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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烟花常燃 ...

  •   但愿烟花常燃,平安常在。

      小径通幽,一个身着彩衣的少年,打了一个响指,指尖蹿出一束火光,那火光直冲夜空。

      夜晚,被这火光照的通明。

      那是一束烟花,打着旋似的升入空中,少年为它赐名——烟花转。

      烟花在空中炸开,是火红色的。

      少年抬起头,望向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一笑,他的步子轻盈,没几步就走出了这条小径。小径之外别有洞天,那是一座城,这城节日气氛浓重,家家都是大红的对子,灯笼挂在门楣,户户皆是如此,所以显得灯火通明。

      这城名唤愿安,是当今锦陵中的一座小城。

      今日正值新年,愿安城内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在街道闲逛,他们唠着家常,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这一年来最幸福的笑容。

      街道旁还有几个小童搓起雪球,正准备打雪仗呢!

      好巧不巧,有一个小童被雪球砸摔了!

      小童躺在地上,不哭不闹,反而是一脸的开心喜悦。

      少年走进这座城,扑面而来的新年气息环绕在他周身,只是他却未笑。

      他的神色凝重,看着被这座城点亮的夜空,微微皱眉。随后叹了口气,一息白雾浮上,少年闭上眼睛,很是不在意,道:“来了。”

      何人来了?

      被点亮的夜空中闪过一道人影,那人一袭黑衣,若不是因这座城实在是明亮,还真不一定发现空中飞掠而过的人呢。

      那是诡节,他们不是锦陵地界的人,也不知道锦陵人是怎么惹到的他们,因他们喜欢在锦陵人认为最重要的日子里来侵略锦陵。

      今日是新年,亦是诡节诡节最喜欢行动的日子之一。

      少年打了个响指,一束火光直冲夜空,旋即炸开!那是烟花转,街道上的行人听见了声响也都抬起头来看,看着烟花转瞬即逝的美。

      只是……不巧。

      打歪了。

      凌驾与空中的人看着地上的少年,手中一团黑气萦绕,他俯身直冲地面掠去,周身尽数被这黑气包裹,活像是一颗坠落的炸弹,落到地上,黑气四散,最终炸开一片黑雾。

      少年看着眼前人挑了挑眉,心里暗想:都打歪了还不趁此机会来打自己!耍什么威风!

      要论耍威风,谁能比得过他呢?

      少年又是一挥手,青绿色的火光出现,火光像是一只只萤火虫,它们飞的很快,目的明确。

      此烟花少年命名——流萤火。

      “烧了他!”少年喝道!

      还未给那人反应的机会,流萤火便附

      着在那人衣袍之上,瞬间燃起青绿色烟火,烟花四散。

      那人也在痛苦地哀嚎声中逐渐化作一团黑气消散。

      少年看着消散的黑雾,面带歉意,道:“实在抱歉,剂量用的有些大了。”

      这一夜从始至终只有着一个诡节出现,换作往日不应如此。

      愿安城的百姓并不知道有诡节的出现,只是当那一束烟花是节日的点彩。

      这一夜过去了,很平静的过去了。

      清晨,少年已然出了城,因诡节只在节日当天出现,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他们都会离开,所以这座城已经安全了。

      他一路向着不远处的高山掠去,那山是锦陵最高的一座山,有多高?放眼望去能瞧见锦陵十二座大城!三十六座小城!以及零零散散数不尽的村落,山河万里,细水长流,云雾停滞山腰,随轻风微微飘动。

      山上有一少年屹立在此,像是在这里等彩衣少年许久。他一身玄衣,这玄衣诡妙,外玄内部是暗红,他一脸嫌弃地看着从远处掠步而来的彩衣少年,冷声道:“烬千年,你让我等了好久。”

      烬千年掠身上前,站在玄衣少年身侧,“阿声!我跟你说!昨晚我遇见诡节了!”

      暮留声还是一脸嫌弃,更没信烬千年所说的话。

      遇见诡节,就凭他自己?

      他们皆是守护锦陵的节日使节。

      只是……

      使节如今人数稀少,几乎没有人愿意成为使节了。

      烬千年望着眼前云烟,不禁五年前。

      一座小城内。

      今日亦是新年,只不过却碰上了诡节的侵略。

      小城名唤慈云。

      小城小城,人当然少!放眼望去,满大街都是熟悉的面孔,邻里邻居亲的像是一家子。

      “小千年。”母亲长唤一声,紧接着,一个小脑袋探过厨房的门,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饺子,舌头舔了嘴唇一圈。

      全因母亲做的东西最为美味。

      “母亲!”烬千年脸上带着笑意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母亲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一阵撒娇过后,就又盯着那一锅饺子,咽了咽口水,“是要开饭了吗!”

      母亲揉了揉烬千年的头,调侃道:“你啊,和你父亲一样,就知道吃!”

      烬千年心想:又提父亲,自己又没有见过他,一说到吃,母亲才应当是最知道吃的!

      烬千年从未见过他的父亲,他有时也问过母亲,想要知晓一些关于父亲的事,而母亲却只是闭口不答。但有时母亲还会拉着他唠些家常,那时会说到他的父亲,可也仅仅是提及,从未对他透露太多。以至于烬千年不知道他的父亲是生是死,或是他真的有父亲吗!但没有父亲他又从哪来的。

      关于烬千年的父亲,他的母亲知道的也是很少,他们想见到成婚,期间不过一年,最终母亲生下烬千年后没过几日,父亲便莫名离开了。

      一封书信也没有留下,就这么直接走了。

      “母亲又提父亲!”烬千年扭过头,撅起嘴。

      “好啦好啦,小千年是在生母亲的气?”母亲看着锅里煮熟了的饺子,笑道:“饺子好了,小千年还不快去放烟花?”

      烬千年走到门口,转过头对母亲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才没有!”随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屋外,大喊道:“阿年怎么会生母亲的气!”

      烬千年右手一抬,打了个响指,一束火光蹿上天空,旋即,炸开!他看着空中炸开的烟花,待它燃尽后,烬千年才笑着走回屋内,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两盘饺子。他直接坐上凳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送入口中,“好吃!”

      母亲眼里含笑。

      烬千年也在笑,“母亲,做什么都好吃!”他把嘴巴塞的满满的,一时有些听不大清楚他说了什么。

      “小千年,慢点吃。”母亲见烬千年狼吞虎咽的,忙道。

      一顿饭还未吃完,夜空中就似有人影蹿动,他们的速度极快,难以察觉身影,就在这座小城里的人都沉浸在幸福中时,一场光明正大的侵略,开始了……

      他们的动作极快,还未等人叫出声来,那人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很快这座安静的城就变得安静的诡异。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声爆竹声响起后就再也没有了,整座城内看起来只有最后一家有着些人间烟火气,便就是烬千年的家。

      一名诡节掠身直入院中,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刀,那长刀已然是鲜血淋漓。

      既然是暗杀,所以不能太过张扬,虽然已经很是张扬了。

      那人的脚步轻了下来,但动作却极快,几步便来到门前,一刀劈下,紧闭的门分做两半。

      一股寒意直入屋内,紧接着的是,烬千年看着本还在笑的母亲,倒在了地上,鲜血涌出,很快母亲没了动作,烬千年愣在了原地,已经来不及去想抹掉那一脸的鲜血。

      饺子也从筷子上滑落在地,沾上了母亲的血。

      其时,又有一人刚好赶到,他一身玄衣,外玄内部暗红,是与烬千年年纪相仿的少年,那人正是暮留声。

      这时的他还没有成为使节呢,只是碰巧路过慈云城,要去那与锦陵同名都锦陵城。

      暮留声有一画笔,是他的师父留给他的,可凌空作画。他笔走龙蛇,一副生动形象的画骤然出现在眼前,下一刻变作一只通体火红的画兽。

      可画兽,那定然是缘华师一脉。

      这画兽名唤睚眦。

      只是这睚眦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细看还有些呆萌可爱。

      那样小的一只,能有什么用处?

      果不其然,诡节一见,嘲笑道:“小娃娃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诡节手中的长刀银光一现,又嘲笑道:“如今锦陵的使节都已经被我们杀的差不多了,你一个小娃娃,弄出这么个画兽,还真当我们怕了你不成?”说完又是一阵嘲笑。

      长刀挥砍而过,暮留声向后退去躲开这一击,他站在了发愣的烬千年身侧,一脸冷漠地瞥了眼烬千年身旁浑身是血的女子,他道:“睚眦!”那只呆萌可爱的画兽跳上前,一口咬住了诡节的脚踝。

      诡节大声嘲笑道:“就这?”

      暮留声朗声道:“就这!”他又是一声大喝!“睚眦!”那呆萌可爱的睚眦猛地长出一口獠牙,齿如利刃,诡节吃痛,一甩脚将小睚眦甩了出去。

      诡节看着被咬伤的脚踝,鲜血流出,怒喝一声,“找死!”

      “我看是你找死!”愣在那里的烬千年忽然开口道,站在他身侧的暮留声闻言静静看着他。

      烬千年缓缓站起身,手中火光一现,“流萤火!”他怒喝。

      青绿色火光从烬千年手中飞出,速度极快,沾上了诡节的身,烬千年神情愤怒,恨恨开口,道:“燃!”

      流萤火燃起青绿色烟火。

      诡节不敢相信地死盯着烬千年看,他没想到,一个小娃娃竟能有如此气力。

      烟花燃尽,那诡节也就不见了身形,暮留声看着那化作黑气消散的诡节,默不作声。

      就在今日,烬千年失去了陪伴了自己十三年的母亲,现在想来,有时他只觉得那是一场梦下一场他不愿意回想和梦到的梦。

      烟花即逝,画卷生来。

      高山之上,两位少年吹着属于他们的风,这风是从他们心里吹来的。

      烬千年一手搭在了暮留声的肩上,但被暮留声无情地拍了下去,烬千年调侃道:“你啊你啊,从认识你那天起,你就很少说话!五年了!碰一下都是这样,怎么?你嫌弃兄弟我?”

      “是很嫌弃。”暮留声冷冷答复。

      烬千年自知是在找没趣,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看着山下一座小城燃起大火,“又有一座城,没了啊……”

      暮留声没说什么。

      烬千年接着又道:“使节很少了。”

      “嗯。”这件事谁不知道,暮留声懒得回答,随意敷衍了一句。

      “不过还有我们!”

      “……”

      烬千年用肩撞了下暮留声,道:“要不要去看看?”

      “好。”不用烬千年说,他也是想去看一看的。

      二人一跃而下,向着那座燃着火的小城掠去。

      一座城亡,那么那座城的使节也定然是活不成了。

      节日使节遍布在锦陵各个大小城内,若照十七年前每座小城至少都有两到三名使节坐镇,每座大城至少五到八名使节坐镇,更有些大城,使节多达十余人。可就在十五年前的一场巨变,使节人数急剧下滑,以至于大城仅仅只有三到五名使节,小城一到二名使节,更有一些小城一名使节都没有……

      直到如今,大大小小的城池坐镇的使节已经屈指可数。与锦陵地界同名的最大城池中有一个名为十里长馨的庭院,庭院内有一使节位牌,位牌以每行十位使节,每列十五位使节,每位使节的位牌是亮的,但若牺牲了,就会扣牌,如果这位使节这一生做了很多有助于锦陵的事,那他的位牌便会被列入庭院内的恭棂台中,以此流传千古。

      至十五年前那场巨变后几乎每一年都会扣上一排的使节位牌,短短数年,已然有一节日使节位牌全部扣了牌,另一个节日使节位牌已然不满两排,拢共也就剩下最后十五个人。

      当然,烬千年与暮留声不同,他们有属于自己单独的位牌,至于为什么?还要追溯到五年前慈云城灭城后了。

      “你是使节?”烬千年低声问道。

      “不是。”暮留声答的干脆,“但我会成为使节。”他的语气坚定。

      “可以带上我一起去锦陵城吗?”他沉默了那般久,心里埋下了恨意,他想要为母亲报仇,为这一城中无辜的百姓报仇,可是如今的这座城亦是他不想再踏足之地。

      总有一天,他要打退诡节,让他们永生不得在踏入锦陵半步!

      暮留声没有说什么。

      烬千年便当他答应了。

      烬千年手中火光一现,一道火火红色光冲破棚顶直蹿入天空,将正站在棚顶的一名诡节带着一起上了天,变成一束烟花。

      烟花过后,诡节化作黑气消散。

      暮留声也是命令着那只呆萌可爱的睚眦冲至屋外,直奔站在外面的一名诡节咬去,睚眦张着小獠牙,狠狠咬在那名诡节手臂之上,伴随而来的是那名使节骨头断裂的声音和他的惨叫声。

      诡节的惨叫声引来了更多诡节的注意,屋外一团黑雾,黑雾过后便是一队诡节,足有十余人,他们手上都有一团黑气凝聚而成的武器,剑、爪、锤、刀,各式各样。

      武器是黑气所化,所以看起来有形无体。

      那群诡节均是杀红了眼,见自己同伴受了伤,他们一拥而上。

      烬千年猛地一挥手,数不清的流萤火飞出,青绿色的火光落在地上。

      “燃!”烬千年喝道。

      火光燃起,形成一堵烟火墙,挡住了诡节的突袭。

      暮留声手中画笔一转,道:“年!”

      一只头有小角,长的像狮子又像狗的小可爱出现在暮留声脚前。

      烬千年回头一怔,看着那名为年的画兽,这是……年?他心中的年是那般可拍凶残的凶兽,而这?呆萌可爱的外表,难免会不信。

      暮留声脸颊微红,有些许尴尬,毕竟这只年,比先前的睚眦还要可爱。

      “去吧。”暮留声蹲下身子,摸了摸年的头,那年竟吐了下舌头!

      “这能行?”烬千年惑道。

      “当然。”暮留声答的坚定,他对这年很有信心。

      年摇了摇小脑袋,一下子扑了过去,但停在了烬千年的流萤火前,面露惧色。

      “把烟花撤了!”暮留声难得大吼。

      “哦哦哦!”烬千年挥了挥手,烟火墙就此熄灭。

      年也就冲着那群诡节撞去。

      砰砰砰的几声,这一队诡节竟被这一只可爱的年,撞的人仰马翻。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了!”烬千年一手背后,那手上竟出现一枚彩色的球。

      暮留声顿感不妙,脸色一沉,忙道:“不要!”

      可为时已晚。

      彩色球从烬千年手中飞去,也伴随着它的名字——流花景。彩色球炸开,璀璨的烟火夺目,胜似一场华丽盛世,诡节被炸成了黑气消散,而那年,被这爆炸声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夜晚很静,静到他们二人随风掠去带起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

      “好久都没见到你的年了呢!”

      “……”暮留声只想骂他。

      自那件事后,年一见到烬千年就跑的没了踪影,暮留声也只好不在烬千年面前用这个画兽了。

      “但阿声,你的年和传说中的年,真的!差好多啊!哈哈哈!”烬千年想到暮留声的画兽就忍不住笑起来,那只年当真是一点可怖之色都看不见。

      “多嘴。”暮留声向前快速一掠,将烬千年拉后很远。

      “阿声!你怎么又生气了!”烬千年怨道,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年!”暮留声看着眼前烟气消散,但却未见到年,心里一慌。

      烬千年从来没这样用过烟花,虽是修炼了些许的气力,但是不足以支撑他这般损耗。他累的不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侧过头看向屋内的母亲,喃喃道:“母亲……。”母亲已经不能接他的话了,这一瞬间,他觉得周遭很静很静,静到他没有听见暮留声喊出的那一声。

      暮留声阴沉着脸,走到烬千年身前,烬千年只觉身前光亮被遮挡住,眼前一黑,他抬起头,看见暮留声,见他的神色阴沉,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恐惧。

      “年,被你吓跑了。”暮留声语气带着怒意。

      “找回来不就可以了?”烬千年咽了咽口水,他现在觉得,眼前这个同龄人,比他要高上数倍,气场也强上数倍,尤其是他方才对付诡节都没的杀意,到现在对他,竟满身都是杀意。

      年对他真的很重要。

      “但要先等我,安葬好我的母亲。”烬千年低声道,语气伤感。

      暮留声冷冷应了他一句,“好。”

      烬千年不知挖了多久才挖了一个大坑。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

      烬千年看着身旁的母亲,眼中尽是不舍。

      他最后摸了摸母亲的手,轻轻将她抬起,放在了坑内。

      这样突如其来的侵略,让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他连给母亲准备一个棺椁的机会都没有。

      尘土一点点填入,烬千年此生是再也见不到了母亲了吧。

      他流下两行热泪,磕了几个响头,便站起身来,强装镇定,抹干了眼泪,声音也没有哽咽,“走吧,去找你的年。”

      暮留声看着他的样子,他不明他为何这样伤心,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但今天见到烬千年这般,也算是对上了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师父说他不懂人间生死情。

      这样的场面应当便是生死离别了吧,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师父离开他时的样子。

      “你没事?”暮留声用着关心的语气问道,不懂生死情,关心一下还是必要的,毕竟这里仅有烬千年熟悉,哪里能藏住一只不大的画兽,他应当一看便知。

      “当然没事!”烬千年的声音清亮,全然不像刚哭过一场的样子,他看着暮留声笑了笑。

      “那我们从哪开始找?”烬千年问道。

      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谁的家啊!暮留声顿感眼前少年无用。

      “这里吧。”关心完了,暮留声的话语又变得冰冷起来。

      画兽,虽是画出来的,却有生命。若不将它收回画笔,不仅今后不能够在召唤,施术者本人也会受到不小的损伤。

      召唤画兽需要施术者以自身气力喂养,暮留声为了能够节省些气力,便将睚眦唤到身边来,画笔轻触它的额头,睚眦便化作一道光迹,融入画笔中。

      烬千年伸了个懒腰,虽是小城,但要找起来,也是很累的!他环视了一下自家院落,摇了摇头,没有!

      就这样找?暮留声没眼看他。

      外面?这样的念头烬千年刚起,就被暮留声的一言压了下去。“年不会走太远,必定还在院中。”

      必定还在院中!烬千年心上一喜,那就好办了!

      只是……他都看了一圈了,没有啊?

      正在烬千年发愁时,身旁的暮留声叹息一声,他本以为烬千年能很轻松帮他找到,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连自己家都不熟悉!

      暮留声又一次拿起画笔,画了起来。

      笔停,囚牛现身。

      也是一只很可爱的小家伙呢!

      “它能找到?”烬千年问道。

      “年喜欢囚牛的乐曲。”

      “早拿出来不就好办了。”烬千年怨道。
      暮留声不想回他这句话,便换了个话题,道:“你回避一下。”

      “为何?”烬千年不解。

      “年,怕你。”他说的那样冷淡又自然。
      烬千年莫名生了一肚子怨气,走回了屋内。

      囚牛也在烬千年进了屋后弹起了乐曲,很快,院落中的一棵树上,出现了些许声音。

      虽是正值冬季,但那棵树仍是枝叶繁茂,年探出个小脑袋,往下定定地看去,看见暮留声和囚牛,有一瞬间让人觉得它是在笑。

      只是一瞬,年便扑了下来,很是稳当地落在地上,向着囚牛跑来,它在囚牛身旁欢快地扭动着,看来它是真的很喜欢囚牛啊!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引起了年的注意,它看见烬千年在屋中盯着它。

      少年本是没什么表情的,可是在年看来,此时的少年就算是用着温柔的目光看向自己,都会觉得可怖!

      年的动作顿了顿,倏地跑到暮留声身旁,暮留声看着他哆嗦的四条短腿,冲着它看向的方向,冷声道:“你吓到年了。”

      吓到了?是他看的它怕了吗?搞什么啊!他长的就这么吓人吗!烬千年此时只想大骂一通,狠狠关上了门。

      屋外,年见烬千年关了门也不再哆嗦,又扭动起来。

      “好了,该回去了。”暮留声的声音柔和。

      囚牛的乐曲停下,年也停了动作。

      画笔轻触,两道金光融入。

      屋内,烬千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那一桌饺子还没有吃完呢……他的心里空落落的,随后叹了口气,听见屋外暮留声唤他出来,他推开门,看见白雪遍地,心想:这雪白的还真是应景啊。

      本是最幸福的日子,却变得如此苍凉凄人。

      “阿声!你等等我!”烬千年在暮留声后面喊道,但暮留声是真的烦他了,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跑的快了不起啊!”烬千年怨道。

      一颗枯树下。

      枯树上还有零零落落的几片叶子,寒风一吹就落了下来。

      暮留声看着落叶,缓缓而下,又见一缕寒风将它们卷起,再然后就是那个吵的耳烦的家伙追上来了。

      “你真慢。”暮留声没有看烬千年一眼,只是冷冷地说着。

      “跑的那么快!还要怪我慢!”烬千年没好气地说。

      “到了。”暮留声指着前面那座城。

      “这火,很大啊。”烬千年感叹道。

      “……”暮留声不想理他,直接掠出老远。

      “阿声!你今天怎么这么急啊!”烬千年喘了一口大气,紧紧跟上。

      “现在是要去锦陵了吗?”烬千年跟在暮留声身后说了一路有的没的,才问出这么一句重要的话。

      “嗯。”暮留声敷衍他道。

      “你都敷衍我一路了!”烬千年有些不满。

      “你很烦。”暮留声皱起眉头。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烬千年想了一会儿,都在一起走了这么久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什么呢?恍然大悟!名字啊!“我叫烬千年,十三岁,喜欢烟花,你呢?”

      “暮留声。”暮留声的语气冰冷至极,似是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就名字没了?不说说你喜欢什么?还有年龄?”烬千年追着问道。

      “你闭嘴!很吵!”暮留声怒喝道。

      “好好好,我闭嘴。”烬千年很听话地把嘴巴抿成一条线,不再说话。

      几日后,锦陵城下,那是一个很高很高的城门,很是厚重,整体是金红相间,看起来喜庆极了。

      只不过,这个时间锦陵城好像不待客啊?

      城门关着,那门重的要死!烬千年走上前用了浑身力气,都未推动丝毫。

      这一路,暮留声很少有笑,不过这一刻他看着烬千年推门憋的脸通红,竟笑出了声,虽是出了声,却只是有一瞬,一瞬过后又归于寂静。

      这样的门,怎会用力推就能打开的。

      暮留声走到烬千年身前侧,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玉牌发这红光,和这门上的图案很是相称,暮留声将玉牌嵌入其中,不过一瞬,烬千年推着门的两只手臂蓦地张开。

      门开了,不过是往两侧开的。

      烬千年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地,他一抬头,眼前一个穿着新衣的大叔脸上尽是恐慌。

      “孩……孩子,你我也并不相熟,不用行此大礼吧。”说完,那大叔从怀中掏了两个铜币出来,丢到了烬千年身前。

      既然跪了,钱自然是要给的,若是磕上几个头的话,说不准还能拿的更多些呢!

      烬千年的脸仍是通红,但并不是憋的,是尴尬!羞耻!他扭过头,红着一张脸看向早就走出很远的暮留声,“阿声啊!你兄弟我出了丑了!出了大丑了啊!你就这么狠下心走了?”他忙站起身,踉跄几步跟了上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烬千年唤暮留声的称呼都变了,这新的称呼很是让暮留声嫌弃。

      暮留声抬手堵住耳朵,不愿在听烬千年一句废话。

      十里长馨庭院。

      由于节日使节人数越来越少,十里长馨不得不将使节的入选降了再降,以至于如今就算是个没有气力的普通人都能入选!但就算是这标准降到了最低,这十里长馨门口依旧冷清的很。

      各个街道都有百姓走动,只有十里长街为首的街道空无一人,他们就像是避讳这十里长馨一样。

      这时,寂静了数月的十里长馨传来踏雪声,是烬千年跟着暮留声到了十里长馨的门口。

      暮留声刚要叩门,那门竟直接开了!

      二人相视一眼,走了进去。

      “这就是十里长馨里面的样子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使节位牌!还有哪里……”烬千年指向院落内唯一一间屋舍,但就是这么一指,一道很明显的杀气传来,烬千年一慌,忙收回手指,这杀气也就消失了。

      “好险好险!”烬千年大口喘着粗气,“差点以为今天就交代在这了!”他转过身看了暮留声一眼,他的神情就好像没有感受到方才那股杀气一般,烬千年也没有在意,毕竟这一路上,他的事,暮留声从来都没有过问过!更没有在意过!

      “晚辈暮留声,今日来十里长馨,只愿加入节日使节,还请管事人前来一见。”暮留声难得说出这么多话,语气是恭恭敬敬的。

      烬千年也有样学样地说了起来。

      本是冬季,竟有一缕暖风。

      这风正如同春日那般不冷不热,温温柔柔。

      一身着青绿长裙的女子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一缕暖风。

      女子带着面具,面具亦是青绿色,上有着柳枝纹路。

      “既然进了十里长馨那便就是节日使节了,留下你们的名字就可。”女子的声音倒与她的气质不符,慵懒了些许。

      烬千年用肩撞了下暮留声,小声道:“她真的是管事人?这就完事了?说个名字就行了?”这神圣的一职,竟入的这般草率。

      暮留声没有理会烬千年,“晚辈暮留声。”

      烬千年也跟着应和,“晚辈烬千年。”

      “嗯,好了。”女子丢了两个位牌给了他们,“那边,找个位置挂上去吧,然后一人领一座小城。”

      挂上去?领小城?要分开?烬千年直接将位牌扔到一边,“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领什么小城!”

      “哦?”女子慵懒的声音提了几分兴致,“那是要领大城了?”

      烬千年又抢过了暮留声的位牌,一把仍在了地上,“我不要领小城,也不要领大城,我兄弟也是如此,我们不要被束缚着!”

      暮留声捡起了地上的位牌,“只有你,不要带上我。”

      烬千年竟直接打掉了暮留声手中的位牌,“咱们可是一对好搭档,怎么能分开!”

      搭档什么时候定的?暮留声怎么不知道!

      “那便给你们个特权又如何,毕竟你们是今年第一个,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来,我想是不会有了。”女子轻笑一声,随后是一息长叹,“你们便是我十里长馨的特殊使节了。”

      烬千年拍了下暮留声的肩,“特殊使节,这多有面子!”

      暮留声的神情倒是有些奇怪,他站着,怒喝了一声!“睚眦!”

      一只巨大的睚眦蓦然出现,足足高了烬千年一个身高,长着血齿獠牙,随时准备将他咬碎。

      “阿声!你,这是要做什么。”烬千年的语气很是没有底气,他拔腿就跑,大声呼喊道:“救命啊!”

      “阿声!救我!”烬千年脚下一滑,从屋顶摔了下去,暮留声回头,无奈地伸出了手,抓在他的手,在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抡了个半圈,摔在屋顶上。

      “阿声!你用太大力了。”烬千年咳了两声,抬起头一脸苦相。

      暮留声没看他,向着下一个屋顶掠去。

      “阿声!等我啊!”烬千年忙站起身,掠到暮留声身侧。

      “阿声……”烬千年话音刚落,霎时只觉身旁的人浑身散出一股寒气,可怖!

      暮留声眼神冰冷地看着烬千年,冷声道:“别这么叫我,恶心。”说完,他一撇衣袖,向着前面一团黑影追去。

      十里长馨外。

      烬千年在逃跑时摔了一跤,趴在了地上,身后睚眦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忙转过身,看见睚眦正长着血齿獠牙目光森冷地看着他。他两条腿一下子软了下去,他向后挪动着,被紧贴在墙上,咽了口口水也不足以掩饰他恐慌的神情。
      暮留声就在巨大睚眦身旁静静地看着。

      巨大睚眦向前走出一步。

      烬千年又向后挪了一下,但未能挪动分毫,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

      睚眦将头低下,鼻息扑面。

      烬千年紧闭着眼睛,侧过脸,浑身上下都在用力,他抬起手试图将眼前的睚眦推开,但……身下一团黄色液体流了出来。烬千年只觉得浑身一舒,在这恐惧之下竟还有一丝舒适。

      静静看着的暮留声也不静了,转过身向着睚眦招了招手,“回,回来吧。”他面露尴尬。

      暮留声怎么也没想到,就是想着吓吓烬千年的,让他老实些。但,却不曾想到他如此不经吓。

      睚眦的鼻息没有了,烬千年也睁开了眼睛,紧忙站起身。一缕冷风吹过,□□一寒,烬千年向下看去,随后攥紧拳头,垂着头大喝!“暮!留!声!”

      听见声音的暮留声也从门内走了出来,身后还有那只巨大的睚眦。

      “什么事?”

      烬千年一抬头,看见暮留声身后的巨大睚眦,“没,没事。”

      冷风袭袭吹过,冻的烬千年打了个寒战。

      次日。

      烬千年在十里长风院落内忙活着。

      一个白色的大理石圆台上,放着两个棕铜色的位牌,位牌上是金红色的字,正是烬千年和暮留声两人的名字。

      位牌下面还有两块大一点的位牌,但上面没有名字。

      暮留声来到烬千年身旁,不解地看着他的操作。

      节日使节公分五种。

      影蝶位:他们的动作迅速,善于速杀和打探消息,是最不好惹的节日使节。

      立山魂:他们身强体壮,曾有一人一拳打翻了数队诡节,他们的力气就好像源源不断,是手脚功夫最厉害的节日使节。

      花御轮:他们动作轻盈,也是使节中最难缠的存在,可谓是无处不在,一时间没有盯住他们,那么在想找到比登天还难,最擅长暗杀,是行动最为诡秘的节日使节。

      镜园位:他们善用盾器,以一手盾牌杀敌御敌,攻防兼备,是最让人安心的节日使节。

      缘华师,他们擅长画兽,所画出来的画兽样貌随着画师本人心境所定,他们的招式变幻莫测,没有人知道他们下一刻会画出来一个什么样的上古之兽,是最不能轻敌的节日使节。

      这五种职位,仅有缘华师是一脉传下,有缘才得以学成,无法自学。

      “阿声,画笔借我用下好不?”烬千年伸出手,语气恳求。

      但见暮留声没有动作,他便一把抓在暮留声挂在腰间的画笔上,还未等暮留声反应过来,他便一把取了下来。

      与此同时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直接在他名字下面的空位牌上写下了三个字,烟花客。

      暮留声本是起了点火气的神情也蓦地平静下来。

      烟花客?那是什么?

      烬千年也看出来他的困惑,将画笔丢给了他,解释道:“我又不会别的,只会放放烟花,不当个烟花客当什么?”

      暮留声听的一愣一愣的,看见那两个位牌忽觉有些意思,他持着画笔在那块空位牌上写下了缘华师三个字。

      “你的字不错嘛!”烬千年赞道。

      “你的字,很丑。”暮留声冷道,唇角微微扬起。

      “阿声,你笑了哎!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见到你笑哎!”

      “没有。”暮留声转过身。

      “没有?”烬千年端着下巴,假意思索,“可是你真的笑了!”他笃定道。

      画笔一转,巨大睚眦现身。

      “好好好,你没笑,你没笑。”烬千年颤抖着声音道。

      画笔一点,巨大睚眦化作光球。

      “走了。”

      “去哪?”

      “不知。”

      ……

      二人离去,女子又一次出现在院中,她看着左边的两个位牌,“缘华师,会是个好苗子吗?”又看向右边的那个位牌,“烟花客?有意思。”绿色长裙飘舞,女子身影消失。

      春去冬来,四个季节轮转交替已有五年,那四个位牌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已经有了点细小伤痕,也正对着他们二人,经历了多少磨难。

      小城元生。

      数团黑影在空中掠过。

      黑影迎面而来,挡住了烬千年和暮留声的去路。

      为首的一队诡节落了下来,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站在队前,虽还隔着一个屋顶的距离,但也不难看出那男子满脸的杀气。

      “对面的!可曾见过一名诡节?我劝你们如实回答!不然……”

      男子声音浑厚,隔着一间房屋都能听的很清楚,但这话到了烬千年的耳中竟是另一番味道,本是嚣张跋扈的询问,在他耳中却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询问。

      烬千年像是听出了这么,很用力地冲着屋顶踩了一脚,抢过话,道:“不然?不然什么?本还以为凭我一己之力阻止了一座城的惨剧,没想到!没想到杀了一个掉队的!”烬千年叹了口气,又道:“还以为这一次就要走上人生的光辉时刻了呢!”

      “你杀了他?”男子话语中透露着杀意,很危险的杀意。

      下一刻,男子脚一用力,就蹿了出去,那黑气成了一个拳套,足足比男子的手大了数倍。

      烬千年还在抱怨,暮留声一直沉默。

      男子一全全打在还在抱怨的烬千年胸口上,这一击带的不仅是杀气,还有恨意。

      烬千年直直撞在了房屋的墙上才停下,他咳了一声,微微一笑,随即砰地炸开。

      数不尽的青绿色火光飞出,在这群诡节与暮留声周遭围了个圈,随即少年的声音从空中来,“大个子,我的伪身花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烬千年用着挑衅的语气道,旋即在男子另一边落下。

      “好,那就死!”男子双拳一对,黑气似狂风扑来,恍惚间,那男子的身形都变得大了些。

      一拳挥出,带起拳风强劲。

      男子速度也是极快,眨眼间已然到了烬千年身后,正要一拳打在后心处。

      暮留声画笔一转,睚眦凌空出现,只是它站在男子身前,属实太小了些。

      睚眦就在男子一拳快要打下去的时候,咬在了他黑气凝成的全套上,竟将这一击的力道卸了下去。

      烬千年一笑,右手背后,一枚彩球已然出现在手中,“流花景。”彩球扔出,与此同时睚眦也松了口,向着暮留声的方向跑去。

      睚眦的獠牙有着些许麻痹,待松了口,男子才缓过了些,但眼前彩球已经袭来,他想躲闪,却为时已晚。

      “爆!”

      烬千年一声令下,彩球爆裂开来,红白色的烟火燃起,活像是一场盛世繁华,片刻过后,男子衣衫不整,浑身都是烧伤,躺在地上没了生气,最后化作黑气消散。

      烬千年搓了搓手,又舒展了下筋骨,一身轻松,“搞定!”又将头转向暮留声的方向,“阿声,你那边如何?”

      暮留声没有搭理他。

      睚眦直冲着入了火圈的这一队诡节而去。

      紧接着,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传遍,再接着,一团黑气消散。

      一队诡节有两个领头人,其余的不过都是些兵士罢了,本就靠着人多取胜,领头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自然乱了阵脚。

      睚眦被暮留声收了回去,他走到烬千年身侧,惑道:“伪身花?没见你用过。”

      烬千年笑了笑:“哪有什么伪身花。”旋即,烬千年眉头一皱,左手搭在暮留声肩上,右手捂着胸口揉了揉。

      当真是痛得很!

      “有事?”暮留声难得关心地问道。

      “无事。”烬千年望着城中心方向,紧接着还嘟囔了句,“那大个子的拳头还真是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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