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赐》韦心一行

2、荒芜之子

　　荒芜主统领的荒芜地，其下民众大多是没有灵力的无归氏，这里鲜少会发生斗殴，何况是在这样一间小破庙里。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乌满霜暗暗观察着，握紧了手里用来防身的破石头。

　　月光映入破庙中，照亮了这二人的身形与泛着冷光的武器。

　　两个黑衣人皆蒙着面，身形一胖一瘦，胖的黑衣人兵器用的是把长剑，瘦的那个用的似乎是锤？锤子？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用剑的那人体型虽大，但身形灵活、动作极快，剑势汹涌。那个瘦子用的武器虽然很奇葩，却总能拦下胖子的攻势，铁锤不断在空中挥舞出残影。

　　长剑与铁锤时不时在空中对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乌满霜屏足了气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正在二人打得焦灼时，胖子抓住瘦子在空中翻滚后漏出的空档，飞跃而起，用剑柄猛地敲击瘦子的后背。

　　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响起：“我去，胖胖翼！你居然搞暗算！”

　　那名被唤作胖胖翼的持剑者哼笑一声，回他：“是谁技不如人，给自己找理由，也不害臊！”

　　乌满霜看着两人结束了打斗，心中做出判断，这二人不是敌人，看样子像是朋友间搞切磋。听少年的声音，年龄并不大，应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她正打算躲回破像后面，可老天偏偏不让她好过。就在她转身时，手里的破石头好死不死地撞在破像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那二人立马结束斗嘴，视线一齐扭过来，眼神如炬，盯向破像后方。胖子开口道：“是谁？快滚出来！”

　　乌满霜也吓了一跳，手上一松，破石头落了地。她并不想出来，但她知道这由不得自己。慌乱之间，她踏出了步子。却不料——这破石头害她被暴露不说，竟然又绊了她一脚。

　　她摔了个大跟头，好巧不巧，连滚带爬，摔到了他二人面前。

　　乌满霜恨不得立马装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个清瘦少年又来一句“我去”，大声叫嚷：“天降乞丐？我怎么之前没发现啊。”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余沛然被问及对乌满霜的第一印象时，他不假思索地说：“初见霜霜时，她骨瘦如柴，衣服破的全是大洞连小洞。我当时就觉得，哇塞！刚出生就开始了流浪了吗，好酷！”

　　且不提以后，就当下来看，乌满霜确实是一副标准的流浪汉形象。她的头发糟乱似鸡窝，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一块一块布料拼接起来的衣服看上去也是脏兮兮的。脸埋在臂弯之间一动不动，身子却明显因为害怕而在发抖。

　　“喂，你抬起头来，我们又不会吃人，你怕啥？小身板抖得跟个筛子似的。”那个清瘦少年朝她嚷嚷道。

　　乌满霜无奈，只能抬起头，顶着灰头土脸对着二人怯怯地说：“两位好汉，我是个孤儿，一直借住在这个庙里，打扰到您二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闻言，那个被唤作胖胖翼的黑衣人变了变眼神，瞪了同伴一眼。转向乌满霜时，目光变得柔和，细声道：“你早说嘛！原来是我们两打扰到你休息了，应该是我们对你说抱歉才对。”

　　另一名少年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话茬：“小乞丐，我叫余沛然，他是千轮翼，你叫他胖胖翼就行。你有没有名字呀？知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

　　乌满霜心中一惊，暗想：“余沛然，这不是荒芜主的亲儿子吗？怎么大半夜跑到这间破庙来没事找事？”

　　她慢吞吞地回答：“我只知道自己叫乌满霜，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有记忆开始，就在流浪了。”

　　乌满霜看着这两名少年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瞬后，都把蒙面的面巾放了下来。

　　名为余沛然的清瘦少年，五官清秀，面庞线条流畅，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神，如同星星一般，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黑发如墨，身长丈许，双手抱臂，站姿散漫。

　　他身旁的千轮翼，却站得笔直。身形庞大，像一座肉山，给人一种压迫感。面相却很温和，顺眉顺眼，中和了体型带来的压迫感。他的身高要比余沛然矮一些，但站在他一旁，并不失色。

　　余沛然叹了口气，盘腿坐到了乌满霜旁边，对她说：“幸亏你今天遇到的是我们两人，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你总归该知道自己是灵族还是无归氏吧。”

　　千轮翼也坐了下来，但是他没办法像余沛然那样盘腿，只能将腿伸直，补充道：“我们每个人出生时，都有灵赐与灵盘。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则在于就没有灵力。灵族呢，有灵力可以注入到灵盘里，所以他们看上就去牛逼哄哄的。但是无归氏没有灵力，就没有办法调动自己的灵盘。我和余沛然都是无归氏，没有灵力。”

　　余沛然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讥讽道：“小爷我虽然没有灵力，遇到灵族照样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敢看不起我？”

　　千轮翼立马怼他：“你就吹吧！我看将来荒芜地交到你手上，只会对西邙族更加伏低做小。”

　　余沛然听后，立马将手中铁锤指向千轮翼，朝他大喊：“胖胖翼，你是不是又想打架了？小爷我奉陪！”

　　乌满霜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嘴角抽了抽，打断他们：“那个，我好像没有灵力，我应该是无归氏吧。”

　　她不敢向二人交底，这个大陆人人都有灵赐和灵盘，她却没有，是异类中的异类。这二人能不能信，她到现在也不清楚。

　　闻言，这二人停止拌嘴，用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她，俱是一幅“果然如此”的神色。两人甚至商量起要怎么安顿她的问题。

　　余沛然将食指放在下巴上摩挲几下，来来回回打量着灰头土脸的乌满霜，道：“把她带回我家吧。”

　　“沛沛，我没听错吧？把她带回你家，你不怕你老爹吃了你！你才几岁，就开始带女孩子回家了。”千轮翼一脸吃惊地看向余沛然。

　　余沛然皱着眉头说：“那总不能放着她不管吧，她是个女孩子诶，一个人怎么在这个世道生存。要不然让你把她带回飞鼎帮吗？你们帮里全是一群大汉，这小豆芽在里面更没法活。”

　　千轮翼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于是转头对乌满霜说：“你可以放心跟他回家，他爹是荒芜主余昂，就是荒芜地的主人，不是坏人。你可以在他家打打杂，养活自己。你愿意去吗？”

　　乌满霜明白，她一个小女孩，确实无法独自在这个世界生存，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是跟余沛然回家。

　　更何况，几百年来，荒芜余家在世人眼中，都被看作是西邙族的忠义之臣。每一代的家主都为了西邙族鞠躬尽瘁。

　　尽管荒芜地地贫民瘠，但在历代荒芜主的治理下，却很少出现过乱子。

　　再者，在余家里，她总能接触到之前接触不到的东西，误打误撞，说不定就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思绪越想越清晰，她看向余沛然，脸庞虽因蒙上了灰尘显得黑黑的，眼神却如清泉般透亮，声音也坚定起来，不像刚才那般胆怯：“我跟你回家。做牛做马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