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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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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空气中安静地可怕。
齐舒玉低着头,蜷缩在靴子里的脚趾都快把鞋底挠破了。
真烦。
情绪管理还是不到位!
直到云岁鸿出声提醒他衣服可以穿了,齐舒玉才忙不迭地应下,一边穿衣服一边又拍了两句‘师兄你人真好’‘师兄真是心地善良’的马屁。
不管云岁鸿有没有听进去,反正他愿意开口说话齐舒玉就当他不生气了,舔着脸坐回他身边去,试图缓和一下刚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
世人皆知,男人最懂男人。
齐舒玉在男人圈里混迹多年,当然知道男人最喜欢被在乎的感觉。
特别是有人挖空心思想了解他。
不过书里开篇就有对云岁鸿的大篇幅讲解,加上齐舒玉只要闲着就四处打听他消息,再时不时会和云岁鸿本人交谈一番,已经把云岁鸿了解得差不多了,实在没有其它能了解的,只能绞尽脑汁硬着头皮闲扯。
“师兄,你修道前家里几口……哦哦,我之前问过你,哈、哈,你入门早,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也忘记了来着……那、那什么,那师兄你一点都看不出八十多岁了,和二十七八差不多嘛,保养的真好。”齐舒玉努力把自己打结的舌头捋直:“是一直都八十多岁吗?还是最近才八十多的。”
“……”
“……”
沉默,
是今晚的康桥。
行吧。
那关心一个男人,
也是在乎他的表现!
齐舒玉深吸一口气。
坚定又缓慢地抚上云岁鸿膝头。
“您怎么保养的啊?身材也能维持这么好。”
云岁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稍稍并拢腿,往旁边放了放。
“师弟难道忘记了么,修道者样貌停滞于结丹期。我对皮囊不甚在意,倘若师弟想请教容颜焕发之术,还是门内女弟子们更深谙其道。”
齐舒玉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我都懂,师兄是天生就这么帅的。”
“……”
“……”
“师兄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师弟对皮囊的执念异于常人,的确不适合屈居坤元剑派,”云岁鸿往火里添了把柴,语气不详道:“若在合欢宗修炼,修为怕是能更上一层楼。”
合欢宗?
这年头还有哪个看小说的不知道合欢宗啊!
“我倒是想去啊,”齐舒玉脱口而出道:“可你们都不会去,别说小师妹了,薛殷都肯定不答应,我一个人去多害怕。”
“齐师弟和薛师弟势同水火在墨君山人尽皆知,”云岁鸿从容不迫地起身坐到篝火对面去:“我也曾诧异齐师弟为何对薛师弟愈发关怀……现在似乎略知一二了。”
?
他对薛殷表现得很关心吗?
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师兄知道什么了?”齐舒玉好奇地竖起耳朵。
他没料到表面看上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云岁鸿,私底下竟然也会关注到薛殷,认认真真思索片刻后,突然瞪大眼睛,正色道:“难道师兄你……”
……男女通吃?
一般来说。
一个正常男人,是不会去关注个处处不如自己的男人。
薛殷长得没云岁鸿有男人味儿,实力也不如云岁鸿,就连年龄也比云岁鸿小多了,抛开以后的魔神血脉不谈,就目前而言,薛殷绝对不可能动摇到云岁鸿的警惕心。
可他竟然有偷偷关注薛殷!
虽然齐舒玉一直接受开放式教育,听到这种事也能表示尊重,但遇到真人真事的时候其实是大大的不理解。
单纯喜欢男的可以说是癖好。
可有了香香软软的女人做对比,怎么还能对着又硬又臭的男人啃下去?!
话说回来,如果他的关注对象不是薛殷。
那会是……
齐舒玉抱着自己的双肩打了个寒颤,眼底浮起戒备。
他这具小说里的身体,除了发型,简直和自己原来的一模一样,连大腿内侧的痣和手臂上接种疫苗留下来的疤都一样。
面对追随自己多年的熟悉长相,他当然很有自知之明
——不管是鼻子眼睛还是头发丝儿,都毋庸置疑是小白脸界里佼佼者!
白白粉粉的脸蛋,
紧致软嫩有弹性的皮肤,
高高瘦瘦的身材,
盘正条顺的绝色啊!
比薛殷那种艳俗的娘炮脸清纯多了。
啧啧啧。
难怪这哥们从刚认识的时候就对自己很宽容!
齐舒玉一度以为云岁鸿是单纯好骗的正义化身,心地善良且富有同情心,多少个夜晚都因为自己是抱着目的接近他而良心谴责不安,不得不在床上辗转反侧五分钟才能睡着。
可恶!
都怪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竟敢轻易相信他!
都怪云岁鸿外表太有欺骗性,总以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实际上他们修仙人谁不是成百上千算年龄的?!
原本只将上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的青年尾巴毛猛地炸开,起身刷刷两下把腰带勒紧,还打了个极为繁复的死结。
男人,
出门在外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才行。
云岁鸿把拨弄火堆的木棍插进土里,凤眼微眯:“……师弟在想什么?”
嘴巴憋得死死的青年被他一问,白净通红的脸庞精彩纷呈,他一点一点地挪动后脚跟:“师兄、师兄你最好还是别问吧,我也不方便说……”
“……师弟不愿,那便不说。不过师弟最好离篝火近一些。”
“哦哦好的。”
齐舒玉嘴上答应着,倒退的步子却又紧迫了些。
云岁鸿虚伪的直男面目已经被他戳穿了,现在的语气和神态怎么看怎么危险!
若继续和武力值高超过人的他孤男寡男地相处下去,齐舒玉这个黄花大闺男的清白实在岌岌可危,还不如碰碰运气去找女主。
反正原主在书里也没那么快下线的。
齐舒玉静静观察了他几分钟,趁他闭上眼睛打坐,
转身就跑——
——哦豁。
跑不了。
在踏出火光的一刹那,无数双闪着幽幽红光的眼眸骤然浮在半空中,无法估量的巨大身形层层叠叠地蛰伏在浓浓黑夜中。
几乎形成了屏障的兽腥气和恶臭味扑面而来。
一双长腿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他的出现像是掉落饥饿狼群周围的新鲜肉块,引得那些庞然大物发出阵阵躁动和厚重的鼻息。
齐舒玉大脑一片空白。
嘴唇哆哆嗦嗦地碰撞着,
却发不出声音来。
感觉像是过了几辈子那么久,衣领被狠狠往后一拽,整个人跌落进火光里。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扑腾着站起来去拔云岁鸿无时不刻背在身后的剑。
听闻云岁鸿已经练出了剑魂,关键时刻能够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所以在进入长垣时他的剑才不会被秘境侦测到。
——而齐舒玉不仅连白平飞偷摸塞的法宝召唤不出,连自己的剑也没法用。
青年细白的手腕被一把捏住。
“嗷嗷嗷嗷哥!靠——哥,手要断了!你松手松手!我不是故意的,魔兽来了啊啊啊啊啊!”
修长挺拔的温雅男子被压着嗓子的公鸭叫打得往后偏了偏头,松开手闪到旁边去:“抱歉,霰月不喜他人气息。”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哥,”齐舒玉哪还有心思在乎一把剑喜不喜欢自己,抓着云岁鸿就要跑,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小声嗷嗷叫:“跑吧哥,没骗你,你也看到了吧,魔兽来了!愣着干嘛!”
云岁鸿的下盘稳若磐石,反手把他揪回来:“齐师弟,这火是我偶然觅得的法宝,火光之内,无论活物死物,魔兽皆与之无感。”
哦哦。
对哦。
修真界不比谁跑得快。
只比谁的命好。
难怪前几天都没见到这些丑魔兽,
现在知道原因了。
真好。
差点误以为是自己转运了。
“哥你怎么不早点说,”齐舒玉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抱着云岁鸿的手臂,眼泪都擦在他肩膀上:“呜呜呜差点给弟弟吓尿了!”
能在魔兽世界里随身带着结界。
这种有实力的好男人哪能是老登,
分明是他的老哥哥!
云岁鸿默不作声地把手拔出来。
“……已经提醒过师弟,莫要离远了。”
“呜呜你讲得太含蓄了,我没听懂啊,”齐舒玉抽抽嗒嗒地抹掉眼泪:“下次哥你解释的时候粗.暴点,我能承受的。”
泪眼朦胧的齐舒玉总觉得云岁鸿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不像什么好人。
哎。
哭多了果然很伤眼睛。
——
下半夜齐舒玉睡得比前两天都不踏实。
结界还是那个结界。
身边的男人还是那个男人。
但经历过大风大浪后心境总归有了变化。
齐舒玉抱着云岁鸿的大腿,酸麻的下巴在他膝盖上蹭了蹭,迷迷糊糊道:“大师兄,你骨头真硬。”
云岁鸿动动腿,反被抱得更紧。
他用了点力气才把软塌塌的齐舒玉提起来。
“师弟,有人来了。”
“怎、怎么了?”齐舒玉睡眼惺忪地瞥见云岁鸿少见的神情严肃,不由一个激灵,噤声学他侧耳倾听。
但什么也没听到。
小说里,
一旦半夜有事,
那就是天大的事。
他用口型紧张地问云岁鸿来者是敌是友。
因为嘴巴抖得太厉害,云岁鸿没看懂,他就又问了一遍。
云岁鸿的目光放在他唇上,眉头越来越紧。
齐舒玉的心砰砰跳。
申墨说要全须全尾的前150人,如果在秘境里被人打成重伤,即便抢先出去,也失去参赛资格了。
魔兽看不见这火光,不一定人看不见,所以只要有人到了这附近,就肯定会来查看。
云岁鸿和‘齐舒玉’在门内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弟子,如果有灵力加持还好说,可没有灵力的齐舒玉好比失去外挂的菜鸡精,只靠云岁鸿必定陷入双拳难敌四手的地步。
可需要现在灭火的话,
又不知道有多少魔兽等着吃他们!
齐舒玉的额头渗出冷汗。
云岁鸿叹口气:“师弟,我不善唇语……你有话但说无妨。来者远隔我等数公里之遥,若非我天生有异,想来也是听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