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辩护日志》栖子青

3、第3章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情况。

　　死者名唤芍药，是城中映月楼的姑娘，善舞。上月初七凭借明月一舞一举夺得花魁，平日与茶楼老板陈识，点心坊的坊主顾菱棠关系密切。

　　上月二十号一神秘人为她一掷千金赎了身后，似乎再没人见过她。

　　两人确定许昭先前与芍药并无任何私人关系，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丁檐表示自己会带着捕快找陈识和顾菱棠了解情况，让许昭这些日子先安心住在这里，他们会保护她的安全。

　　许昭挑了挑眉，突得想起李允刚刚离去的身影，估计李允对她做的事在丁檐这里多半已经败露。丁檐这么做，大概率是为了防止李允对她暗中下手，若说安全，确实没有比衙门更安全的地方了。

　　许昭点点头，别说不让她回家了，要真让她走，她都不知道原主家在哪里。

　　见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许昭也不再打扰，行了个礼就出了门。

　　丁檐并未限制她的行动，自穿越以来，许昭对外界的一切都知之甚少，她也确实该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全新的世界了。

　　女子走出县衙大门，恰逢门口遇上农人出摊。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偶尔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商贩的叫卖声，百姓穿着粗布短衣，背着箩筐，手里牵起扎着总角的孩子来去匆匆。

　　这画面颇有些像语文书古文里的插画，如今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深吸了口气，因为刚下过雨，泥土的腥味格外明显。

　　女子刚迈出几步，似是感受到什么，脚步顿了一下，眼神不经意地往后瞥，门后的红色衣衫露出了一角。

　　许昭转身，红色影子慌忙躲了起来。

　　“出来，你是谁的人？”许昭语气冷然。

　　她对丁檐还是信任的，李允被他警告后，虽说不敢当面对她怎么样，但背后可就不一定了。

　　许昭紧盯着门后，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慢吞吞地挪了几步，暴露在她的面前。

　　男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劲装，腰间用一条黑色腰带束起，显得人格外欣长。

　　他身侧配了一把剑，剑鞘上镶的玛瑙众多，华丽远大于实用。

　　男子如瀑的长发被黑色发带高高绑起，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被抓到以后，似乎还有些窘迫。

　　许昭有些警惕:“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

　　“程景明，无人派我来。”程景明摇摇头，十分听话的回答道。

　　“为什么跟着我？”

　　程景明抬眼，又迅速低下头。他耳边带着些红，支支吾吾地掩饰道:“是我想帮姑娘。”

　　许昭一向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你的目的。”

　　程景明轻咳一声，面上正经，一张嘴却满是她听不懂的大义:“我只是见不得有百姓被冤枉。”

　　见许昭不为所动，他抿了抿唇，靠近几步小声道:“姑娘和丁大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可以帮你找到凶手。”

　　许昭抬头看了他一眼，环视一圈确定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冷笑道:“你凭什么觉得我是被冤枉的？若我就是杀人凶手呢？”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程景明奇怪，自曝偷听她与丁檐讲话，现在又跳出来说帮她，这人难不成是李允派来试探她的？又或许是什么美男计？

　　程景明被问住了，他行侠仗义这么久，还从未遇到过有人说自己就是凶手的。

　　即便他以前确实错认过凶手，不小心给丁檐增加了不少麻烦，但那人到临刑前也还是一口一个的喊着冤枉。

　　程景明看了许昭一眼，难得有些底气不足，嗫嚅道:“可你看着也不像是个坏人啊。”

　　许昭没听到，她眉头拧得更紧了，“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帮不了我什么。”

　　眼见着许昭要离开，程景明也顾不上什么了，伸手拽下自己腰间的令牌送到许昭面前，“我是世子府的人，姑娘若想查案，只要带上我，他们就会认这块令牌。”

　　许昭:？

　　难不成还真给她遇上个傻的？上赶着送东西。

　　“系统，程景明是你们给的金手指吗？”许昭忍不住问道。

　　“任务无关人物。”

　　系统的确认一出来，许昭就不再说话了。

　　她仔细地盯着程景明，两人面面相觑，直至程景明败下阵来，率先移开目光。

　　许昭才缓缓开口:“公子可是那位静王府世子？”

　　程景明老实点头。

　　许昭挑眉，他就是清荷说的那位干什么什么不行的熊孩子？

　　原以为对方会是个纨绔样子，现在看来，貌似还挺好说话的。

　　但要让这位世子帮她，她原本无罪的不会被帮到砍头吧。

　　吐槽归吐槽，但许昭心里确实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她在这无非就是个小老百姓，无权无势，案发现场根本不是她一个平民能接触到的地方。

　　但有了程景明的世子府令牌就不一样了，古代等级制度森严，只要把身份亮出来，不管人愿不愿意，他们都不会抗拒程景明的探查。

　　许昭有些踌躇，程景明似是看出了她的动摇，开始卖力地推销起自己，他伸手扶上腰间的剑鞘，“我会武功，可以保护姑娘的。”

　　许昭对此表示怀疑态度，但看着程景明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对方跟着她的要求:“那以后就麻烦世子了。”

　　男子松了口气，对着许昭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

　　许昭被他的笑容照得恍惚，忽而就有些理解程景明对于做大侠的执着了。

　　少年年纪小，家世又好，正是有抱负的好光景，尚未接触过外界的不堪，自然向往话本里肆意洒脱的江湖生活。

　　毕竟许昭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若是她穿越到古代，定然要去当个大侠闯一闯那所谓的江湖。

　　可惜现在她既不会武功也不会暗器，甚至连自己的命都难保。

　　许昭无奈地摇摇头，两人就这么出门了。

　　一路走走停停的，许昭对于古代摊子上的一切都抱有极大的兴趣，偶尔看到路边的卖艺人，也会停下来多休息一会。

　　程景明没催她，面上反而比许昭还兴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卖艺人用一根细棍耍碟，末了甚至大方的往卖艺人的讨钱碗里放了几块碎银。

　　“哎！多谢公子打赏。”卖艺人对着程景明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程景明矜持地点点头，被一众人看着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让开让开！刘夫人今日收租，都准备好你们的租金啊！”几个小厮伸手推开聚在一起的百姓，“让一让，让一让啊，刘夫人来了！”

　　许昭被人群挤到了小角落里，程景明一手扶着摊贩的桌子一手抓住许昭的胳膊，两人一点点艰难地挪到了墙角。

　　“刘夫人是谁？”许昭问道。

　　“明远钱庄的大小姐周鸢，前几年和布庄的少爷刘平野成亲了，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许昭望向不远处从轿子上下来的周鸢，女子头上的金钗在阳光下尤为显眼，丝质衣服上的牡丹刺绣只用银丝绕了个轮廓，看起来落落大方又不至于夸张。

　　周鸢身后还有一辆轿子，里面的人迟迟未露面，似乎并不打算下来。

　　周鸢使了一个眼色，她身旁的大丫鬟领了命，转身去店铺里收租了，女子走向后面的轿子，伸手就将里面的人扯了出来。

　　是个男子。

　　“那是她的夫君刘平野。”程景明抓住时机解释道。

　　说完，他难得想跟许昭多聊两句拉进关系:“许姑娘很少出门吗？你对宁都的了解似乎不是很多。”

　　许昭愣了一下，面上冷淡:“我家住淮安村，平日并无空闲时间来宁都。”

　　程景明呆呆的哦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对方似乎并不想与他多交流。男子难得的有些局促，目光无意识地瞟到了隔壁的小贩身上。

　　小贩正和隔壁水果摊的摊主聊着天。

　　他靠近摊主，碰了碰她的肩膀: “这刘家夫人真是悍妻，我看啊，刘公子娶了她可是受罪喽。”

　　隔壁水果摊的摊主是位女子，她看起来并不赞同身边人的话，俩人已经很熟了，摊主拿起一根切了一半的甘蔗就敲在了他的头上。

　　“什么悍妻，你当没有刘夫人那刘公子能做到这个位置？他是刘家私生子你们都忘了？要不是跟周家大小姐成了亲，这刘家有没有他的份都不一定。”

　　小贩哎哟一声捂住了脑袋，不服气的反驳道:“那又怎样？大小姐也还不是止不住自家男人偷吃。”

　　他环视了一圈，见没人才说道:“你知道映月楼的花魁吗？听说前几日就是被刘公子买走养在了后院！”

　　许昭蓦地转头，他拉住想要冲上去的程景明，俩人交换了个眼神，佯装成客人上前几步，“老板，这草莓怎么卖？”

　　女摊主见人来了，迅速带着笑迎上来，“这都是自家种的，不值什么钱，小姐可先尝尝看，喜欢再买也不迟。”

　　许昭点点头:“姑娘倒是会做生意，对了，我方才听你们说那刘家公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女摊主有些犹豫，旁边的小贩见状立刻跑过来把她拉到身后，他对着许昭干笑了两声，朝着自己的脸打了几下:“您瞧我这张嘴，我们就做点小本生意，说什么算不得数的。”

　　许昭笑了笑，安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位公子家里有个妹妹，当初见了刘公子一面就嚷嚷着要嫁给他，没成想，前些年刘公子成亲了，可即便这样，他那妹妹还不死心，说要给人做妾室呢。”

　　被摊主和小贩同时看着，程景明艰难地点了点头:“对，我那妹妹年纪小，被那人皮囊迷了眼，家里怎么劝都不听。”

　　小贩这才松了口气，“那您可真是得好好劝劝她，映月楼那事知道的人不少，只是没人敢说，生怕哪个不小心被刘夫人听见给拔了舌头。”

　　“刘夫人竟是这样的女子吗？”许昭惊讶道。

　　“谁说不是呢，当初她还是周家大小姐的时候，来求娶她的人可是从朱雀大街街头排到街尾，大小姐愣是一个都没看上，最后竟然跟刘家那个私生子成了，也正是因为有了大小姐的支撑，他刘平野才能做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