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夏天》榅降欢

2、chapter2

　　你的名字，是我在这个夏天的悸动。

　　上学期她都不知道怎么过的，下学期返校的时候她都快慌死了，又要考试。

　　不出意外，卷子上的部分题让她无从下手，感觉老师都讲过有印象，但她无从下手，不是做到一半忘了怎么写，就是完全没法动笔。

　　成绩一出，喻漫潇的全年级排名又翻了一倍。

　　虽然这次考的总体都很差，但不带她这样翻倍掉排名的，别人掉名次，她考一次掉一个考场。

　　老赵初二没当班主任，之前六班被他管得无法无天，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管一堆。

　　找她谈话的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一个中年驼背女人，这是她就语文考的好，全年级第一，全区四十八。

　　班主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当时她还觉得有点好笑，现在回想起来幼稚极了。

　　“呃……老师了解了一下，你之前的成绩情况，这次网课的原因确实很大，赵老师说了，你以前实力很强的，老师觉也觉得你很有潜力，你看你这次语文考这么好，虽然其他科……”

　　不愧是语文老师，连着说了一个多小时，从成绩谈到状态，从状态谈到日常生活，又说到其他人，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本以为都没有在努力的，结果只有她一个人被落下了，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努力，其他人都在刻苦。

　　第二天的大课间，她被陆晓婷强拉着去看了眼闻江珩。

　　少年的名字与长相成功对上了号。

　　他站在台阶上套校服，五初的冬季校服并不好看，一件蓝色长款冲锋衣，但却衬得他更白，就大半年不见，他长高了许多，五官也长开了很多，头发也长长了。

　　一个丑死的锅盖头，留到了耳朵上面，剃得整整齐齐，但在他身上却是好看的。

　　只是一眼，她就有些移不开，陆晓婷在身旁推了推她：“好看吧，你还说不谈，我都觉得帅了唉。”

　　喻漫潇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

　　陆晓婷有些生气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算了，不想管你。”

　　这是喜欢吗？应该不是吧，他只是长得有点好看而已，只是移不开的目光出卖了她的内心。

　　脑海里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她早就注意到他了，是课外服务多看的那几眼，是走廊里的抬头对视。

　　直到他离开，她才不情愿的跟着队伍继续往操场走。

　　升旗时她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在人群中找自己想的那个人，但一堆蓝色校服里她也说不出他哪里特别。

　　找了大半天没看见闻江珩的影子，抬头一看，人家正站在国旗台上呢。

　　迎着冬日的暖阳，她抬头与他一起向国旗敬礼。

　　这种情感她明知道不该存在，但还是不可抑制的发生了。

　　藏在心里吧，她说，别让他知道，别让任何人知道。

　　第三节课喻漫潇完全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但她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对的，他应该是她前进的目标，而不该是她不认真学习的借口。

　　他又在她隔壁班，下课时总能在窗户里看见他要么往厕所走，要不往小卖部走，总之是没有一点课余时间是呆在教室的。

　　每到这时，她就会拉着朋友故意走在他后面，距离也不会隔得很近，虽然很像个变态，但她只想看看他，什么也不做。

　　其实关于她的记忆并不多，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喻漫潇只记得那年她太喜欢他了，他太好了，所以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也想为他逾矩。

　　不知道是哪天偶然遇见，他一个人走在路上被一个初三的女生搭讪。

　　她几乎是一瞬间躲到了墙后，她果真像个变态，偷窥着少年的生活。

　　暗恋不本来就是如此。

　　“你好，我观察你好久了，你有女朋友吗？”喻漫潇只能听见声音，靠着墙扣手。

　　闻江珩愣了好大一会，估计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她很少能听见他的声音，平常遇见他就摊着一张脸，眯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高冷极了。

　　她听见他带些嘶哑的少年音：“没有。”

　　女生的语气都明显激动了许多，“那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他又好一会不说话，“好像不太行。”

　　女生的声音都带了点祈求：“我真的很喜欢你，考虑一下呗。”

　　他拒绝的话挂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抵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搭讪。

　　“真的给不了，抱歉，我其实不是什么好的人，不出意外，在混完这一年多就进厂打工去了，然后……算了，我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说不出什么祝福的话，谢谢你的喜欢，你也值得被喜欢，但应该不是我这样的人，你值得去更大的世界看看更好的人，每个女孩子都是。”

　　他一口气说完，喘都不带喘一下的，如释重负般。

　　“好……那打扰了。”

　　“没事。”他好像笑了，喻漫潇探出头看，少年笑起来时眼睛眯起来，双眼皮，鼻子很挺，他越来越好看了，褪去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青涩。

　　她想，她喜欢的人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如果是换做这个年龄段的其他男生，早就开始和身边的兄弟炫耀或者开始贬低女生。

　　那个初三的学姐说不上好看，但喻漫潇羡慕她的勇敢。

　　她甚至都不敢上去和他说一句话，她就也只敢多看他几眼。

　　在陆晓婷天天和对象吵着为啥和别的女生有那么多接触的时候，喻漫潇早就放下心。

　　闻江珩几乎都不跟女生玩，身边的朋友也只有固定几个，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打游戏和踢球。

　　有次打水的时候听到他和朋友闲聊，“我本来就是个烂人了啊，那些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挺烦的，我说过我初中和高中都不会谈。”

　　喻漫潇刻板印象中的坏学生逃课打架瞎惹事，但闻江珩没有，他就是成绩差，但不会去影响任何人。

　　还记得有几次路过他们班门口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最后一排被调到了黑板旁的小角落，一个人在那缩着睡觉，老师管都不带管的。

　　他挺自甘堕落的，后来有次去办公室送作业，看到办公室的黑板上写了一堆人的名字。

　　其中就有他，下面有一行小字备注着，内容她记不太清了，大概意思就是出教室需要来办公室向老师报告。

　　后来向三班的朋友一打听，才知道因为天天下课跑出去还迟到，班主任直接给他们禁足了。

　　所以那一段时间她很少在看到他。

　　但他还是坚持每天中午去踢球，虽然踢不了多久就要去送牛奶。

　　他有时会来她们班，把牛奶放在讲台上转身就走，有几次还会和她擦肩而过。

　　他的不在意，却是她的蓄谋已久。

　　喻漫潇觉得一直这样就很好了，就这样默默的喜欢他。

　　但没什么事情是一直顺利的，喜欢他的第一个月，三班转来个转校生。

　　那天是星期一，身后的人突然说三班后面站了个没见过的女生，喻漫潇往后面瞟了一眼。

　　一条队里大多数人都穿着校服，只有那个女生披着头发双手环胸，穿着也十分潮流，长发微卷搭在胸前，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和破洞牛仔裤，长相不算出众，甚至说不上好看。

　　陆晓婷却在见她第一面就不太喜欢她，一开始只是和三班的人打听，喻漫潇听了一些，陆晓婷的意思就是中途转来的要么就是犯了事要么就是成绩太差。

　　她不知道陆晓婷的偏见从何而来，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后来听说那个女生叫周益雯，一开始听还有些觉得是个男生的名字，家境很好，听说手臂上还有没洗掉的纹身。

　　但这未免太离谱，未成年纹不了身啊……

　　陆晓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天不是拉着这个就是拉着那个说周益雯怎么怎么样。

　　某一天的晚自习下课，三班的一群人围在一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其中就有闻江珩，所以她的目光不自觉一直往那边瞟。

　　就周益雯一个女生，陆晓婷在旁边和别人吐槽：“啧啧啧，一转来没什么女生朋友，和男生玩这么好啊。”

　　有人应和：“谁知道是怎么转过来的呢，也就五初这个垃圾学校收。”

　　喻漫潇有些不开心，但又没什么办法，心里酸涩涩的，她有什么身份吃醋呢？而且一堆男生又不止闻江珩一个。

　　所以没关系的。

　　他说过他不会谈恋爱的，所以她不用担心的。

　　一切为他解释的话在陆晓婷开口的那一瞬间瓦解，“我草，闻江珩和周益雯牵小手了。”

　　抬眼的一瞬间，喻漫潇没绷住，感觉鼻子酸酸的，她哭不出来，这么一件小事怎么值得她掉眼泪。

　　这大抵是胆小鬼的报应吧，她都不敢承认喜欢他。

　　她没心情听接下来的话，距离太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转身回教室做起了当晚的作业。

　　为什么啊，他不是说他不谈吗？为什么要和别人牵手。

　　直到陆晓婷的到来，“你又在这内卷啦，我跟你讲啊，周益雯他们在那抽条子被校长抓了，笑死我了。”

　　“不是说他们牵手了么。”喻漫潇问的小心翼翼。

　　陆晓婷笑了，“他们抽条子不把那个手握着怎么抽，你不会真看上那个闻江珩了吧。”

　　她头也不抬，还是不愿意承认：“不可能。”

　　“你要是喜欢我就让我对象帮你撮合呗，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啊。”

　　她想告诉她，喜欢没必要在一起，但自己都不敢承认喜欢他。

　　她说的话都有些昧着良心，“我真的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也不觉得他长得有多好看。”

　　陆晓婷又一次被她扫了兴，“随便你啊，咱们大学霸就是傲，心是铁做的呗。”

　　喻漫潇听出了这话里阴阳的意味，不想得罪任何人，继续埋头研究那道题。

　　身旁的人自觉没趣，又跑到教室外面看热闹去了。

　　原来这就是个乌龙，自己还差点憋出眼泪来了。

　　第二天又一次跟着他去打水，他一个人，她只敢用余光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的是，她以前宁愿去买矿泉水喝都不会来打水，只是因为他，所以才会拿出落灰的水杯天天想偶遇他。

　　他的睫毛很长，双眼皮，眼睑下和鼻子下有颗痣，鼻子很挺，嘴唇很薄。

　　回去之后她拿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在网上买了一台二手拍立得。

　　如果以后见不到他的话，总要留点纪念吧。

　　喻漫潇知道他们可能不会有未来，她不可能为了他去上职校，她要考一个好高中，然后考一个好大学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但是那个少年还是在堕落而不自知，她想去劝他，障碍还是摆在那，没有身份。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那个少年和她一起考高中，去看江大的樱花，然后一起有一个家，留在江城这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地方。

　　她想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她一直都在规划啊他的未来，但这也只是空想而已。

　　拍立得到的那一周，刚好五初举行研学活动，她把相机放在帆布包的最底下。

　　她一直在想象他们班的大巴车坐不下，然后她们班正好有空位。

　　但这也只是想象，不会成真。

　　路程很长，跨越了几个区去了个海洋馆，她下车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因为太多人了不好组织，所以连下车的地方都分开。

　　学校把每个班级的学生都组成了几个小组，组长可以带手机方便联络，然后就自由活动。

　　喻漫潇不太想跟着小组走，海洋馆那么大，这样可能一天下来都不能看到他，幸好组长人好，说集合的时候通知她就行。

　　她带着另一个朋友到处乱转，玩了几个项目才看到他。

　　所幸他那一天穿的非常显眼，绿色棒球服，白色裤子和一双湖蓝色鞋子，研学老师要求要穿校服，但显然是没有多少人听的。

　　但喻漫潇就是听话穿校服的那一小部分。

　　少年单肩背着黑色斜挎包，骨节分明的的手拧开脉动饮料的瓶盖，笑着和身旁的人说话。

　　她把脚步放慢了些，跟在他身后一边用手翻找帆布包找拍立得。

　　他的侧脸也很好看，她把相机扭开，对准他的背影咔嚓就是一张。

　　出相片的过程有点慢，她抿着嘴看着少年的背影，他像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她，回头的时候还在笑，不过也只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又能让她兵荒马乱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