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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这就是姜折月和裴云川的初见。

      她见到一株华美挺拔的玉树,惊异于它的殊丽,但仅此而已。

      故而宁湘拜访姜府,与她闺房私话,提起裴云川之余,姜折月并不觉得与自己有任何关系。

      “姜姜,那日金球赛你是不是去了?坐在我身边?”宁湘问道。

      姜折月点点头。

      宁湘拉长了声音,嗔怪:“坏姜姜,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姜折月为自己分辨,“分明是不想打搅了你的兴致,是好姜姜!”

      “宁湘湘冤枉好人,坏。”

      两人对视一眼皆眉眼弯弯。

      笑了一会儿,宁湘拍了自己一下,“哎呀,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向我打听你呢!”

      她颇有卖关子的兴致,姜折月端着茶盏喝茶,不为所动。

      眉眼氤氲在白雾间,如同供奉在飘缈山巅的一尊瓷。

      宁湘兴致不减,“裴云川托人来问的,不过我推脱说没看见,可没有供出你来。”

      “供?”姜折月很快抓住了宁湘话语间意有所指的词,“此前我见你在书信中对裴云川多加褒赞,但他打听我这件事却是不好?”

      “嗯,裴云川是镇北侯与当今圣上胞妹之子,身份显赫,上京年少之首,鲜衣怒马,却也是花心风流第一等,多少姑娘,不论家世,都栽在这个坑里。”

      宁湘拍板定案,“总之,裴云川这种天潢贵胄只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听见了吗?”

      “尤其是你的兄长还和裴云川不对付,要是裴云川因此也记上你,那也太无妄之灾了。”

      姜折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比起只有一面之缘的裴云川,姜折月自然更信得过宁湘,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便将因同仇敌忾生起的浅薄好感抛诸脑后了。

      既提到姜折月兄长,话题难免转到了她回京当天——

      宁湘担忧地看着姜折月,“那日你和家中闹的不愉快吧?”

      至少姜折月一定与姜望舒合不来,否则也不会在金球赛决赛那日,特意来看。来看裴云川,这位打伤了姜望舒的裴家小侯爷。

      姜折月低眸,长睫如蝶翼扇动,归京第一日闹出的难堪被姜家捂得很紧,但宁湘心窍玲珑,猜到此事姜折月并不意外。

      对上宁湘关切的双眼,家事的难堪,兄妹的不睦让姜折月只觉面上火辣辣的,只能狼狈地移开眼,以近乎无声的姿态默认了此事。

      姜折月并不齿于家事为人所知,只是,她一直努力粉饰的真相被毫不手软地揭开,归京当日的闹剧轻佻地,随意地,剥开粉碎的真相,不留余地地戳破她的幻想——外祖家没有全然偏心疼爱她的家人,而上京也没有。

      “别担心我了,看,这一库房有大半是父亲母亲为我新添的,我瞧有几尊剔透的琉璃器,待会儿你带回去。”

      姜折月不想流露出脆弱的神态,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她也不想看到宁湘因此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的伤痛。

      怜悯在姜折月眼里,是居于从上至下的怜弱,她不需要,她要的,从来是别人从下至上的仰望,嫉妒也好,惊惧也好。

      宁湘顺着姜折月转移话题,“好啊,还是姜姜对我好。”

      宁湘迟疑了一下,“你此次回京,恐怕将要议亲了。”

      姜折月点点头,进京前外祖母叮嘱她,说她的亲事本应及笄时就定下,不过淮南比不得上京,她与姜折月父母皆有意为她寻一门上京门当户对的亲事,故而耽搁到现在。

      十八岁在大周朝已不是小女儿家了,嫁人的大有人在。

      姜折月要赶在父母为自己定下婚事之前,找出自己合意的夫婿,时间是不宽裕的,最好在半年内办成,父亲母亲那能拖一时,却不能耗一辈子,她不能只攥着这份父母的愧疚过活。

      宁湘的亲事是指腹为婚,她本人没有结亲的经验,但存着一定要帮姜折月寻一门好归宿的决心,十分慎重地开口了:“姜姜你对未来亲事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帮你找到,我找不到,就央父母帮忙!”

      宁湘父亲是正二品礼部尚书,这么说自有底气在身上。

      姜折月被她慎重其事的态度逗笑了,“我没什么要求,”她顿了顿,“只是我尚且对上京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不了解,恐怕到时有劳湘湘多打听了。”

      姜折月的婚事要由她自己决定,不论最后选择了谁,这个人都绝不能为她的兄长姜望舒带来一丝一毫助力。

      这看起来是个赌气的决定。

      但她不是要逞一时意气,反之,这个决定经过了姜折月恒久的思虑,她愿意为之担起后果。

      宁湘不知道姜折月的心思,心中纳罕。

      姜折月从前说起婚事不见羞赧,提起皇亲贵胄也不见惶然,大有所嫁夫婿必出自高门大户的意思,但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宁湘只当她长大了,不再掐尖要强,便应承下来,“当然没问题!”

      她突然想到什么,朝姜折月眨眨眼,“我想到了!姜姜,过几日是夸马游街!正是捉婿的好时机!”

      大周朝殿试为三年一次,于三月初一举行,殿试结束后,进行发榜,布告天下,也就是传胪大典,同月十五日由朝廷组织仪仗,金榜题名者跨马游街,这在大周朝无疑是盛事。

      当朝皇帝广开恩科,提拔年轻学子,故而不少新贵也颇青睐寒门,榜下捉婿之风为之盛行。

      但这不包括姜家等老派权贵,姜折月记得这几日林簌不时与她提过几个人选,无一不是钟鸣鼎食之家。

      他们看不起无所依仗,根基浅薄的新科举子。

      这或许和父亲姜不献与母亲林簌皆出自世家大族有关,即使世家内不少人通过科举考取官职,世家们仍保有傲慢的清贵,祖辈荫补,世代联姻,组成了一张庞大的极其排外的网。

      但姜折月现在觉得,根基浅薄好啊,根基浅薄就不能为姜望舒铺路。

      是以,姜折月与宁湘约好三月十五日在望仙楼会面,望仙楼地段极好,临河而建,又居于最繁华的十二街,是跨马游街的必经之路。

      *

      三月十五那日,目送着姜折月离府后,一个毫不显眼的小厮匆匆来到姜府东书房。

      “禀告少爷,奴婢打听到,二小姐应礼部尚书嫡女的约去望仙楼了。”

      那是一位少年,佩玲琅禁步,立在窗口,闻言联想到什么,追问道:“她们去那干什么?”

      小厮为难地摇摇头,姜望舒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仰倒,双腿有力,毫不见不久前旧疾复发的模样。

      姜望舒想到今日的跨马游街正会经过望仙楼,显然,不论姜折月去望仙楼为何事,都极有可能看见游街的主角,那个他好不容易让父亲母亲讨厌的人,废了如此这般功夫,不能在姜折月这出了差错。

      “备马,我要出府。”

      跨马游街的盛事下,上京热闹非凡,姜望舒不过慢了一刻钟出府,却比姜折月晚到约莫一炷香。

      望仙楼前头人群攒动,摩肩接踵,隐隐听到仪仗队的奏乐声,人声如浪一重叠一重的鼎沸。

      望仙楼檐牙高啄,飞阁流丹,玉砌雕栏,精巧无二,望仙楼内更是别有洞天,壁雕浮图,雕梁画栋,合围庭院中植藤萝碧树,自然与共。

      姜折月她们定的是临十二街包厢,支开窗,低眸扫过一圈,视野开阔。

      新绿浮着茵波,霞光盛着烂漫,十二街前携来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号角,莺声,晓日,还有玉树。

      仪仗队长而庞大,但那么多新科进士中,最前排骑马居右的人仍然一眼瞩目,无数人像蝴蝶一头撞进了蛛网,被捕获得晕头转向,那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艳红的衣裳愈加衬得对方像一捧冻骨高雅的琼玉碎雪。

      真应了那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姜折月一时失神,目光停留在这人身上,却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波的停驻点。

      裴云川本来是没瞧见姜折月的,他与三两好友坐在十二街另一侧的茶馆一隅,百无聊赖地想,本想出城游山,没料到被人群挤进这间茶馆。

      忽然听有人狐疑道:“那不是姜望舒吗?裴小侯爷,你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就不像是干好事。”

      裴云川没什么兴趣地撩起眼皮,仗着身高瞧见了姜望舒,果然如人所说,匆匆忙忙地看起来很焦急。

      若平时裴云川定然乐意给他使点绊子,但今日实在意兴阑珊。

      更详细的说,自从金球赛结束后,他这段时间都是这个状态,提不起精神。

      往日再有趣的事都显得寡淡,反倒专心地查起近期进京叙职的官员,查了一圈下来,根本没见着想见的人。

      难不成已经出京了?

      裴云川不再看扫兴的家伙,懒怠移开视线,猝不及防得见望仙楼一厢开窗露出来的芙蓉面,清凌凌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位新科探花。

      找到了!

      裴云川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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