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记》妖陌花

31、深情

　　韦继告诉了宋朗齐梦的下落。

　　宋朗告辞离开，马上前去。

　　而韦继，也派了自己手下的高手去监视。只是这样的监视，宋朗是不知道的。

　　宋朗去找齐梦，没有带任何下人。他甚至是走着过去的。

　　很快，她就走到了这个小院前。

　　这是个大杂院，白天不论什么时候，门都是打开着的。

　　他走进门去，就看见院子里有几个孩子在追赶。

　　看到他进来，有个大一点的孩子马上停下脚步，大喊：“找谁？”

　　宋朗知道，住大杂院的孩子大概是不会关心他的穿搭的，也不会想他是不是有钱人。

　　因此，他马上回答那孩子：“我找齐姑娘，她是住这儿吗？”

　　“是找齐梦姐姐吗？”

　　“是的。”

　　那孩子指着门外：“她是住这儿，但是白天她要去干活。顺着这条路，往南走二里，路口第一个院子，她在那儿做工，晚上才回来。你要是不着急，晚一点再来找她。你要是着急，直接去她做工的地方找她。”

　　谢过那孩子之后，宋朗一个人又往那孩子指的方向走。

　　距离并不远，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走到了地方。

　　这家也不是有钱人家，只是手中稍有现钱罢了，因此只是请了齐梦一个人来帮忙做家里的事情。

　　齐梦干活的时候，这家的女主人也在干活。

　　说来也巧，这家人也没有关着门。

　　远远地，宋朗就看见齐梦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跟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妇女一起。

　　一眼万年。

　　看到她背影的那个瞬间，宋朗感觉自己仿佛从未离开。

　　他感觉胸中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他甚至在想，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都在抗拒自己的真情。

　　他后悔了。

　　后悔地彻彻底底。

　　可是他知道，现在，他不能表现的太过突然，以免吓到她。

　　他几乎是调动了自己全身的气力，才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

　　他感觉自己脚下飘忽，但还是走到了那门口。

　　他敲了敲门，院子中的两个女人一起看向他。

　　“您找谁？”是那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齐梦没有说话。

　　她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他出去大半年，因为劳累，人变得消瘦，一时之间竟认不出了。但他的眼神不会变，她认出了他的眼神。

　　就在这个瞬间，两个人的目光相会了。

　　她想，他的眼神实在是太炽热了，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眼神。他还专门来找她，难道是为了带自己回去吗？

　　可是，不，这都是假象！

　　她想，他要是真的爱她，那早就该爱了，何苦等到今天？

　　他感觉自己声音颤抖：“梦儿，我来找你。”

　　那女主人看了齐梦一眼，又看了宋朗一眼，低声呢喃：“你男人这么有钱，还来做什么工？”

　　其实她很想问问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不正常。但是这些日子她对齐梦的手脚还是比较认可的，所以没有问出这句伤人的话。

　　她只是端着洗衣盆站了起来：“我去后院，你们聊。”

　　女主人离开了，现在这个空间里，只剩下齐梦和宋朗两个人了。

　　宋朗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动：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是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人，而且是一个把生意做大做强的人。他遇到的情况多了，什么样的情况他都可以化解。即使有时候有些麻烦，但最终的结果都还算是好的。他从未想过，在齐梦面前，他的大脑竟然会一片空白，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齐梦，在瞬间的愣神之后，首先反应了过来。

　　她站起身，一边在围裙上擦着自己的双手，一边说：“宋公子，请进吧，坐下喝口水。”

　　这句话说的，好像他们从未有过超越陌生人的关系一般。

　　宋朗感觉自己喉头一堵：她竟然改了对他的称呼。

　　他没有动。

　　她干脆迎上来：“宋公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她的语调并不算冷冰冰，带着些许少女特有的娇俏与温柔，但在他听来，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他们的关系，终究不是从前了。

　　他心中苦笑：“梦儿，跟我回府。”

　　说着，他就要上手拉她的手。

　　他那时虽然是把她当妹妹宠着的，没有真的把她当通房，但却也拉过她的手，而且次数并不算少。对于这个动作，他已经成为习惯。

　　但他没想到的是，她却退后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他的手落空了。

　　她退后一步，行了一礼：“宋公子，小女如今已是自由之身。”

　　“我知道你是自由之身。”宋朗感觉自己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语气也变得更加认真，“梦儿，这次回去，你不是通房，而是侍妾。”

　　齐梦皱眉，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话头又被宋朗抢了回去。

　　“母亲在世，我无法给你正妻之位。但这个正妻之位一定会空着。等到母亲百年之后，我会让你做我的正妻。”

　　他给了自己认为最重的承诺。

　　然而此刻，齐梦心中并不是激动，也没有感动。

　　她只是觉得，迟来的深情，与没有神情也没什么区别了。

　　既然已经逃离，那就不要再回去了。

　　想到这里，她莞尔一笑：“宋公子，多谢抬爱。只是如今，小女自己能养活自己，并不想攀附任何男人。”

　　“你我之间，怎么能用到这个词？”

　　“我与谁之间，都用得到这个词。”她声明。

　　宋朗觉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从前，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也是很执拗的。但是在关于他的事情上，他向来都是好说话的。

　　宋朗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齐梦心中的人，竟然不是他了。

　　“梦儿，你还在怨我。”他说。

　　齐梦却摇头：“没有。说起来，我还得多谢公子离开京城，否则，小女的人生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转机。”

　　宋朗慌了。

　　“母亲所做的事情，并不是我的意思，这你应该知道。”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才是最有用的，所以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解释。

　　她却表现的比他印象中都要从容许多。

　　她说：“公子不必自责，小女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确实与公子无关。若公子在场，一定不会让小女受这样的委屈。只是，时移世易，过去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梦儿……”

　　“宋公子。”齐梦懒得再说那么多，只是转过身去，“如今，我虽然还是独身一人，但已有心上人。别说我不想成亲。若是哪一天我想成亲了，自然是要与我的心上人成亲的。公子，还是走吧。”

　　她没有看他，因为她在撒谎。

　　对韦继，她有心动。但金蓉调查之后，她强迫自己放弃他。跟宋朗说什么心上人，无非是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对宋朗，她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放弃他，对于她来说，也像是割肉一般疼痛。

　　但是能怎么办呢？

　　过好了自由的日子，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牢笼之中”了。

　　而这样一番话，宋朗却听出了别的意思：齐梦也爱上韦继了？

　　“那人就算是娶你，也不会是正妻。”宋朗解释，“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齐梦皱眉：怎么？看样子，宋朗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他调查她？

　　不过，打听也好，调查也罢，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关系。毕竟，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她的托词罢了。

　　她点点头：“当然。”

　　韦继下意识扶住门框，才让自己没有晕倒。

　　她看着他的双眼，目光灼灼：“宋公子，麻烦您以后不要来找小女了。若是被别人看到，怕影响小女的名声。还望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