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到了挡不住》睢月白

2、遇刺

　　江眠玥回到江府，一连过了几日，也不见梦结束，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想起西郊外钟山上的西霞寺，那里听说有一位得道高僧，希望能请出他为自己解惑。
　　江眠玥向府中交代好行踪，便带着清风清云前往西霞寺。
　　寺中方丈迎上来：“阿弥陀佛，江二小姐来了。师祖等候您多时了。”
　　江眠玥讶然之余跟着前往后厢房，方丈让清风清云候在屋外，江眠玥浅浅吸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位胖胖的笑面和尚端端地坐着，手里捻着串又大又长的佛珠，他看着江眠玥道：“施主重回十五岁，一切重来，忘珍重。”
　　“什么？”江眠玥瞳孔震颤，她心神不宁地道：“还请大师为我解惑，若世人能重活一回，那世人每日所谋日后岂不是会成为竹篮打水？”
　　“哈哈哈哈，江施主多虑，您回到十五岁乃多人执念所合，他们亦会有所付出，江施主日后自会明白的。”
　　“多谢。”江眠玥脑子被大师扰得乱糟糟的，她实在不知该不该相信这太过离奇的话，可如今她也确实回到了以前。
　　江眠玥心不在焉地吩咐清风清云回府，清云道：“小姐，现在是正午，回江府要一个时辰呢，小姐要不先用些午膳，免得路上饥饿难忍。”
　　“我吃不下。我先去那亭子里坐坐，你们轮流把午膳用了，就回去吧。”
　　“是，小姐可是那大师说了什么不好的？小姐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清风有些担忧地道。
　　“不是不好，大师与我说的，事关江家未来。我只是发愁，江家势大，势必为人眼中钉，肉中刺。”
　　“那小姐还是先珍重自己，少些忧思，天大的事，有大爷和二爷顶着呢。”
　　江眠玥点点头，她心里想着，若大师说的是真的，那么江眠玥定要让李家江山破灭，另扶明主，若明主难寻，江家儿郎出类拔萃，也不是坐不起这帝皇之位。
　　回程路上，行至西郊翠竹林，这里路径繁复，是通往多处的必经之地。
　　江眠玥的马车刚行至竹叶最茂盛处，便有几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包围马车，他们不由分说刺向车里，车夫从车底抽出一把长剑，出其不意连斩三人，原来江府势大，为了以防万一，车夫都是暗卫。
　　可暗卫毕竟只有一人，清风清云见状，让江眠玥注意自己安全，她们冲出车厢，也加入厮杀。
　　清风清云身为大丫鬟，时常随着江眠玥出入勋贵之地，寻常刀剑自然是不方便。只见清风臂间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长绫与刀剑相交竟毫无损伤，她的绫绞断人首，灵活干脆。一道剑芒直点清云额间，她侧身避开，又不慌不忙从发间拔下两支珠钗——准确来说是以钗身为鞘的极细匕首，拨开剑身，避免剑刺向马车。
　　江眠玥也从马车座下取出她自己的佩剑，江家儿女个个习武，不为率军也为自保。三人只能抵挡三面，还有一面的刺客剑尖刺穿马车车厢，江眠玥提剑出了车厢，加入战局，刺客头子见从车厢里出来的是个女子，便怒骂道：“沈叙，是个男人就出来一战！畏缩着要三个娘们和一个车夫保护，你臊不臊！”
　　江眠玥一听就知道刺客刺错人了，她喝道：“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连刺杀对象都搞不清楚！”
　　刺客头子愣了愣，愣神间被自己带来的刺客划了道口子，他踹了那刺客一脚，然后又自作聪明道：“你这么说便能引开我了吗！天真！给我上！我就不信把她们都杀了，沈叙还能不露头！”
　　江眠玥也怒喝道：“杀无赦！”
　　清风清云和暗卫符一便更招招致命，不看衣服，还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刺客呢。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江眠玥从那个刺客头子腹间抽出长剑，转身道：“走吧。”
　　她们上了那有不少剑眼的马车，符一驾车回府。
　　见她们走远，刺客头子才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原来他是装死。
　　她们走后半个时辰，才有一辆与江府马车差不多的马车慢悠悠行来，驾车的车夫看到了满地尸体，半侧身回报：“主子，前面死了约莫三四十个刺客。”
　　沈叙道：“这架势估计是来杀我的，也不知是谁那么倒霉遇上了。”
　　“不过只看到了刺客尸体，没见到别人的。”俞掠再道。
　　“不用管他们，先管好我们自己，走吧，进京。”
　　“是。”
　　江眠玥回到苏府，今日恰逢江二爷江奉漌休沐。江眠玥到书房陈述今日遇刺一事，江二爷听了怒上心头，忙要备车去刑部和敬王府做客，刺杀沈叙，绝对和敬王府脱不了干系。毕竟沈叙前往青州查的军粮走私一事，兵部涉入极深，背后敬王也绝对出了力。
　　江眠玥给拦下来了，她道：“二叔先别急，那刺客头目我给放走了，还请二叔先放出我遇刺消息，再大张旗鼓地到刑部去讨要说法。另外，还请二叔对沈叙此人绝口不提，我替他挡此灾，日后也会成为结识他的由头。”
　　“好，听你的，二叔虽然只是国子监的教书先生，但江家儿女绝不能受委屈，二叔给你讨公道。”
　　“多谢二叔。”
　　江奉漌办事效率极高，他很快就坐在了刑部尚书的案旁说了江二小姐遇刺一事，果然没提沈叙，刑部尚书余谐听了，也觉得是大事，忙派人去事发地勘探，他见江奉漌脸色不善，想安慰安慰他，也为卖他个好，便道：“江二爷放心，此事本官亲自主理，一有消息便派人告知于你。”
　　江二爷道：“这样最好，国子监下个月初便要开始考核了，眠玥一个娇弱小姐如今担惊受怕，还是早点得知结果得好，免得误了考核，定国公要问责于她的。”
　　余谐听到这话，内心暗骂：“谁不知道江奉元疼江眠玥跟眼珠子似的，能责骂她？心疼她还来不及呢。”不过这话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当江奉漌面儿说，他道：“本官定竭尽全力，江二爷和江小姐尽管放心。”
　　江二爷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刑部。
　　两个时辰后，前往翠竹林的官差回来了，官差头子上报：“禀大人，翠竹林三岔口那里死了刺客共计三十九人，均蒙面，身上无任何标识。”
　　余谐道：“三十九人……看来是跑了一个。传令下去，在京都周围搜查此人，也要留意是否有可疑的人进京。”
　　“是。”
　　江眠玥本就没指望刑部能给出明确结果，刑部在五皇子李泽厚手里，兵部也在他手里，沈叙去青州是为了什么，刑部兵部心知肚明。如今最怕沈叙回京的便是这位敬王了，谁刺杀沈叙，有脑子的都能猜出来。
　　沈叙一回京就直奔宫中泰安殿，胤继皇帝大怒，直接召敬王入宫。第二日便有两道旨意从宫中流出。第一道昭告天下，贬了兵部尚书蒋玉全，将其流放棘州，另外蒋家三代不得为官，以此安定青州军心与民心。第二道奖沈叙办事得力，赏金百两，珠宝奇珍一百件。
　　江眠玥知道圣旨内容也无甚表态，她盘算着朝堂格局，至此，已由沈叙回京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将这道口子撕得更大。
　　余谐的手下在西郊搜到了藏在石洞里的刺客头目。他腹部受了伤，又不敢回敬王府，只好从竹林里找了些止血的草药对付一下，谁知竟被刑部官差寻到了。余谐命大夫保下他的命，审问时，余谐才知道他们刺错了人。可余谐总不能对江二爷说是敬王派死士去杀沈叙，结果手下办事不力，杀成了江二小姐。这话要是说了，余家就完了，敬王、沈家、江家都不会放过他。可是余谐也很为难，因为他仰仗敬王的鼻息，于是他便不甚尽力地为刺客头目治伤，让他吊着一口气，好用来搪塞江二爷。
　　余谐命人请了江二爷来，说是江二小姐遇刺一事有了进展。
　　余谐将江二爷带到刑部大牢，江二爷看到刑架上被绑着的刺客头目，他浑身被打得没一处好地方，估计敬王也拿他出气呢。余谐道：“当时刺杀江二小姐的有四十人，但尸体只有三十九具，这人是那些刺客的头子，但他被抓住时欲咬毒自尽，被我的人打掉了毒牙，然后他又咬舌自尽，咬断了舌头，虽然我手下的大夫把他的命救回来了，可这口实在开不了。”
　　“开不了口难道不会写吗？”
　　“不巧，他不识字。本官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还是什么都审不出来，做事如此干净，可见背后之人势力之深。”余谐这话还夹着提醒，背后的人江二爷得罪不起，虽然江大爷身为定国公，可毕竟他和国公夫人驻守在北方边境，不在禹都。
　　“当真？”江二爷根本不信余谐的话，但人家毕竟是尚书，朝堂命官，刑部哪里能容他放肆，但这账江二爷记下了。
　　“自然。这人本官亲自审的，是死士。”余谐打算赖到底。
　　“死士？这禹都有能力养死士的无非是那么些人，就算是皇子王爷，定国公府也是有弹劾之力的。”
　　“这的确是本官的不是，本官欠定国公府一个人情。”余谐微微躬身行礼致歉。
　　江二爷拉着个脸摔袖子大步走出刑部。
　　余谐的态度摆明了在维护背后之人，若是依着江二爷，是断断不能就此罢休的，可这些都是江眠玥的意思，江二爷端不会因为江眠玥年纪小就忽视她的话，江家儿女，言之有理，便可听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