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夜难消》野禾

4、第 4 章

　　“我们找到的裂阴就在这里了。”景文川停下车，“姐姐你别生气，我们真的努力找了很久。”

　　“找到了却不封起来？”云从冷声质问，她确实不怎么了解他们现在如何办事、能力如何，但是再怎么样他们也比祁佑这个普通人强很多，景云川的行为很明显就是利用他的英雄主义诓他去送死！

　　他那样的人，越是危险，越不想连累别人。

　　她昨日审问白泽时白泽只说了景文川和祁佑见面的事，哪知道这笨东西睡着了，他们的谈话是一点没听着。夜里祁佑说出现了新的命案，她总觉得隐隐不安。上一世她对他没多少关心，只想着他别死就行了，可是这次她已经插手帮助了，竟然还这样陆续出现命案，她找景文川要符，索性自己把事了结了免了这堆废物的忧，结果景文川才磕磕巴巴告诉她符没了！

　　他全给了祁佑！

　　她活了两千多岁，这个只活了他零头的人竟然在她面前耍起了鬼心眼。云从心里冷笑，看来她对这群入世者了解的真是知之甚少！

　　但是景文川倒是让她觉得他们这群人能力不足还爱耍心眼。

　　云从毫不留情把小白狗丢了出去，小白狗汪汪叫了两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用装，急忙开口：“入口在这里。”

　　云从上前，幸好她还留下了一张符，这符是取蓬莱神木的汁液调制成墨制成，她本来就没制几张。刚打算直接封了入口，脚下突然踩了一个硬物，她拾起来一看，一把枪。

　　云从神色冷静，可心却猛地揪了下。

　　“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可能只是一群死兽暂居，也可能是直通冥海之内。”景文川寸步不离紧跟着云从，就差直接贴身上了，话里更是担忧。

　　他只害怕她会跳进去，仅仅是为了救那个男人。

　　想到这点，他鼻头有些酸，明明他十岁那年就认识她了，远在那个人之前，连他的本事都是他教的，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他知道她喜欢喝茶，特意备了上等的茶，但她瞧都不瞧一眼就扔了。现在还为了那个人对他厉声责问。

　　“姐姐，直接封了吧。”景文川小声劝，看她摩挲着枪默不作声，他心里惴惴不安。

　　云从还没给反应，小白狗就化作庞大的一团白跳了进去。

　　云从惊愕，随即也跟着跳了进去，景文川急忙去拉住她的胳膊但是落了个空。

　　最后徒留景文川死死盯着入口，握紧拳头，指甲生生嵌进肉里。

　　云从本以为这里应该是黑黢黢的，但是没想到这里上方白下方黑，倒是像混沌劈开初形成的天地，广袤而空荡，形成一种独到的幽森感。细看之后，发现地上一个蛇头钻进一个蛇尾冒出，还有几个巨爪，一些飘荡的黑色毛发。

　　她倒是不怕这些，但还是不由得心里发毛。

　　远处传来小声的呜咽声，云从赶紧寻了过去，就看见一只白色巨兽可怜兮兮瑟瑟发抖，但还是叼着一个人不松口。

　　云从觉得好笑，这家伙明明最怕这些东西了，竟然第一个冲了进来，还第一个找到了人。

　　她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接过人公主抱在怀中，如果祁佑醒着她可能还要装一下弱女子，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就没必要了，不过话说回来，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她也没必要装了。

　　祁佑醒的时候感觉自己腾空而起，一睁眼映入云从的脸，她步履稳健，抱着他大气不喘。

　　他懵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是？”

　　“这是裂阴啊你个笨蛋！你怎么还掉进来了你个笨蛋！”白色巨兽抢着回答，迈着步子紧跟在云从身后，已经没了刚刚的惊恐模样，满脸神气数落着祁佑，“你说说你什么都不会还敢逞英雄，你可真是个笨蛋！要不是我及时救了你，你这个笨蛋就进那些死兽的肚子了！”

　　云从被这语气逗得微微乐，眼看眼前茫茫无路，索性就地休息下算了，并且她也需要整理下思绪，向祁佑解释下这些事情，并且抒发一下她的怒气。

　　祁佑落地后才发现脚崴了，刚还不觉得疼，现在格外明显。善良的白色巨兽让他靠着，毛茸茸的触感扫在皮肤上痒痒的，没来由的让心里舒服了不少，甚至连疼痛都稍有缓解。

　　“怎么了？腿受伤了？”云从放下他后看他右腿瘸着左腿蹦着往旁边挪了两步才坐下，蹲下拉开裤脚，脚踝处已经肿成一个大包。

　　“没事的。”祁有抿抿唇，往回缩了缩腿，拨开云从的手拉下裤脚。

　　突然之间，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从，眼前的一切让他深深确定他确实不了解云从，身后的巨兽黏糊着他，他稍微一想就该知道这是那只小白狗。所以云从呢？她又是什么身份？

　　两人之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欸，你们说说话啊，你们不说话多可怕!”白色巨兽开始埋怨。

　　云从嫌弃看了他一眼，伸手直接薅下一撮白毛，“白衡，你好吵，怎么会有你这么碎嘴子的白泽。”

　　白衡一声哀嚎，如果不是祁佑靠在他身上，他恐怕已经开始到处跳脚了，“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女人！你上回薅我毛，我长了两百多年才长出来！两百多年啊，你知道秃两百多年对本神兽是多么大的侮辱吗?”

　　云从猛然发现白泽的毛上染了些红，伸手去扒祁佑衣服，祁佑往后躲，被她揪着衣领一下贴向她。按白衡的性子，如果受了伤早咋呼上天了，所以这伤应该是他身上的。

　　“怎么？躲什么？”

　　掀起衣服，后背一条血痕映入云从眼中。伤口不是很深，十厘米左右，从右肩往左下蔓延。

　　她手指按上去，祁佑一声闷哼。

　　“疼啊？受伤怎么不说？”

　　祁佑避开她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什么被打翻了一样，五味杂陈，声音带着些酸涩：“你不也什么都没告诉我。”

　　“......”

　　白衡探着头，有些兴奋开口：“按照偶像剧剧情发展，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一个说你听我解释，一个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劈里啪啦一个按着一个亲啊？”

　　云从语塞，她就不应该下载那些偶像剧让他看！

　　“诶，好香啊！”白衡朝着祁佑嗅嗅，他的血是香的诶，好香，感觉像糖一样甜津津的！

　　“什么？”云从困惑。

　　“他的血很香啊，本来感觉他身上只是有点点香，现在香喷喷的。其他人都没有，只有他有，所以刚刚一进来那些死兽都围着他，我差点以为他已经被吃了。”闻着闻着，他都有些忍不住快流哈喇子了。

　　云从愕然看着祁佑，牵起手放在鼻下嗅嗅。他也很疑惑，另一只手放在鼻下自己嗅嗅，但是很显然，他们什么都闻不到。

　　祁佑不太懂，他只是个普通人啊!这三十多年，他都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生活。而这家伙的一番话，反而显得他好像也不一般。

　　云从警觉起来，原本他们就处在危机四伏的境地，现在更是觉得那些在黑暗中游窜的死兽虎视眈眈。她起身把祁佑打横抱起，白衡舔了舔染上血的毛.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我们现在得先想办法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之后我会向你解释的。”

　　“这么危险你还过来？”祁有脱口而出，语闭即后悔。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不关心出路，反而在问这么蠢的问题。

　　“不想当寡妇不行吗？”云从缓缓回答，她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可是她偏不说。

　　“哦。”

　　凭借多年看偶像剧得来的经验，白衡觉得这个氛围有些许古怪，但是现在保命要紧，鬼知道他脑子一热冲下来后多后悔，幸好云从跟了下来，不然他就要和这个笨蛋一起等死了。

　　“你知道我们要怎么出去了吗？”

　　“不知道。不过景文川应该不会不管我们的。”云禾抱着祁佑漫无目的继续向前走，想起对景文川的态度，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过，刚刚一直在努力回想上一世究竟死了多少人，好像是十多个？并且死的人基本上或多或少都带些罪责，有家媒体不知道怎么突然爆出这件事，反而让这场连环命案成了一场正义审判。这么看来，他们确实很难办。但她仍然怒上心头。

　　有一种自己的猎物差点被别人夺走的感觉！

　　听到这个名字从云从口中吐出，祁佑心头一动，忍不住酸溜溜开口：“你和他什么关系？你们是青梅竹马吗？”

　　云从想了想索性边走边说。

　　“秦始皇当年求长生，派徐福出海求药。后来，有神托梦始皇，令始皇派人前往东海寻一仙山，名曰蓬莱。蓬莱山上有神，可授人长生。始皇梦醒就即可派李斯秘密安排人如徐福那般前往东海寻仙山。一行人如愿登上蓬莱，神亲迎。这行人不似徐福那次多，神让他们在山上繁衍生息。后来神消亡之日，点化一批人回人世间生活处理在世上的鬼怪，另外少数留在蓬莱，镇守冥海。而冥海中吸纳着人类的欲望，生活其中的死兽也以欲望为食。”

　　云从停了停，观察眼他的表情，“是不是觉得很新奇、从没听过？”

　　祁佑点点头，“以前听的神话故事基本上都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女娲补天，后羿射日之类的，这种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位神是谁。神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也没有为自己著书作专的习惯。小时候倒是问过他一些事情，他基本保持沉默，只稍微提起逐鹿之战后，神开始放弃人类，渐渐人类也开始放弃神了。”

　　“那你呢？”

　　“我啊，我是出世者，负责镇守冥海，平日都住在蓬莱。冥海如果有异动或者出现缺口，就需要守在那里斩杀死兽，等缺口自行补上。一眨眼都两千多年了。”云从忍不住感叹，在蓬莱上日复一日对时间的流逝毫无感觉，后来她在网上一查秦朝距今多少年，发现竟然都两千多年了。

　　两千多年？祁有的内心又被小小震撼到了，两千多年的岁月，他不知道这该是有多寂寞。

　　他刚想追问景文川的身份，云从突然停住步子，将他放在白衡面前，冷声叮嘱：“看好他，不许吃他！”

　　白衡翻了个白眼，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他可是神兽白泽诶！他怎么会像那群死兽一样食人！这可真是对他这只独一无二的白泽神兽的侮辱！

　　他悄悄蹭在祁佑耳边，小声嘀咕：“我告诉你啊笨蛋，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当然，我也不是让你帮我报仇，这恶女人你肯定打不过。更不是要你以身相许，毕竟你已经是她的人了。你只要保护好我就行，别让她薅我毛了。然后，最重要的是再多多给我买些好吃的。”

　　祁佑觉得好笑，眼神一直跟随着云从的身姿。

　　上次封裂阴穿的裙子，斩杀意图逃窜的死兽时很不方便，这次出门她直接穿的一身工装。

　　手上的银镯幻化成一柄剑，她右手提剑直接迎面冲向扑过来的三足巨兽。这巨兽像虎但不是，三足，獠牙，爪子锋利，背上生有一对羽翼。她一跃而起斩下凶兽一翼，在背上落脚轻点转身，又插入另一翼，拔出时伴随的不是红色血液，而是黑色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往一侧躲闪，凶兽咆哮，明显暴怒。祁佑看得胆战心惊，她却丝毫不惧，一个下滑对着冲过来的凶兽腹部直接刺进去，又拔剑而出。

　　滑向凶兽后侧时，顺手揪了一条一直旁观的黑蛇，那蛇慌慌忙忙钻进黑暗中，蛇尾被云从捏住直接将其拽出，“不要看热闹，有风险。”

　　对于这种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东西，还是一并斩草除根来的痛快利落。

　　祁佑忍不住想叫好，只是还没叫出声，一道身影冲过来，猛地抱住云从。

　　“姐姐，你没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