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壮士请自重

3、第 3 章

　　“真的是你啊～”陆俊笑着说。
　　“啊～那个～我听江慧子说，你大学毕业后去北京工作了。”多年未见，我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木然地说着对他最后的记忆。

　　“是啊，这次是休假回上海，正好参加江慧子的婚礼。”这时他的朋友在远处叫他，他答应了一声，然后转头跟我说，“你也会去的吧？”
　　我点点头。
　　“那～到时候见～”他又说。
　　“好。”我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有点头应了一声。

　　他转身刚走一步，又回头看了眼姚安年，然后望向我，点了下头，就直接走出了大厅。
　　这时我才注意到，姚安年除了最开始望向他，后面我们说话时，他一直坐着继续吃。
　　“哎呀，不好意思啊，刚刚忘记介绍你们认识了，他是我同学。”我觉得自己因为过于震惊而忘记了商务礼仪，于是向姚安年道歉。
　　“没有必要。”姚安年说，“我见过他。”
　　“啊？”我更加震惊了！不过转念一想，姚安年跟我们同一个高中，虽然小两届，但是也许他们男生在体育馆里一起打过球什么的。

　　突然冒出的陆俊，让我有点儿恍惚。有些记忆就直接在脑海里上演了。

　　刚刚提到的江慧子，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她五月三日要办婚宴了，我上个月还给她画了他们夫妻的Q版图，用来制作各种指示牌、道具什么的。她的爸妈跟陆俊的妈妈是同事，我们又都是同学，她自然会邀请陆俊一家参加婚礼。

　　“哎～”我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姚安年说。
　　“哦～好啊～”我去找经理买了单，送姚安年上了出租车。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我转身往地铁站走去。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已经准备睡觉了。
　　我浑浑噩噩地洗了澡，吹了头发，躺在床上。一想起会在江慧子的婚礼上见到陆俊，就觉得怪怪地。
　　我拿起手机，给江慧子发了微信“慧子，我今天碰到陆俊了，他说会去参加你的婚礼，我不会跟他坐一桌吧？”

　　江慧子很快给我打了电话，咋咋呼呼地，“哎呀，老丁，是我妈邀请他们一家来的。本来以为陆俊一直在北京，不会回上海，我也就没有提前跟你说。你在哪里碰到他的啊？”
　　“我今天跟同事吃饭，在饭店碰到的，他跟朋友在一起，我不认识那些人，可能是他大学的同学。”我气息蔫儿蔫儿地说。
　　“哎～你要是真的不想跟他碰面，要不你坐到主桌来吧～”
　　“没事儿，不用麻烦，你已经够忙的了，到时候我看着办吧。”
　　“哎～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呢？”江慧子试图安慰我，她知道当时发生的所有事。
　　“不是放不下吧，就是觉得挺无语的。高考后，他跟我告白，结果不到一个月，就被你看到他跟其他女生卿卿我我。后来，他不再回我信息，也不接我电话，什么理由都不给一个，就这么把我甩一边了？！甚至那次我被推进湖里，他就在旁边冷眼看着！”说到这里，我甚至有点儿想哭。
　　可是又觉得现在哭，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有些事确实不适合回忆，只能藏起来，希望有一天它自己就消失了。

　　挂了电话，发现有条新微信。
　　“礼物忘给你了～”姚安年说。

　　姚安年说下次找机会再把礼物送给我。
　　这一打断，我就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带来的烦闷苦涩。
　　给姚安年回了个愉快的表情包。

　　很少有事情比周六睡到中午更愉快的了。
　　如果有，那就是睡到中午，发现接下来的一整天，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老爸老妈退休多年，生活习惯已经很规律了，他们有自己的休闲乐事。跟他们一起吃完午饭，我收到梅超欣的消息，她问我要不要去扫街。

　　梅超欣是我的同事，刚来一年，我们就已经无话不谈了。
　　她实在是一个非常聪明、有趣且能量值很高的人，各种话题侃侃而谈，并且有自己独特的分析和见解，从来不会人云亦云。

　　她说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徒步。回国工作后徒步的机会少了，周末就经常去扫街拍照。
　　我曾经表示过想跟她一起扫街。
　　我虽然很宅，但是在我的朋友圈里也是很能走的人。
　　不过，在跟她扫过一次街后，我表示是我唐突了。

　　我们约在复兴公园，边走边逛街边的各种时尚店铺。走过淮海中路、黄陂北路，一路往人民广场的方向走去。

　　日光晴好，行人也不少，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我们走着热了，沿街买杯冰饮，聊着各种话题，顺便计划着到了人民广场去吃海底捞，她距离黑海会员还差800多元，最近我们约饭都首选海底捞。

　　我跟她说起一周后要参加同学的婚礼，会遇到很多老同学。
　　“哟！这多有意思呀！”她表示羡慕。
　　“可是～～哎～～”我一想到会见到陆俊，就觉得苦恼。
　　“怎么回事？你要当伴娘？”她感觉到我似乎有点郁闷。
　　“唔～会遇到不太想见的人。”
　　“哦！是不是有情感纠葛？”她转头看我，一脸八卦。
　　“是呀～”你可真聪明啊～我叹了口气。
　　“你这样苦恼的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时间还不够长到你已经忘记了；另外一个就是你还没有找到新欢。”她一脸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我：“……”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因为五一节快到了，有个汇报节点被提前。
　　这几天项目组都在加班。经过这几天的赶进度，汇报资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才8点多，领导就说可以走了。

　　我背着双肩包，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这个时间，人民广场区域还是很热闹，似乎游客已经多了不少。

　　绿灯亮起，我随着人流穿过斑马线。
　　“小姑娘！”有人把我拦下，我抬头看到面前站着陌生的阿姨和大叔，开口说话的是大叔，“我们没有钱买车票回家了，你能不能帮帮忙？” 大叔搓搓手。
　　我看着他们，也听不出他们是哪里口音，视线在俩人中来回看。等他大叔把话说完，阿姨也附和了几句，皱着眉头，苦哈哈地。
　　“哦～好～”我把双肩包拉到身前，拉开拉链，想掏出钱包，虽然我知道自己身上现金不多，但应该还有一两百块钱。

　　突然，右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在我正在掏钱包的胳膊上。
　　“附近有派出所，我带你们去吧，在那里你们会得到更好的帮助。”
　　我疑惑地抬头一看，是姚安年，他面朝着阿姨大叔，说完话后仍然看着他们俩。
　　“……不用不用。”大叔摆摆手，转身就往马路对面走去，阿姨瞥我一眼，也跟着走了。

　　我：“……对哦！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呀！”我才想到这一层，转头对着姚安年一通夸奖，“你好聪明啊！”
　　姚安年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我。
　　他的脸背着光，眉峰犹如山聚。

　　他今天穿着黑色立领衬衫，可能是晚风有热度，他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也卷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不说话，我就有点儿尴尬，想着说点什么。
　　“你以前经常这样给别人钱么？”他的声音很低沉。
　　“唔～有那么两次吧。不过大多数时候，遇到的都是让我帮买个饭什么的。”我想了想，好像是买饭的情况比较多，直接要钱的很少。说完点点头肯定自己的判断。
　　“你还真是～”他似乎有点无语，“长了一张善良的脸啊～”他叹了口气。
　　我怎么感觉他在阴阳怪气，“那～我觉得还是有人是真的需要帮助的。宁愿错帮一百，也比漏掉一个的好吧～”我的声音都要被晚风吹散了。
　　姚安年：“……”

　　“你怎么在这儿？”我被他看着，好像是自己弄丢了智商一样，有点儿难为情，赶紧发问。
　　他转头指了下身后，“有个长辈来上海出差，一起吃了个饭。”他停顿了一下，“你下班了？楼上有个酒吧，要不要去喝一杯？”
　　他指的是万豪酒店，公司商务聚餐的时候我也去过几次，不过，“40楼那个行政酒廊？好像只接待住客吧。”
　　“我有会员卡。”他眯眼看我，“你跟别人去过？”
　　“啊～没。请客户吃饭的时候知道的。”我随口解释了一句。
　　他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往酒店大堂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差了半步的距离。
　　他没有说话，似乎是为了照顾我的步伐，长腿迈得很大，但是走得很慢。
　　我俩就这样沉默着走进电梯。他除了衬衫是黑色的，裤子也是黑色，还有黑色的孟客皮鞋一尘不染。
　　再看看我自己，最近加班多，棕红色连帽卫衣加深蓝色牛仔裤和阿甘鞋，以及常背的松绿色双肩包。

　　电梯里土豪金的装饰镜映出我俩的身影，我暗暗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叹气，估计是加班的怨气吧。

　　出了电梯，穿过一排排墙壁酒柜排列成的昏暗走廊。有服务员走上前来，姚安年才开口说话：“麻烦你，两位，谢谢。”他的声音低低的。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虽然礼貌和善，但是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嘴唇仍旧红红的。

　　服务员带我们走到一处靠窗的位置，我把双肩包放在窗台上，然后坐下来直接双手摊在单人沙发扶手上，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的夜景，又叹了口气，想把加班怨气疏解一下。

　　姚安年在我对面坐下，随手翻着菜单。“你晚饭吃了吗？这里也可以点餐。”
　　“不用不用，我吃过啦。”我摆摆手。
　　“那你看看想喝点什么。”
　　“如果我只想喝水，你会笑话我吗？”
　　“不会啊～”
　　“那我来杯水就行。”
　　他点点头，抬手叫来服务员，“给这位小姐一杯气泡水。我要一份蔬菜三明治，一杯白啤。谢谢。”
　　“你不是跟长辈吃饭么？没吃饱？”我有点儿好奇，他的食欲虽然跟我一样好，但是好像听他说过一般不吃宵夜的。我感觉他们那样的人，挺注重身材保持的。
　　“嗯，没吃多少。”他低头整理着袖子，语调仍然低低的，感觉情绪也不高。

　　我无意打听他的隐私，但是想着如果能宽慰他几句也算是不辜负今晚的夜色吧。
　　“你～遇到烦心事了？方便跟我说说么？”
　　这时他抬头看我一眼，翘翘嘴角，说“没什么，就是今天那位长辈，想要我去他公司做事。”他皱皱眉，继续说，“我爸爸以前帮过他。但我不想去。”
　　“哦～你是不想借你爸爸的光。”我似乎明白一点儿了，他想靠自己，“不过，如果你爸爸泉下有知，或许也想你接受呢？”他之前简单提过几句，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他现在最亲的就是爷爷。

　　“你觉得我爸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他皱着眉。
　　“我是想说，你爸爸肯定是爱你的。如果能用自己曾经种下的善因，为儿子的未来提供一点儿庇护，或许他会很欣慰的。”

　　姚安年眼神闪动，嘴唇微微开启，又抿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