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复仇我被迫角色扮演》煜吉

6、抓住，那尾鱼（已修）

　　昭都，云宫。

　　阳光普照大地，透过晶莹的琉璃瓦铺满整个藏书阁，阁中温暖的光混着书籍或旧或新的气息包裹着郑公子郑好，他慢慢翻看着一本古书，不时批注。

　　寂静的藏书阁中，唯有空气中跳动的微粒与他相伴。日光也不愿打扰他，一点一点地向西挪开了脚步。

　　直到灰色的影子从暗处走进这一幅画一般的景，“公子。”灰衣女子轻声道。

　　郑公子抬起头，灰衣女子没有再多说一字，他们只对视一眼就了然于心。

　　"走吧。"郑公子起身整了整衣襟，"晁葵，你说他们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他微微一笑。

　　"公子请。"晁葵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取出其中的朱笔，也不沾墨，就在墙上勾勒出复杂的几笔。

　　不费墨的朱笔写出鲜红的血一般的纹路，这鲜红色的花纹像活了一般，如蛇一般扭曲着，颜色越来越深，明明是无生命的笔触却像在无声地哭喊，尖叫，求饶。

　　一道石门渐渐显现，石门边深深刻着那最终变化成的黑色的不可读的语言。

　　郑公子和晁葵消失在石门后的黑暗里。

　　地下城，斗兽场。

　　"小小，过来！"人声鼎沸的斗兽场里，柳鱼扯着嗓子大声招呼着远处那个灰衣的人。

　　"尊贵的客人有何吩咐？"灰衣人撞开人群跑来。

　　千照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还是有些惊讶："他真的也叫小小。"

　　"酒楼里的，大街上的，秘境司的，反正穿成这样的灰衣的你都叫小小就对了！"柳鱼解释道，脖颈上被掐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但他和千照两个人的相处和之前毫无差别，好似都自动抹去了这段记忆一般。

　　其实柳鱼也挺佩服千照的，演技和自己这个大骗子比起来竟然不落下风。

　　"四号笼，压千照。"柳鱼附在小小耳边压低声音轻声说，“四十四紫晶。”

　　"好嘞！押注四号笼千照四十四紫晶！"小小高声道。

　　"我在笼子里赌命，你们倒是赌上紫晶了。"千照讽刺道。

　　"在地下城嘛，什么都可以赌。你都豁出一条命了，咱们也多赚点嘛！"

　　押注声此起彼伏，还未到千照上场的时刻，她冷着脸环顾四周问道："你说的那郑公子真的会来吗？"

　　"郑公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单大人凑到两人身边，"他在哪呢？"

　　柳鱼不理单大人，回答千照："不管他来不来，你只需要想着赢下比赛就好。"

　　"我会赢的。"千照跟着前来引导的小小离开，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比赛就要开始，四号笼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石头凿出的几层平台上也占满了人。

　　郑公子站在石台最上层，眼神扫过下层角落的柳鱼和单大人，最后目光定格在笼子里踱步的千照。

　　"这就是照星星命的那个女孩？"郑公子若有所思。

　　千照用余光打量她的对手，这个女子又高又壮，身材健美，千照在她的反衬下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不过她发抖的手里拿着的菜刀告诉千照，这个女子并不会杀人。

　　柳鱼告诉过她，输掉所有紫晶交不起房租的人，只有两条路可选——冬至地或者斗兽场。

　　有人选冬至地，他们选择苟活；而更多人选择以生命为赌注，一半死在斗兽场的笼子里，一半擦净脸上的血走出去。

　　斗兽场里，可以带着自己的武器，没有自己武器的人都会从提供的武器里选把趁手的。提供的武器都是普通的刀剑，这个女子选了菜刀。

　　"四号笼，吴周对阿信，赔率三比一。双方准备！"

　　吴周不可思议地抬头，她本来是松了一口气的，面对一个小孩，她觉得胜算会大很多，可是，这样的赔率……这个小孩，她一定是胜过一次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抽到的不是首次挑战的人啊！不不，我不想死，我不会输给你啊啊啊啊！"

　　吴周紧握着那把菜刀，癫狂地大叫，她眼睛血红，气促地喘着气，精神高度紧张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流出的口水。

　　"呼——"千照深呼吸，抽出双刀，摆好架势，腰间新系的香袋散出一缕杏花的清香，在血腥污浊的空气里给千照带来一丝清明。

　　"我还要向郑公子证明我自己？"那天杏树下的千照问柳鱼，"证明什么？如何证明？"

　　"做你最擅长的事。"柳鱼回答。

　　"那我要再去一次斗兽场吗？这是可以的吗？"

　　"斗兽场规定，胜场次数互相不超过一的人才能匹配，"他回答道，"就是说，赢了一场的人可能会碰上初次参加的、胜过一次的，或者赢了两次的这三种情况的人。"

　　"拿着，"柳鱼抛给千照一个绣得极其粗劣的小香囊，"地下城参加勇者赛的人都会带一个，我和单大人都有，传言能护佑参赛者，希望在某一刻也能帮到你。"

　　他又摆摆手，一副"你上当了"的神情，"不过除了我们，其他也带着香囊的人很多都死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哈哈。"

　　"叮——"铃声响起，带回千照的思绪，灰衣裁判宣布："四号笼，比赛开始！"

　　"你太过瘦小了，就算你的力气比你同身材的人要大得多，你也不适合直接的对拼。所以，要会躲。"记忆里的爷爷对她说。

　　"呀啊啊啊啊——"拿着菜刀的吴周不顾一切地冲来。

　　"呼——"她扑了个空。

　　"哈！哈！啊——"吴周不顾一切地用菜刀乱砍着，可是，为什么，根本碰不到？

　　这个瘦小的女孩子，就像厨房里那一尾鱼，她抓不到的那一尾鱼，让她被赶出家乡的小店丢掉工作的那一尾鱼，她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绝望的开始，那一尾鱼。

　　"不，不，不！"她哭号着。

　　"吴周，家传的厨艺，你要好好发扬光大。"为什么这时候会想起母亲临终的话？为什么，抓不到它？

　　"过来！过来！过——"她疯狂乱挥的手臂霎时停住了，在意识离开的前一刻，她看见的是从水池里跳起，泛着光芒的那一尾鱼。

　　"咚——"菜刀砸落在地。

　　啊，要是能再做一道菜就好了，就油泼面吧，母亲曾教过的那一种。

　　好想念，厨房的香气。

　　鲜血溅在千照的脸上，她收拾吴周的尸首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死前闭上了眼，曾有泪痕划过她满脸的血污。

　　"二百七十紫晶，还行还行。"单大人手撑着钱袋，一边数一边哀叹，"柳鱼，我先走了，没酒了。"他挥手离开，假装没看见从高处走下来的那个蓝衣的少年。

　　千照从笼中走出，她擦去脸上溅上的鲜血，复盘着刚刚的动作。她很清楚，若想杀死那个站在权利之巅的祁王，自己就必须成为万中无一的刺客。

　　"柳鱼。"蓝衣少年走到柳鱼身旁，熟稔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找的人选很不错，可惜……"

　　"郑公子，"柳鱼面色平静，目视前方，但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他的紧张，"有什么问题吗？"

　　"还需要一个测试……"

　　郑公子向前快步迎上千照，双手为她鼓掌，赞许道："干净利落，你还这样年轻，刀法却能很熟练，你会长高，变得更强，可是我觉得你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将军，或是大侠，不是吗？"

　　人群嘈杂，郑公子凑近千照，耳边他的声音更加清晰："你会是一个杀手，一个刺客，这也是你想做的，不是吗？"

　　二十年前郑国与祁国相争，郑国战败后，先郑国公惨死，郑国的小公子被祁王扔到云国做质子，原来他就是那位郑公子吗？千照心想。

　　千照后退一步与郑公子含笑的双眼对视着："听说公子能帮我？"

　　"没错，"郑好点点头，"但是，我帮你和地下城的规则并不冲突。"

　　"什么意思？"

　　郑好笑笑不解释，示意千照和柳鱼跟上。

　　千照和柳鱼跟随他来到秦中街上的怀玉楼的雅间，郑好亲自为千照斟上一盏清茶："这是祁国的裴耳茶，尝尝。"

　　千照轻嗅茶香，不着急喝茶问道："公子现在能解释了吗？"

　　"柳鱼，"郑好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坐在千照旁边的柳鱼，"你去了几次秘境司？"

　　"七次。"柳鱼回答。

　　千照挑挑眉，她虽然没有问过，但是从柳鱼能在一对一的斗兽场上活下来七次来看，他这个不会武功的人一定有自己的方法。

　　郑好朝千照笑笑："这已经是比较少的次数了，那位单大人，已经失败了三十四次。"

　　"那个遥渊之梦，很难吗？"千照觉得不过是演戏，不至于这样难吧。

　　"那可不是寻常的戏，"郑好严肃回答，"先不提遥渊之梦，就算通过，多数人都失败在选择了不等价的交换品。"

　　"比如我。"柳鱼承认道，"这很好理解吧？若让你现在自己选，你拥有什么可以和复仇成功相等价呢？"

　　"以命换命——"

　　"不是这样的，"郑公子打断千照，"什么是等价，再想想。"

　　什么是等价？千照顿时有些迷茫，杀死祁王复仇值得自己用什么去交换？

　　"我可以帮你，就在于不需要你去选择，而是直接与你交换。"郑公子敲敲桌子，微笑道。

　　"那我要付出什么呢？"千照深知天下没有白给的好处。

　　"通过我的测试，但不是在今天，等时候到了我会去找你。"郑公子起身，又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我建议你再去斗兽场参加几次勇者赛，我说过，我帮你和规则不冲突，秘境司的遥渊之梦你是无法跳过的，该经历几场就是几场，你需要多几场进秘境司的资格，你也需要变得更强。"

　　没错，千照需要变得更强，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斗兽场更快得打磨出一把杀人的刀呢？

　　只是，笼子里呆的越久，人就变得更像野兽，或者说人本是野兽，困在笼中，更显出锋利的獠牙。

　　郑好走时与柳鱼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柳鱼低下头向郑公子行礼道别，他把内心的狂喜隐藏的很好，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出来。

　　他的吉雀成功被挑选上了，这雀儿张牙舞爪地炫耀自己尖锐的利爪，却不知道这正是他们要换取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