色凝重地答道。

　　“只有问蕾莎修女本人才清楚了。”

　　在瘟疫的阴影笼罩的多日以来，火焰国终于再次迎来了喜庆的气氛。

　　王军从火山回来的当晚举行了彻夜的宴会，国王打败波龙的消息散步了全城，瘟疫结束的好消息同时传开，每家每户终于打开房门，走到街道呼吸新鲜的空气。

　　久违的放松感觉浸染了全身，厨师霍安也随着邻居们一起往烟火的方向走去，那里是火焰国的大广场，沃鲁国王正在那里设了一个大宴，作为瘟疫结束的庆祝以及对太阳国公主的欢迎仪式。

　　——太阳国的公主们，该不会真的是那两个丫头吧？

　　脑海浮现出一红一蓝没规矩的双胞胎，霍安甩了甩头，同时一股欣慰的心情涌出。

　　无论如何，瘟疫结束真的太好了，大家终于不用整日困在自家房子里。

　　蕾莎也……终于能回家了吧？

　　此刻，与王城大道的热闹喜庆相反，在火焰城一个偏僻的小木屋中，却传出了一名少女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莱特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蕾莎慌张的泪流满面，手脚都在颤抖。

　　“我明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栗发的王子只是优雅地笑道。

　　蕾莎忍不住脸红，对啊，自己的心神在第一眼见到这个王子的时候就完全丢掉了。

　　只要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她什么都愿意做！

　　虽然看到感染“瘟疫”的人痛苦的样子总是会令她难过，但是谁都没有真的丢掉性命不是吗？她持续用这一点自我安慰着。

　　一切都是为了莱特殿下，只要是为了他的事情，哪怕献上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是这么的迷人、这么的帅气，可是竟然会注意到不起眼的自己，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来，蕾莎。”

　　此刻，莱特殿下正在朝自己伸出了手，脸上还是那样迷人的微笑，蕾莎的心跳再次如擂鼓般咚咚地乱跳起来。

　　“莱特殿下！”

　　看到对方温柔的表情，少女终于控制不住扑到他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莱特轻轻地抚着少女的发，一如平常对待自己妹妹般时惯性动作。

　　“一切都过去了，嘘……”

　　不知道什么时候，莱特手里多出了一个小玻璃瓶，他端到少女的鼻下。

　　“很快，你就不会有任何烦恼了。”

　　“莱特、殿下……”

　　末音淹在迷糊的唇齿中，少女犹如沉重的石袋一般向下倒去。

　　在她的身体即将掉落地面之时，被少年稳稳地接住。

　　“真险，让女孩子这么摔到地面可不是王子的风度呢。”

　　“把一个少女迷昏的行径，恐怕也不是王子的风度吧，莱特殿下？”

　　一个斗篷从小木屋阴影里走出，那是堆积货物的地方，所以蕾莎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那里藏了个人。

　　“没想到堂堂宝石之国的莱特王子，也会做迷惑少女这样的行径。”

　　斗篷下透出一道揶揄的声音。

　　“既然你都说了是堂堂宝石之国的王子，不利用这个身份做点事情不是太可惜了吗？”

　　栗发的王子笑了笑。

　　“重要的是结果，过程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不是吗？”

　　“可怜的少女，大概到了明天，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为什么会作出这种事，又是受了谁的指使，可真都是关键又致命的信息呢。”

　　“虽然是偶然中获得的，可真是便利。”

　　少年纤长的手指端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遗忘的魔法香水？王子殿下居然拥有我们魔族的东西，可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我曾经一次使用过，那个人直到现在都没能想起来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我才确定了它的效果。”

　　莱特的眼底划过一丝浓重的情绪，但很快被敛去，白皙的手一转，瓶子已然藏好。

　　“我从不会做无准备的事情，一开始，我就打算在事情结束后用到蕾莎身上。”

　　“真为她的一片痴心感到遗憾啊，估计醒来之后，会连自己喜欢过谁都不记得了。”

　　斗篷下的声音仍是不咸不淡的嘲讽。

　　“大可不必，因为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莱特手心中，此刻静静躺着一条红色的发带，在刚才藏好瓶子的同时，他从怀里拿出来的。

　　头蓬裹着的身影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冷酷无情的少年居然会随身带着这种女孩子用的东西，只见莱特轻轻地吻了吻那条发带，就像是无比珍贵的物品一般，琥珀色的瞳透着看不透的情感。

　　“能驻足在我心里的女孩，仅有一个人。”

　　“原本以为双胞胎公主会和波龙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可以迅速地攻下火焰国作为第一个基地，没想到啊……”

　　沉默了一阵之后，斗篷下的声音道。

　　“火焰国的公主竟然和波龙有那种因缘，竟然无形地消弭了这场灾祸。”

　　“大臣更没想到的，恐怕是太阳国的莲音公主居然会听取了里奥奈公主的建议吧？”

　　莱特收起了那条红发带，挑眉朝斗篷的身影笑道。

　　“红炎魔法的继承人，居然会选择站在魔族的这一边——这样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大臣的想象，不是吗？”

　　“呵呵……”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老迈的原因，那道黑影发出了干涩的笑声。

　　“那个蓝发的公主，的确可怕……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红发的法音公主就是红炎魔法的真正继承人，身上藏有的潜力也十分强大——但更令我刮目相看的是，蓝发的莲音公主竟然以那样微薄的魔法能力消灭了我们整个蝙蝠团。”

　　“不过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大臣居然如此干脆地打算舍弃波龙，把它作为牺牲品，明明为数不多好不容易活下来的魔族，我还以为大臣一定会十分爱护呢？”

　　栗发王子的口吻似乎十分惋惜，但琥珀色的双眸却满是冷漠，丝毫不见同情。

　　“一切都是战术中的一环。”

　　回答的声音，也是同样的无情。

　　“我们失去的同胞已经太多，如果最后不能成功就毫无意义……为了让红炎魔法完全消失，为了让我们魔族能真正能活在阳光底下。”

　　“红炎魔法的能量，确实十分强大。”

　　看着那人逐渐阴冷的目光，莱特的嘴角扬起。

　　“简直就像是奇迹一样啊，没想到我这凡人的双眼能亲眼见证。”

　　“莱特王子，你似乎存在着什么误解。”

　　斗篷之下，沙哑的声音定定说道。

　　“奇迹是属于我们魔族的事物，并不是人类的东西——从来都不是。”

　　“我知道，魔法源自你们魔族，大臣大可不必如此敏感，我们现在是盟友关系，不是吗？”莱特揶揄地反问。

　　“哼，所谓红炎魔法，也不过是从我们魔族偷走的虚伪之物罢了。”

　　“看来大臣仍然十分憎恨太阳国的格蕾丝公主。”

　　“恨？呵呵……”

　　斗篷里发出了讽刺的笑声，然后挪了挪身子，从门外的方向走去。

　　“如果遭遇了灭族，事后能仅用一个‘恨’来囊括，世间万理若简单轻松的话——”

　　脚步完全消失在门外之前，黑影轻轻说道。

　　“我就不会还活到现在了，莱特王子，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