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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尹随跟着佣人到了秦月的住所,他想着秦月估计也被刚才那场面吓到了,毕竟虽然思维不太清醒,但在她的潜意识里顾池还是她的儿子。尹随本着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再赶去医院也不迟的想法,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跟了过来。

      秦月的独栋在庄园最深处,竹林丛绕,就连蜿蜒至正门的路上还有一大片竹茬,像是新修剪过的,没人领路倒还真找不着这里。

      门是开的,佣人送到门口就停下,尹随自己进去。

      里面的布置与顾池那一丝不苟的风格大相径庭,色调多为浅色柔和温暖,尹随往里走,就看见秦月独自坐在毛毯上,旁边还架着一方小炉子正在煮茶。

      尹随警铃大作,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还是在这种危险物品边。他快步上前想把人带远点,脚步声惊扰了秦月,她抬头,眸间一片清明,温和一笑。

      “你来了。”秦月看穿了尹随的想法,“不用担心,我现在是正常的。”

      尹随在桌边停下,秦月不疾不徐地给他倒茶,面容恬静,与这些天他所见到的那位大咧随意的女人判若两人,又或者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夫人邀我过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秦月将杯子递过来,里面的茶水清亮,闻着是茉莉味的。

      “重要的事倒是没有,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正常的样子,总不能让你一直记着我疯疯癫癫的模样吧。”秦月戏谑自己。

      尹随轻抿一口茶,秦月的话语中满是无奈与认命,他愈加无法想象眼前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顾池的事我知道,你也不要自责,这和你没关系。”

      尹随点点头,“谢谢您刚才帮我。夫人你......”

      放在平时尹随肯定是直言不讳的,但是考虑到秦月的特殊性,他害怕言论不当会刺激到她,所以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得这病是吗?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不是都叫你战友了吗?”秦月调侃道,她从侧边拿出提前备好的湿巾净手。

      尹随解释道:“顾池没和我说过。”

      “他当然不会说,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随后她便娓娓道来。

      秦月出生于上世纪名门望族,虽不算什么世家但也是个吃喝不愁娇生惯养的小姐,若是她愿意,攀附于母家本可以一生无忧,但在十八岁这年秦月遇到了她的心动之人,也是所有困苦的起源。

      顾池的父亲,顾文州,当年顾家的唯一继承人,两人在一场联谊派对上相识。

      秦月到了年龄便被张罗婚事,她烦的很于是自己偷偷跑了出来,误入了一场派对。从前并未来过这种场合她,看见一对对奔放的男女被吓得不行,有一男子上前搭讪,她避之不及却无处可去。

      顾文州就是这个时候出现,替她打发那人,还将她带到阳台上透气。

      “里面闷的很。”顾文州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香水,要过了秦月的手帕,在上面喷了些递过去,“闻闻这个会好受些。”

      他戴着当时最盛行的金丝眼镜,却在他脸上看起来如此独特。秦月小心接过手帕凑在鼻尖细闻,是雨后茉莉的清香,一如顾文州身上的味道。

      “我先走了,想出去的话就往左边有个小门,没什么人知道。”说着顾文州恣意一笑,背对着招手。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秦月朝他喊道。

      “顾文州。”

      秦月那天早早的就从小门离场,回去后她便和父亲说她有心悦之人了。秦父对他宠爱有加,一听那人是顾家的,也是满心欢喜,大手一挥就说既然门当户对那一定要成全女儿。

      于是半月后,秦家与顾家聘礼定亲一气呵成,期间秦月并未见到她心心念念的顾文州。

      “我们第二次相见就是在我们新婚之夜,他站在我的对面,瘦了许多很是憔悴。那天我才知道他早有倾慕的女子,居然是那日派对上的服务生,真是可笑。两人相恋多年,只是苦于对方身份低微族中很是反对。不过我不在乎他有没有心上人,我相信一见钟情也信日久生情。”

      “后来呢?”

      “后来很简单,他郁郁寡欢,对我更是闭门不见,甚至在病亡前他让我凑到床前,在我耳边说得最后一句话,秦月我恨你,若是重来,那日我定不会帮你。”

      她说到依旧淡漠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只是从袖中抽出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泪,那手帕上得味道,茉莉。

      尹随一时不知所措,他本以为这是一段佳偶天成得爱情故事,却是如此。

      秦月稍作停顿,苦笑道:“扯远了,不过我的病症从何而来,你应该也能猜到了。”

      “我不信他会不爱我,总有一日他会忘记那位,全身心托付于我,可他从不正眼看我,没日没夜的工作,顾家很快就超越了秦家,我使了些手段怀上了孩子,他终于愿意见我了,却又只是逗逗孩子就离开。”

      尹随脑中想到那日顾池所说的话,作茧自缚。

      “我开始逐渐迷离,他来我满怀希冀,他走我失望难眠。于是我也开始恨,但我并不恨他,我恨我的孩子,为何他稚嫩一笑便可以博得那么多关注,我开始打骂孩子。甚至想过杀死他,我想如果我亲手了结顾家的血脉,他一定会多来看看我,即使是厌恶又有什么关系呢。”

      尹随怔住了,秦月说的孩子一定是顾池,想到这他后脊发凉,难怪顾池和秦月的关系看起来那么不咸不淡。

      “但是我还是没有下手,顾池十七岁那年就离家了,从不和我联系。后来我才知道他偷偷跑出去捣鼓了个公司,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

      “他还那么年轻,要是发展下去绝对不会比顾氏差,那两年顾氏收益下滑,文州忙得焦头烂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感觉到了文州不甘心,是那种父亲对儿子的忌惮。”

      尹随的手不知为何控制不住地颤抖,虽然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但是窥探到顾池的过往,他有种难以言状的情绪。

      “之后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我打听到顾池跟了个师傅,正是你的父亲尹夏海,我便和他联手,拿钱收买他,一起搞垮了顾池正在起步期的公司。”

      “顾池当然知道做这些的人是我,那天是他的生日,成年。我第一次见他哭,我以前打他的时候都没见过,他对我吼,说那是他一年的心血,为什么作为母亲要这么对他。”

      尹随抽气,双拳紧握,直视秦月。

      这是他从未知道的这些,邹微雪口中,顾池才是老奸巨猾让尹夏海吃尽苦头的人,所以最初他见到顾池时更多的是厌恶和鄙夷。而如今,顾池是最大的受害者,他心中一直正直本分的父亲,居然是加害者。

      他终于明白那难以言状的情绪是什么了,是心疼,他心疼顾池的过往,这些无妄之灾,偏偏全由他一个人承担。

      “你现在是不是更奇怪你父亲做了这些事,为何顾池还将你买回来,对你甚至还不错?其实我也奇怪。”秦月依旧淡然,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尹随将茶水一饮而尽,他看着空空的杯底,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回复秦月,这位始作俑者。

      “你...为什么...”他想问秦月为什么要做这些,但是还没说完就觉得这个问题特别可笑,这种病态的爱,只为渡己,她做的一切只因为两个字,自私。

      “不为什么,顾池是一个软弱的人,就算我对他做了这些,在他父亲去世后,他依然担起顾家的重担,让这个曾经背叛他的公司起死回生。”

      尹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他发现秦月还是发病的时候更好,至少是有趣的。不像现在,轻柔的语调讲述这这些恶毒的过往,她很清楚顾池的性格,一定不会视而不见,所以他从不需要考虑顾池的感受。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他对于你,不也是把一个曾经背叛过的人的孩子养在了身边?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秦月伸手想去碰尹随的手,却被他厌恶躲开。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他尹随对于顾池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不想在秦月面前表现得软弱,冷硬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让我和你一样慨叹?”

      “当然不是。”因为病痛的缘故秦月说着话便会时不时抽搐一下,尹随视而不见。

      “我知道我作为母亲并不称职,我不会再去要求他,所以我来请求你。我一生,都生活在奢望中,我的丈夫,永远不会怜惜我,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我。而顾池现在也是如此,他做的这些事都是矛盾的。”

      “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秦月被病魔折磨多年,身体干瘪瘦削,但容貌绝佳,这般弱柳扶风,却说着如此绝决讽刺的话。

      “我请求你,离他远点。你的身份在他身边,不合适。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把尹夏海的儿子带在身边,但是这对他而言,绝不是好事,你很聪明,我想你也明白。”

      那天尹随浑浑噩噩地从秦月那出来,身后的秦月又犯病了,撕扯着大喊“战友”,尹随再也不会回头,他和来时的焦急不同,他几乎是一步一顿地回到原处。

      刘夜还在门口等他,尹随不敢抬头,低声告诉刘夜,他不打算去看顾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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