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你可以当我师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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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随：“面要糊了。”
常命：“啊？啊！我的面！”他捡起脱手的筷子，手忙脚乱地往锅子里添水，才挽救回精心准备的早餐。
柏随：“好香。”
“要不要先常常？”常命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柏随：“我先去换身衣衫。”
说话间，常命明显感受到背后一拳距离隔着衣物传来的体热，柏随慵懒的嗓音搔得脖颈发麻，碗里的汤水也因手的颤动倾洒。
常命贴着案台不敢转身：“好、好……”
柏随换下睡衣出来。常命庆幸他选择坐在自己旁边，庆幸他看不见自己同一缕面反复夹加不上的丑态。
柏随三两下干完一整碗，连汤汁都不剩下：“家的味道。”
“真的吗？”
“不要怀疑一个有九年下厨经验的老厨子。”
闻言，常命诧然惊呼：“你会做饭，还做了九年！”
“对啊，毕竟某个人嘴挑得很。”
话语间，他将时间铺成画卷，开合出灿烂春光，屋外阳光澹淡，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他为谁望穿秋水，又为谁蹙损春山，岁月把思语酿成陈酒灌得人不辨西东，可唯一的司南葬在了百年前。
“唤我一声百岁吧？”
“好。”
时隔多年，有人再次唤了他的姓名。
身为特级无常的百岁对精神力和技能的掌握已到了超凡绝伦的地步。
训练时，只通过把握常命的气息就能判断出他的弱势和不足。
在柏随昏迷时，玖常青给他量身定制了一套训练计划，可现在这套计划却被柏随指出一系列错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出来的百岁的记忆，柏随对常命的精神力了如指掌。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出精神力的作用，柏随给他重新制定了一套计划。
他翻出诡事录找出初级执念说：“普通的训练无法发挥出你的力量，所以我们直接实战。”
“现在？”
柏随不可置否地挑眉，掳着他就上了车，一路狂飙到一座荒废的歌舞剧院。
剧院周围枯草连天，看样子应是停用了好几年，草窝里还挂着掉色脱胶的警戒线。
柏随挑开门框上的蜘蛛网，轻轻一推，那门在咿呀咿呀声里倒地，拍起厚厚一层灰，呛得常命直咳。
剧院后台的梳妆台前还摆放这许多照片，照片里是两位气质非凡的男人，他们怀里还抱有一个金奖杯和大捧玫瑰花。
柏随：“你还记得拔除执念前的第一件事吗？”
常命：“布膜。”
“会吗？”
常命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球，奋力砸在身后十米，球撞击地面的瞬间，天空蒙下一层布，从里面看是白色的。
柏随：“做的不错，接下来找出执念。”
“怎么找？用眼睛？”
柏随：“记得车上让你看得关于这个剧院的新闻吗？”
“十年前，这家剧院因为首席舞者爆火，七年前在首席演出时，一男子持砍刀无差别砍杀剧院观众，一死一伤。”
“记忆力真好。”柏随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现在调动体内的精神力，然后集中注意力在大脑里想象当时的场景。”
常命依言幻想出一场盛大的戏剧，因为照片上只见过两位男子，且一时间无法想出大量的人脸，所以场下观众和伴舞都没有脑袋，柏随和常命就坐在这群无头人中。
原本想象里的画面渐渐变成了实景。
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的常命攥紧柏随的手惊恐道：“这是什么”
柏随：“膜在布下五分钟内可以将想象变为实景，实景会一直维持到执念拔除。”
听见他们的交谈，无头观众齐齐转身面向他们，并将手指放在脖子前上方，摆出噤声的手势。
对比于柏随的面不改色，常命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怕引起无头人的其他反应，刻意压低声音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等。”
随着无头伴舞陆续而出，照片里其中一位男子也出场了。
男人穿着华美精致的欧式礼服，扮演成尊贵的罗密欧，他的朱丽叶是一个有脸且异常美丽的女子。
她有脸
她的脸我不认识
她的眼正在看着我
伴随着永不停歇的歌曲，他们演了一场又一场，直至舞台顶方钟声响起，夜幕降临。滴答、滴答、滴答，突然台上的人停下舞步，罗密欧和朱丽叶静止于拥抱着对方的那一刻。
接着观众群起，机械木讷地鼓掌。突发的变化让常命胆颤心惊、不知所措，他慌乱地望向柏随。
“不怕，我在。”柏随紧了紧抓着他的手，“跟着观众做就好了。”
他们半站起来鼓掌，但无头人的掌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快到把手拍烂、拍断，满月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耀着鲜红的双手，那些滴下的血变成片片玫瑰花瓣，飘舞在剧院上空，瑰丽浪漫又恶心。
收到爱情祝福的朱丽叶咧嘴微笑，渐渐嘴角拉长上移到耳根，接着她张开藏匿尖齿的口，咬下罗密欧的头吞下去，接着是手臂、躯干、大腿。她把他拆皮扒骨吃干抹净，魇足地抹去脸上的血迹。
闻着蔓延的血腥味，常命的肚子翻涌起浪潮冲击着大脑，最后止不住地呕吐出来。
“还好吗？”柏随有力地给他顺背，希望减轻他的不适。
“没事，就是有点受不了，呕——。”说着，常命又吐了一地。
吐完，他稍微擦拭嘴角的余渍，待睁眼，地上的呕吐物也变为簇簇玫瑰。
霎时，掌声停止。
常命猛地抬头就见朱丽叶指着他们，黑色泪水弄花妆面，显得她更加狰狞。
“股掌，为什么不鼓掌！”她朝常命厉声嘶吼，“你有头，你不能有头，不能有头！罗密欧不能看见有头的其他人，他只能看我！看我！”
说罢，朱丽叶瞪着猩红的眼，挥舞着长出锋利指甲的手冲向他们：“不能有脸！不能有脸！”
她的手伸至常命眼前，渐近渐近，在触及眼球前一秒，常命被柏随提起，踩踏着无头人落在舞台上。
朱丽叶抓空，她愤恨地盯着常命，嘶哑号令起台上无头伴舞。无头伴舞应声而动，他们把上躯转动一百八十度，双手撑地爬向他们。
因眩晕半蹲在台上的常命扫视蜂拥而至的奇行种问：“这些都是执念吗？”
“这些无头人是执念的分体，本体是那个女的。”柏随粗略统计了无头伴舞的数量，拿出腰间的黑白狙说，：“伴舞交给你，本体交给我。”
说罢，柏随便瞬移至朱丽叶身后，掏枪、上膛，在她未察觉时射穿小腿，流畅、丝滑，没有累赘。只要一发子弹，他便可射灭执念，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要留手才能吊着本体一口气，好让常命发掘自己。
他在过来前送给常命一把琉火刀，那是把灌注了金乌神火，认主的极品。刚开始对上伴舞，别说对打，常命连刀都拔不出。
琉火不承认弱者。
那些伴舞拖拽他，又将自己垒叠成高堡将他压倒在地。琉火脱手，喘息下，常命意识昏沉。
他强撑着躯体，握紧舞台幕布奋力扯下，呐喊着绞断扼住他咽喉的手，接着把幕布缠上固定物抽身而出，腾空一瞬踹翻高堡。
没有武器的人只能选择肉搏。初到九馆时，不管是陈南还是玖常青都下意识照顾他这个行将就木之人，但其实没有可以用来证明他弱不禁风。
他们不会知道他十五岁的色调，那段岁月艰涩久远。
那年孤儿院四周建起高楼，到处都是科技城和高档小区，那些开发商鄙夷不到两层楼高的孤儿院，开发商说孩子吵闹，影响面貌，很煞风景。
要拆，便那钱打发，十五万在次次中转后只剩下一万二。
那天常命十五岁生日，一大早地痞流氓在蛋糕店旁找到院长商谈。常命坐在小院里等他回家，开始还有孩子作陪，后来夕阳落下，只剩他一人抓着铁门望着远长的小路，就这样，他望回了头上缠着薄薄的乱七八糟的绷带，怀抱蛋糕一瘸一拐走回来的院长爸爸。
那天，常命没有吃到蛋糕，因为院长爸爸怀里蛋糕塌陷、烂得不成样子。
爸爸完整地走，只带着完整的蜡烛回。
院长爸爸笑着说以后会给他买三层大蛋糕，爸爸笑得很漂亮，其实爸爸本来就很漂亮。但是常命拒绝了，他抱着院长爸爸说希望永远陪着他。
后来，院长爸爸告诉孩子们不要太过吵闹，但孤儿院周围总是会有人围着转，有时还会冲进来找到院长爸爸搜刮一番，然后大摇大摆地满载而归。
常命讨厌那群人，讨厌爸爸隔着门隐忍的呜咽，讨厌爸爸脖子上的痕迹，讨厌爸爸勉强的笑容。
所以十六岁的常命一个人用凳子砸伤了那群混混，那时候的他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让爸爸再次快乐起来。
那日他被人拖进深巷围殴，那日爸爸不知用什么办法让他活了下来，那日他和孤儿院永别，那日正值十六岁生日。
他的十六岁除了一条漆黑大街和与他无关的车水马龙，什么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