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到了挡不住》睢月白

6、郑福娘敲登闻鼓

　　沈叙好似不知怜香惜玉四个字还怎么写，他一手扯过被子捂住那爱妾的嘴，一手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道：“事已至此，黄随之不会放过你，想活命，听我的，不许出声。”
　　那爱妾吓得直哆嗦，连连点头，生怕点慢了脑袋没了。
　　沈叙拿匕首的那只手翻转了一下，不知从哪里翻出一颗药丸来，另一只手松开被子的同时把药丸给她打吞了下去。
　　那爱妾掐住自己脖子，想把药咳出来，沈叙怕她咳得唾沫星子蹦到自己脸上，便早早站到一边了。
　　沈叙嫌吵，道：“别咳了，咳得难听，黄随之什么品味，看上了个破锣。”
　　这话给那爱妾气得脸都白了，不过她果真不咳了，就是死死盯着沈叙，她气骂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啊，要不然还能是补药，你凭什么？”沈叙不以为然，他本就不是拖拉的性子，便也不管这爱妾气急败坏的模样，直接道：“着急也没用，谈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这爱妾警惕得很，但骨子里实在想活命。
　　“敢敲登闻鼓吗？我有手段助你过那二十脊杖，只要你能面圣，黄家便会败落，这是我的目的，作为报答，我送你平安离开禹都，地方你挑。”
　　这爱妾毕竟是从被抢到玩弄黄随之，再到要弄黄随之他儿子，脑子好使，这时候还冷静地思考，她道：“你与黄家有仇？”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蠢，毕竟以黄家做派不得罪人才有问题，便也不执着于这个，道：“事成，给我解药。”
　　“这是自然。”沈叙应道，他怕这女人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便直接给人打晕了，然后把这间卧房里的金银细软拿走，珠钗散在桌上，外穿鞋子给拿走一双，又带走了一件衣服。沈叙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扛起她翻窗出去，直奔城西一处普普通通的小院，到了沈叙就把她丢到了地上，这一丟，给她摔醒了。
　　“后日，你去敲登闻鼓，介时揭露黄随之强抢民女一事。”
　　然后便是沈叙教她话术，待确认无误了，他向树上招了招手，然后把他带出来的这女子的东西留下后便离开了。
　　这黄随之的爱妾名叫郑福娘，也确如沈叙之前所言是被抢的民女，但她贪图富贵，也乐得入黄府，这个女子自小便明白，想要什么都得付出，所以她倚仗自己的容貌，付出自己的皮囊，占着个姨娘的位置，用着各种手段，从黄随之这里获得自己想要的，她喜欢年轻富贵的男子，如今，黄随之老了，她便看上了黄宏连，她不爱品行，她爱富贵，可命没了，富贵也便都没了。
　　蒲诚从树上窜下来，站在旁边冷眼看着郑福娘爬起来，他让郑福娘进去休息，郑福娘明白自己的处境任沈叙摆布，她不甘心，可她别无他法，只有自已为是的皮囊，她向蒲诚抛个媚眼过去，妄图引诱他，可蒲诚觉得恶心——他也听过太尉大人的倾诉，他作为沈叙的暗卫，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福娘看见了蒲诚的态度，幽幽道：“如今，我已别无选择，希望你们能为我铺好后路，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蒲诚腹谤：“随便你变不变鬼。”
　　第二天的郑福娘还是时不时骚扰一下蒲诚，这次是嘘寒问暖，顺便问问蒲诚的主子是谁，蒲诚汗毛直竖闭口不言，觉得这人像活鬼，他老感觉凉飕飕的。终于熬到了傍晚，蒲诚让她复述那套话术，郑福娘听话地复述了，内容是没问题，就是那语调缠缠绵绵的弄得蒲诚身上发毛。
　　第三天一早，蒲诚就看到郑福娘到院子里坐着了，她看上去很憔悴，像一宿没睡，蒲诚将沈叙差人送来的特质的背垫给郑福娘，让她穿上。
　　郑福娘接过来看了看，原来这背垫贴身的是一层精炼的铁皮，外面是带皮的猪肉，中间还夹了点什么，整体是件上衣的模样，穿上去人胖一圈，不过不是很显眼。
　　郑福娘进屋，穿上了背垫和衣服——是沈叙带出来的那一套，不过现在衣服是脏的，真像是她匆忙跑出来没得换一样。
　　郑福娘被蒲诚带着到了一个角落，是杂物堆出的一个小角，蒲诚把她塞进去，让她自己走出来，再走到登闻鼓那里敲鼓，她如言做了。
　　百姓聚集在登闻鼓前，围观郑福娘敲鼓，郑福娘边敲边哭，官差去请京兆府尹，府尹来了问郑福娘怎么回事，劝她别敲了，脊杖二十她受不住，郑福娘不言其他，一直执意要面圣。
　　京兆府尹拗不过，便道：“二十脊杖，你能熬过，本官便上奏为你请愿面圣。”
　　“谢大人。”
　　郑福娘果然熬过了二十脊杖，虽然其实没受什么皮外伤，但她还是得装上一装，她垂着眼，一副喘着气好像随时会死掉的样子，被京兆府尹带来的两个官差扶着走去京兆府，京兆府尹为她请来女大夫。
　　这大夫进来便吩咐房间里的侍女出去，她让郑福娘把衣服脱下，她要带走背垫，郑福娘明白了她是那个给她喂毒的男子的人，便如言脱下背垫递给了大夫，大夫取出血布，药和纱布，给她身上擦上血，又混上药，裹上纱布，郑福娘觉得多此一举，大夫道：“习武之人于气味一道教为敏感，这样周全些。”
　　郑福娘点头，心道：“完了，要整黄府的是大人物，自己只怕是难活命了，横竖都是死。”
　　大夫处理完，收拾好东西，走之前提点道：“主子说了，你办好了，送你出禹都，远走他乡。”
　　“我明白。”郑福娘叹了口气道。
　　不过半日，皇帝便要郑福娘面圣，郑福娘由京兆府尹和沈叙的人暗中护着进了宫门，郑福娘跪于圣前又虚弱不堪的模样，先一步赢得了圣心——弱者更易令人同情。
　　郑福娘抽泣着陈述道：“草民郑福娘，是礼部尚书黄随之的妾，不过民女是他强抢来的，十年……民女被她强迫了十年。”
　　郑福娘捂着胸口几乎俯地，她泣诉道：“十年前，民女当街被抢，黄随之还将我父母接至府中，我本以为他是在安慰我，可不出三天我父母相继落水亡故，后来我才知道，黄随之还抢了不少女子，或玩弄致死！或送人做礼！”
　　皇帝板着脸，大声喝道：“你可知，诽谤朝廷官员何罪？”
　　郑福娘被吓得直抖，她颤颤道：“民女……民女不敢，陛下派人去黄府一查便知。”
　　皇帝问道：“你为何先前不敲登闻鼓？”
　　“因为民女出不来。”
　　“你如今怎么出来了？”皇帝步步紧逼。
　　“前日晚上，黄公子……黄公子他突然不行了，黄府大乱，民女趁乱从狗洞里选出来了。”
　　这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庆言公公上前，在皇帝面前耳语道：“确有此事，昨日便有人说黄家满禹都找小妾呢。”
　　“哼，你倒是什么都知道。”皇帝挤兑了一句，庆言公公什么也没说，退到后面去了，皇帝接着道：“你可有证据？”
　　“黄府满府美妾皆为人证，民女还有话说。”
　　“讲。”
　　“黄随之之子黄宏连亦如其父，他……他……见民女颇有姿色，便动了心思，强迫于我，他……他不行的那晚，正是我被强迫的那晚，一同的还有两个男宠，两个丫鬟……”郑福娘越说越小，最后皇帝已经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感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他气得一手拍在龙椅上，震得手收回后还藏在袖下抖，道：“庆言，宣黄随之黄宏连和他府上的小妾男宠一起来见朕！”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中书令苏建言道：“陛下不可，让那些污秽之人进殿怕是不妥。”
　　“也罢，朕亲自去。庆言，朕要私访黄府，不许通报，让禁军统领沈琢玉也来！”皇帝起身，要直奔黄府。
　　皇帝很快乘马车到了黄府门前，庆言上前敲门，门房开了门看见是没见过的太监，便趾高气昂道：“你谁啊？这里是黄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快滚快滚！”
　　皇帝在马车里听到了这门房的话，更气了，他一掀帘下了马车，他两步走上台阶，一脚踹了过去，许琢玉看着皇帝上了，自己不能是吃干饭的，忙上前把想扑上来的黄府侍卫踹开，皇帝也不自报家门，就往里进，庆言捏着嗓子道：“黄随之在哪里？”
　　许琢玉踩着一个侍卫道：“在哪里？快说！”
　　“在在在，应该在书房！”
　　许琢玉把他拎起来，道：“带路。”
　　侍卫跌跌撞撞带路，皇帝大步踏向书房，进了书房的院子，侍卫大叫道：“老爷，有人闯进来了！”
　　许琢玉一脚又给他踹开了。
　　黄随之人还没出来，声音就先出来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废物，本官养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能让人闯进来，你们都别活了！”
　　黄随之推门出来，正好庆言公公一声极细极刺耳的“放肆”入耳，黄随之直接跪下，道：“陛下，陛下，恕臣无礼。”
　　“你比朕都威风，随口就让这么多的侍卫去死，你眼中，可还有朕！可还有民！”皇帝这句话是吼出来的，他看到黄随之这个样子也不想管了，越看越气，他此刻将郑福娘的话信了个彻彻底底，他道：“许琢玉，封锁黄府。”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黄随之在后面喊着：“臣冤枉啊，臣不明白，请陛下明示！”
　　皇帝甩甩袖子，头也没回。
　　许琢玉依言封锁黄府，皇帝让京兆府尹照看郑福娘，善待她，为她寻一去处，令给京兆府尹三天时间查清黄府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