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命》朱绯澪潞

9、第9章：许仁富

　　我叫许仁富，仁是宅心仁厚的仁，富是富贵多财的富。

　　我刚出生时家里很穷，爸妈希望我以后出人头地当上富人，才这样取名的吧。

　　我读的书不多，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读不起书。就算是上中学，每期的学费都要卖掉家里不少东西才凑够，要再上高中的话，得把牛都给卖掉。

　　那可是生财工具，真卖了，不饿死也得饿残。

　　原本我想着跟我爸一起耕田，起码生活还算过得下去。到时候年纪够大了，找个村里的好姑娘结婚，下半辈子凑合凑合过，就满足了。

　　可他就不乐意了，说什么“你也耕死一辈子的田，没点前途，还不如趁着年轻，去城里混出一片天看看”。

　　可听说城里的开销大，自己就一个初中学历，也没点本事，怎么活的下去啊？

　　老头见我心思还像个窝囊废般，拿着扫帚直接把我赶出门。

　　“我养你到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出去见识见识，留在这里，到死都没长进。”

　　不过他还是给我留了几个子当盘缠，起码能上路。

　　没辙，我只能一穷二白地在城里自己闯荡闯荡。

　　幸好，我运气不错，在城里没几天就找了份洗碗工的工作。

　　能包吃，但是不包住。我看了一眼外头的住宿，把工钱全搭上都不够开销，只能哀求老板在打烊之后，自己在店里铺上凉席就地而睡。

　　老板转念想了想也同意了，相当于多个夜间的看门保安，这何乐而不为呢。

　　打工的店面不算大，加上在店外头搭的几张桌子，满打满算只能坐三四十个人。

　　当然，大店铺也不会招我这样没学识，没经验，没背景关系的人吧。

　　但是我勤快。人多的时候，那两个伙计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我便主动帮忙传菜，服务客人。

　　之前放学了，也常帮家里耕田，所以我力气也大。我刷的碗不用放太多洗洁精，就能刷得光洁如新，不留半点污渍。

　　老板也看得出来，我一个人能顶两三个人用，当然也不想放过我这样的好牛马。没过几个月，工资直接多了一半。

　　这一个月能挣的，抵得上家里耕小半年地的收入了。

　　而且当洗碗工跟厨师离得近，虽然大家都忙，但只要共事的时间长了，总会熟络起来。

　　大家出身也平凡，没有那么多隔阂，很快就聊了起来。

　　这里的厨师叫鑫叔，四十多岁了，已经在这家店做了十几年。老板的表妹是他的老婆，怪不得我看上去他俩情同兄弟。

　　鑫叔烟瘾不小，经常炒着炒着菜就来瘾了，又害怕不小心把烟灰弄到菜里，被客人看到就说不清了。

　　于是，有些菜会炒得略微焦或者老了，风评有时候就不太好。可老板也知道他这个习惯改不了了，索性给他配了个副厨，平时还能给他分担分担压力。

　　可惜能出的工钱不多，经常都是没干几个月就跑路了。

　　我时不时有空档期了，就找鑫叔学怎么做菜。我的悟性不太高，但起码跟着他学了点皮毛，当他来瘾了的时候，就在一旁边抽烟边指导我怎么做。

　　鑫叔跟老板说了下，把副厨的职位也省了，直接说让我当他的学徒。

　　学习能力再差，也架不住持之以恒的经验积累。一年过去了，一些简单的菜已经做得有模有样，自己的工资也水涨船高，翻了一倍。

　　我已经习惯了城里的生活。过年的时候，小店的生意更好了，就打算不回去过年了，给家里邮了大半个月工资表示表示就好了。

　　我本以为好日子这就来了，没想到第二年用了新的食品卫生标准，小店的环境脏乱差，没通过。

　　换而言之，就这样倒闭了。

　　好事不成双，坏事一起来，鑫叔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出了肺病来，进了医院。

　　老板也无奈，给多了一个月的工钱当遣散费，只能让我另找别处。

　　为了生计，我只能开始找下家。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有厨师的底子，谁知道去应聘的时候，还要个什么厨师资格证。

　　我打听打听，考证又要钱，又分理论考试跟实践考试什么的，听得我头都大了。

　　而且，我确实学艺不精，很多烹饪的技法还很生疏，平时都是鑫叔在一旁替我兜底。

　　走投无路之下，我去了人力资源市场看看有什么短工。

　　“麒麟集团搞新工地咯，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主要是当搬砖工和水泥工，管午饭。来的上车，人满就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自己三轮摩托车的车斗上，吆喝着。

　　我不明所以，可看到身边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有几个已经跟我擦肩而过，正抢着上去。

　　我恰好离得最近，很醒目地捷足先登了，占了最后一个位置。

　　一路上，听车上的人议论后，我知道了开三轮的男人是个包工头，而那个麒麟集团是现在市里最有名、发展最快的企业集团。

　　我试着干了一天下来，除了累了些以外，没什么特别的技巧，是很简单的体力活。

　　或许是见我的效率比别人高出一截，包工头在临走前叫停了我:

　　“你叫啥名呀？”

　　“我叫仁富。”我爽朗回答。

　　“哼嗯，你小子干活得挺利索，以后这里完工前，都还有活。一样的价钱，不过，保持得好了，我就把你推荐正式入职，就能住员工宿舍了。”

　　包工头听了我名字讪讪笑了一下，随后翘起双手，边微微点头边说。

　　我立马应允下来，感叹着果真天无绝人之路。

　　工地上，大家基本都是粗汉，只要付出的汗水和力气够多，踏实地干，总归会有收获。

　　我跟包工头的关系打得不错，大家都叫他宇哥，他见我是这里年纪最小的，索性很照顾我，也叫我老弟。

　　另外一个原因，他说我长得好像他已故的弟弟。

　　我就这样勤勤恳恳地干了三年，大楼终于建成了，而自己也正式成立麒麟集团旗下公司的正式员工。

　　“老弟呀，你学历低，没这方面的知识，你在工地再干下去，也最多只能像我一样。”宇哥准备带着弟兄们转到新工地上，继续操劳。

　　那前一天的晚上，他找我促膝长谈，把酒言欢。

　　“哥，那我也得跟着你干呀。去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能干嘛。”我不想辜负了他对我长久的照顾。

　　“说句实话吧，老弟。你还年轻，趁现在还有时间和机会，去干这个吧。”他推了一张海报纸到我的面前。

　　“麒麟集团广业土地收购公司事业部广招？”这些字，我还是能认得清的，照着念了出来。

　　“在这里，你能学到很多东西，以后，还能攀上高位。”他语重心长地说，随后还给我讲了这里面都是干嘛的。

　　没想到，这才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