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复仇我被迫角色扮演》煜吉

42、所谓完美

　　二皇子瞳孔微颤，他强迫自己不再和郑十一对视，这个比他小许多的孩子眼神中似乎藏着深深的漩涡，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要被吸进深渊里。

　　"你才十岁！郑国公好一个野心家，派一个孩子来做说客！"二皇子斥责道，"陛下早已立储，你们想谋反吗！"

　　"哈哈哈……"郑十一竟然哈哈大笑，男孩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暗夜里，二皇子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也不蠢嘛，二皇子，"郑十一收起笑容，"你很清楚你为什么做不了赢家。"

　　寂静中，二皇子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他下意识想阻止郑十一把那血淋淋的真相宣之于口，但郑十一抢着说出口：

　　"陛下不喜欢你。"

　　二皇子颓然放松身体，他知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众人皆知的事实，他只是下意识回避罢了。

　　"他不喜欢你，是不喜欢你身上一半祁氏的血脉。"郑十一自顾自说着，"祁氏已经三度为后、六度为相，这毕竟是连氏的武朝，陛下扶持云国便是制衡，你却是会破坏平衡的那个人。"

　　"有时候我真的很困惑我为什么会出生。"二皇子轻声呢喃，"我明白，父皇对我……可是连母后，她对姐姐都比对我更像亲生。明明，我才是她的亲子啊。"

　　星辰像古往今来无数个夜晚一样，挂在漆黑的夜，眨着眼睛不说话。

　　二皇子已经过了会在夜晚许愿祈求神明的年纪，他习惯了被忽略、被冷落、被欺凌，连他的亲生父母都吝啬于爱他，那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了，只是偶尔涌上的酸楚，会浸湿眼眶。

　　"不愿祁氏势大，云氏又是早早培养好的别人的狗，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选择？"

　　郑十一认真地对二皇子说，"你可以选的，你也可以成为制衡者。郑氏是野心家没错，但我们可以帮你成为赢家。"

　　二皇子猛然站起，严厉地盯着郑十一道："我终究是连氏的皇子，我不会做这些事。这些话，我会当作你从未说过。"他抱着琴跑开，头也不回。

　　郑十一看着二皇子离开的背影，只淡淡一笑，待柳鱼出戏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他感到郑十一十分笃定的情绪，"他似乎非常确定，二皇子一定会和郑国合作的，为什么？"柳鱼在心里问自己。

　　忽然一阵眩晕，柳鱼看向四周高墙，他明白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迷宫里。

　　身上依旧是黑色的占星袍，柳鱼摸摸自己的脸，手触到胡须和皱纹，"我是谁？"

　　这低沉但熟悉的声音，柳鱼对自己说："云无忧。"

　　柳鱼干脆就坐在原地等待那个要来抓他的神秘人，"我有罪……"他心里思考着这句最初的话，"毁掉瑶琴的凶手，可能是很多人。"

　　从学堂经历过的几个场景中，柳鱼可以很轻松推断出来，二皇子手里的那把瑶琴，想毁掉它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找到你了。"

　　柳鱼抢在神秘人说话之前大声道："我有罪。"，反正肯定会说这一模一样的话，他想。

　　柳鱼主动朝那人跑去，一股大力从背后将他压到地上，脸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柳鱼感觉自己的口鼻流出一股股温热的铁锈味的鲜血。

　　努力挣扎也无法动弹，柳鱼渐渐喘不上气，但是他已经搞清了一点——

　　这迷宫追逐他、审判他、惩罚他的，就是"他"自己。

　　因为他看见，神秘人的占星袍下，是云无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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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院里，千照藏在陈双的眼睛后默默观察着一切，陈双扶着安七刚坐下，四周便如水面泛起涟漪，场景变换。

　　千照站起身神色自若，再一次回到迷宫中，"角色又变了，"千照确认道，"皇太女。"

　　千照眯起眼睛，她能感受到心中那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傲气："自诩为强者，所以对弱者手段凶残吗？"

　　千照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在迷宫中尝试走动，也许是因为千照和皇太女的情绪太过割裂，她的脑袋开始一抽一抽疼起来，就像是钝刀在后脑一下一下磨着。

　　"找到你了。"

　　双眼骤然睁大，千照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反手抓住神秘人拍在她肩膀的手，用力一拉，扯下遮脸兜帽。

　　眼前是皇太女面无表情的脸，双唇轻启还是那句话："你有罪。"

　　不知从何而来的重压把千照死死按在地上，骨头一寸一寸断裂，她急中生智，忍着剧痛凭借自己的猜测呼喊："是我毁了那把琴，是我的错！"

　　重压突然消失，鲜血从口中不受控制地喷出，在晕厥的前一瞬，千照听见另一个皇太女冷酷的声音："不，你是完美的，你不会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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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父皇为何要连坐学堂里其他人，让我们星辰祭之前来打扫琉璃阁？明明是安七、陈双和二弟打架！与我有什么关系？"皇太女握紧手中的扫帚，盯着窗边的云无忧。

　　"你是司学，同学打架你自然也有管束不当的责任。"

　　云无忧从琉璃阁向外眺望，不愧是京城最高楼，整个京城好风景都在眼前铺开，"殿下，不要怪你的父皇对你太严苛，你是储君，你必须是完美的。"

　　皇太女垂下眼眸，下一瞬又昂起头，面带标准的微笑回答道："当然。谨遵太傅教诲。"

　　房门被轻轻推开，黑色的占星袍绣满星辰，来人正是骆明玉。

　　"骆姨？"皇太女向她打招呼，"好久不见骆姨，听说骆姨很快就要去闭关了？"

　　骆明玉点了点头但没有多说，只是与云无忧无声对视着。

　　皇太女识趣地行礼告退，临走贴心地带上了门。

　　"琉璃骆。"

　　骆明玉轻笑一声道："呵，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我。你还是叫我骆明玉吧。"

　　云无忧自顾自坐下为自己倒了一盏茶，轻抿一口然后说道："我从小就不明白你，琉璃氏又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氏族。"

　　骆明玉走到云无忧刚刚站的窗边，但她没有低头看京城，而是抬头看向天空，正是黄昏时，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我已经能看见星辰的微光。"骆明玉喃喃道，眼里似乎空无一物，又似乎囊括万物。

　　"你真是越来越像主祭大人了。"云无忧都习惯了琉璃氏的作态，只喝着茶等。

　　骆明玉转过身，郑重问道："我还是要劝你离开这里。"

　　云无忧收起了笑容，眼睛里多了几分戾气："这么多年了，自从我继承国君之位，终于再次回来的时候，你就告诉我，因为天上几颗星星，我就最好离京城远远的。"

　　云无忧忍不住站起来，他比骆明玉高出许多，如此俯视，更显他气势逼人："你、我、陛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君主，我必须在这里，他需要我。"

　　骆明玉突然疾步冲到云无忧面前，云无忧猝不及防地被她揪住自己的衣襟，此时的骆明玉才像极了小时候和他打架的那个彪悍的女孩。

　　"云无忧，多年以前的那几桩悬案，你真的以为，他没有查出来吗？"骆明玉质问道，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云无忧的双眸，直视他的内心，"云国公，你过目不忘啊。"

　　云无忧面无表情，他早就想到过这种可能，他扯下骆明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道："你可以自己去看。"

　　琉璃氏的秘术让场景扭曲又重新汇聚成暗沉的大殿，年轻的云无忧俯视着病榻上骨瘦如柴、不断咳嗽的男子，也许是疾病的缘故，他其实刚过不惑之年，却显得极其苍老。

　　云无忧眼神冷冷扫过跪在殿中穿着各异的巫医们，挥了挥手："都下去。"

　　"无忧……"

　　"父君，我在这里。"云无忧握住父亲的手。

　　"那些大师，你要，像我一样敬重他们啊，咳咳。"

　　云无忧没有回答，他犹豫了很久，终于问道："父君，那图纸的事，你为什么不事先与我商量？"

　　国君愤怒地努力撑起身体："那本就是我们云国的发明！咳咳，被他们抢走，当然要再抢回来！"

　　云无忧只觉得荒唐："就先不说这东西这么多年已经迭代多次，为此多少无辜百姓伤亡，父君可知晓？"

　　"都是为了云国，你是云氏的儿子，你难道要为这，怪你的父君？"

　　云无忧忍不住吼道："为了云国？说得好听，"他指着殿外，"武朝除了云国，就没有冷落琉璃氏，反而相信那些巫教邪术的国家！还有，云国贵为侯爵，却要通过这样下流的方式去偷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云无忧退后几步，眼中含泪，声音哽咽，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本堂堂正正，无愧于天地良心，你却要亲手毁掉我，你设计我，让我背叛了我最好的朋友。"

　　"现在的世道，你想克己复礼？"国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儿子，"儿啊，你会死得很惨。"

　　"父君，为什么不可以？"云无忧跪在床边，急切道，"我知道，多方诸侯隐隐异动，但是战乱只会带来痛苦，若所有人都能严于律己，天下大同，这不好吗？"

　　国君急促喘息着，他涨红了脸，指着云无忧的手颤抖着："这不可能，咳咳，你是痴人说梦！你会害死你自己！你会害死云国！"

　　"我不会的。"云无忧坚定回答道，"相信我，父君。"

　　国君终于无力地倒在床上，出气比进气更多，他望着他的独子，一行泪划过脸颊，憋出最后的遗言："我不该，送你去，去做质子的。"

　　云无忧向父君重重磕头，然后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出大殿。

　　"父君召来的所有巫医，"他平静地环视四周，那些侍者甚至不敢与他对视，"杀。"

　　"召琉璃氏。"云无忧继续吩咐道，他的双眼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对云无忧来说，他不能容忍罪恶腐蚀他的灵魂，于是云无忧亲手剜下腐败的血肉，谁也不能阻止他成为他心目中最完美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