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跌进回避型的坑》StarryGrass

33、只是陌生人

　　或莎莎睡醒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只躺在沙漠上濒临死亡的鱼。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后背对着自己的彷丞。
　　这张床蛮大的，他却扒是着床边睡的，两个人之间空的能再躺下一个人。
　　她愣了一会儿，昨晚的某些记忆片段接连找了回来。
　　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她爬起来喝光，又光着脚跑了出去。
　　彷丞也醒了，跟着她一起出来。
　　客厅里的人捧着杯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咕咚咕咚的灌水。
　　印象里秦晶好像提起过，说她很怕干燥。
　　彷丞问：“睡醒了吗？”
　　或莎莎转过头眨了眨眼，又倒了一杯水努力的咕咚咕咚。
　　彷丞注意到了她身上的T恤。
　　那明显不是她的风格，更像是马晴的，心里顿时冒出一股酸气，不想再去延展更多细节。
　　他提醒她：“你的衣服和东西，是不是都在马晴家里？”
　　或莎莎想了想，点点头：“我都收在她房间里了。你们昨晚没找到？”
　　彷丞嗯了一声就沉默了。
　　他担心这个话说出来她不会信。
　　或莎莎轻笑着说了句，“大概是掉进床缝里了。”
　　没等到下文的彷丞有点惊讶，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悄悄地偷看着或莎莎的表情。
　　下一个问题果然跟着来了：“我手机呢？”
　　“没找到。”
　　彷丞快速的答了一句，然后是战术性喝水。
　　他又开始无法控制的紧张。
　　可是，现在再去考虑把醉酒的女生带回家这种事情好不好，似乎已经有点晚了。
　　“我想洗个澡。”或莎莎还是没生气，只是低头闻了下自己的袖子。
　　她昨晚洗过澡了，但就是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酒味。
　　彷丞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心里想的是她昨晚为什么要给自己包个床单。
　　不是说怕热么？
　　“你的脚好了吗？”他低头去看她的脚踝。
　　昨晚他就注意到了，胶布的边缘处能看到没有遮住的很大一片淤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点狰狞。
　　“怎么会这么严重的。”他实在忍不住，探下身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早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各种淤青的或莎莎，抬起脚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灵活性，刚试着转了下脚踝，就踩着地毯差点滑倒，猛地抓住了彷丞的手臂。
　　彷丞赶紧伸手去捞她，手里的杯子就直接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水全都泼向或莎莎的后背，她发出一声轻呼。两个人就一起扑向了沙发。
　　彷丞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根本没敢有任何暧昧的想法，赶紧扶着她起来。
　　或莎莎揉了下背后被沙发边缘硌到的地方，痛得只想哭。
　　她扯了下被水黏在背上的衣服，突然发现彷丞盯着自己胸口，连忙往前拉了拉，抱起了手臂。
　　“嗯。我能洗个澡吗？”她试图用问题掩过尴尬。
　　彷丞已经不敢再看她了。
　　他发誓自己刚才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举动也真的太像个色狼了。
　　关上门之前，或莎莎想了想，“那个，能借我件衣服吗？”
　　彷丞垂头丧气的点头，回到房间里随手拿了件T恤给她。“毛巾牙刷柜子里都有新的。沐浴露那些，你应该都认识。有事就叫我。”
　　卫生间的门直接关上了。
　　彷丞回去房间里捡起了地上的床单，回到客厅里，看着沙发那里的狼藉磨了磨牙。
　　还好沙发毯没湿。
　　他清理好，把马晴的床单一起扔进洗衣机里。
　　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感觉血液一瞬间冲到了脑门儿。
　　“彷丞？”或莎莎在叫他。
　　这么快就洗好了？“怎么了？”他赶紧走到卫生间门口。
　　“换一件衣服。”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不是给了一件，也拿进去了？难道他记错了？
　　门打开了一条缝，热腾腾的水汽带着沐浴露的香气直接冲了出来，或莎莎在门缝里看着他。“换件深色的。”
　　彷丞瞥了眼她身上的白t，心里的疑问明白的写在脸上。
　　或莎莎叹了口气，表情有点无奈的解释：“白色太透了。”
　　短短五个字，让门外的彷丞突然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瞬间就跑了。
　　新衣服下一秒就到。
　　可是，门缝中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是有点不满意。
　　彷丞还在犹豫，衣服就被拿走了。
　　或莎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对这个男人真的有点没话说。
　　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没有发圈也没有发夹。
　　她对着镜子耸了耸肩，那也只能这样了。
　　*
　　彷丞见到穿着两层衣服的或莎莎时，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知道自己一定又犯什么蠢了。
　　他有点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刚才只是想到白色软透就选了个布料厚一点，硬一点的黑衬衫而已。
　　可是她为什么要穿两件呢？跟昨晚包床单的原因一样？
　　或莎莎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仰头问他：“你有打给马晴他们吗？”
　　彷丞停下了脚步，积极回答，以示清白。“打过了。没接。”
　　“现在几点了？”
　　“不到十点。”
　　“那就再等等吧。”或莎莎打量了一下周围，有点惊讶，“你们家里没有电视啊？”
　　“之前的房东拿走了。你想看电视？”彷丞反应了过来，从房间里拿出了电脑。
　　“密码是什么？”或莎莎再次叫住他。
　　彷丞拿走电脑，操作了几下后递给她，“拼音莎莎，不分大小写。”
　　或莎莎惊讶的看着他，接过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喷嚏。
　　彷丞看了下空调，迟疑了一下，又递出了手机，“要吃点什么，自己点？”
　　“你们家里有什么？”刚才洗澡就已经有了心慌的感觉，或莎莎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彷丞很坦诚。
　　他跟刘邦住进来也没多久。梆子经常不在。这地方对他们两个而言就像是个固定的旅馆，所以家里真的没什么东西。
　　或莎莎翻着外卖，伸手去拉他，“你再等我一下。”
　　彷丞听话的站住了，看着她的手，克制住去碰她的想法，耐心的提醒：“你要吃什么直接点就好了。我先去洗澡。”
　　“我怎么买单啊？”或莎莎瞥他一眼。
　　“你不是知道密吗？”彷丞问。
　　“我怎么会知道你密码？”或莎莎无语的样子，像是在心里骂他胡说八道。
　　这句话忽然让彷丞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也许一直以来都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而已。
　　胸口有什么直线坠落，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荒唐。
　　当或莎莎意识到对方有点安静，抬起头看了一眼。
　　彷丞站在那里盯着她，好像是又不高兴了。
　　这颗少年树都长大了，怎么还是情绪起伏不定的。
　　她快速选好把手机还回去，“这样就好了。谢谢。”
　　彷丞什么也没说，付完款就走。
　　或莎莎在他身后问了句：“你不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
　　卫生间的门直接关上了。
　　或莎莎一脸懵。
　　生气了？
　　生她的气？
　　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她翻了个白眼。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
　　彷丞一洗完澡就进了房间。外卖都到了还不见他出来。
　　或莎莎直接过去叫人，发现他就坐在床边发呆。
　　“你怎么了？”她弯下腰去看着他。
　　湿着头发的他好像一只在外面淋了雨的小狗。
　　或莎莎笑着抬起手的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想要触摸他，愣住的同时发觉心里有什么疯狂的生长起来，让她有点慌了。
　　彷丞的眼睛有点失神，看到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问了句：“怎么了？”
　　被自己吓到的或莎莎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忙用一句话掩饰过自己的慌乱，“嗯，出去吃点东西吗？”
　　注意到她后退的动作，彷丞垂下了眼没有说话。
　　“快点出来吃东西，我等着你。”
　　没得到回应的或莎莎丢下话就走了，没看到在她转过身的时候，身后伸出了一只想要抓住她的手。
　　彷丞对着自己抓空了的手，露出了自嘲的笑。
　　都已经四年了，他又在想什么。
　　如果没有这次的重逢，他的人生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么？
　　还是说，即便经历了这场重逢，结果都注定还是一样的。
　　他起身默默跟了出来。
　　或莎莎正在从袋子里往外拿吃的，手里拆着一只三明治的包装，看见他出来就解释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点的都是我喜欢的。”
　　彷丞嗯了一声，桌上是两只三明治和两杯咖啡。
　　想到她刚才还在打喷嚏，他又问：“要不要再吃点别的，热的？”
　　“不用，不想吃味道太重的。”或莎莎说着弯了弯眼睛，“有点奇怪是吗？你如果不喜欢这个可以再叫别的。”
　　已经可以分辨出她各种社交面具的彷丞，努力让自己淡定的面对这张再次让心跳乱了的笑脸。
　　等她走了，这些所有的悸动，应该也都会慢慢的随着时间淡去吧。
　　反正，人生的四年还有很多个。
　　他微微扯动嘴角，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不用了。这个就行。”直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这个口味可以吗？”或莎莎问。
　　看着面前递过来的三明治，彷丞莫名想起了第一次去她家里的场景。
　　她大概也已经不记得了吧。
　　他没忍住自嘲的笑，心里却全都是委屈。
　　原来自己竟然这么天真，还以为她是因为生自己的气才离开的。也许关于他的事情，她都根本不记得。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他的记忆。他就只是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只会单相思的笨蛋而已。
　　伤心夹杂着莫名的愤怒。彷丞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东西，而是故意的旧事重提，“所以我们当时在你家里吃炸鸡，你生气了吗？”
　　一直拿着三明治的或莎莎已经不耐烦了，用手肘碰了碰他，直接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个味道很大啊。”彷丞还是没动，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只想要听答案，而且这件事很重要。
　　或莎莎实在是不忍心敷衍这双好看的眼睛，仔细想了想，又问了句：“那非子吃的螺蛳粉呢？”
　　“他是非子，我们只是陌生人。”彷丞说着垂下了眼，刻意遮掉了情绪，语气却还是暴露出了他的心情。
　　或莎莎看着彷丞，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一下子变这么奇怪，忍着疑惑又认真的回答了一回：“嗯。你们不是也请我一起吃了么？”
　　彷丞忽然笑了，却还是垂着眼没有看她，说出的话有几分阴阳怪气在里面：“你对事情的评判标准真的很奇怪。”
　　“你才奇怪，你最奇怪！神经病啊！”或莎莎直接把三明治丢进他怀里，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