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的小姑娘》张爽文

35、第 35 章

　　“因为我想要解决现在遇到的一些事情。”张白雪吞吞吐吐地说。
　　妈妈一听就明白了，但她说：“雪雪，你是不是幻觉又加重了？”

　　“没有，就是突然想去C城了。”
　　“那妈妈陪你去。”

　　“不用，你这边还有好多事呢。”
　　“不行，你想去C城的话，妈妈一定要陪你一起去。”

　　“真的不用，我就去一趟C城，到了转一圈立刻就回来了。”
　　妈妈还是不同意。

　　“如果你很担心的话，我可以过个几分钟就给你打个电话。”
　　“C城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我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不用，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去。”张白雪有些无奈。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妈妈解释自己突然要去C城的这件事。

　　如果跟妈妈说，是她听到的声音告诉她的，她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至于其他的，听起来就更不合理了。

　　她心里惦念着去C城。
　　去C城，就有可能让自己恢复到之前的正常生活。

　　但妈妈更关注女儿眼下的状态。

　　“为什么一定不能让妈妈去呢。”
　　看到妈妈担心的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让妈妈安心。

　　但是，她一定要去C城试试。
　　张白雪这些天被耳边声音还有直播间的事情闹腾，她非常想要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去往C城，就像是她现在能够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试试。

　　如果是无功而返的话，张白雪也不会有很大的损失。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自己一定会安全的。

　　[你真的是安全的，我们所有的声音都不会让你的安全受到任何的威胁。]
　　[你就安心写作就行，别害怕了。]

　　[小姑娘，我们绝对不会让你的安全受到威胁。]
　　[你别害怕我们，我们所有的声音都对你没有恶意。]

　　张白雪承认，当时她对妈妈确实是有些发疯了。
　　她想去C城，急迫地想要将自己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处理掉。

　　连续闹了两个晚上，而且听上去都是非常超出想象、过于离奇的事情。
　　张白雪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开口说这些事情，怎么寻求帮助。

　　妈妈在她发疯之后，终于同意让她去C城。
　　但张白雪的身份证件，还在最早的那个房间里，妈妈找各种理由拖延着不让她回去。

　　“我的帽子在哪里？”张白雪在房间里找自己日常戴的那个黑色帽子。
　　“你不能戴帽子，你男朋友不喜欢看到你戴帽子的样子。”有声音阻止她。

　　“我已经好几天没洗头了，不戴帽子怎么出门见人？”
　　张白雪不太喜欢自己，以一种油头发的样子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你不能戴帽子，你戴帽子的话，就不用去C城了。”

　　[尽量少穿黑色的衣服，少碰触黑色的东西。]
　　[黑色的容易沾染上其他存在，红色和白色的太醒目会惹恼其他存在。]

　　[在那些存在醒的时候，不要穿颜色太饱满亮眼睛的衣服。]
　　[那些存在醒来的时候挺多的，不想惹事的话就穿得淡一点。]

　　[人生都是选择。]

　　*

　　张白雪骑着单车，那些声音一遍遍地催促她。

　　“你在做什么？”
　　“你现在不能回去了。”

　　“让你妈妈别去寺庙。”
　　“你妈妈真的不能去。”

　　她感到有些为难，她不愿太过于干涉妈妈的想法。
　　张白雪今天已经几次违逆妈妈的意思了。

　　但她还是拿出了手机。

　　“妈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不要去寺庙了。”

　　“听见没有，你不能去寺庙。”
　　“我再说一遍，你不能去寺庙。”

　　然后她就将妈妈的电话挂断了。
　　张白雪是第一次，对妈妈这样说话。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些句话，让妈妈心急了。
　　张白雪再看手机时，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

　　“喂，你到底现在在什么地方。”
　　张白雪谎称自己去了原先的房子里了，但妈妈此时也正要去。

　　可能，妈妈比自己先到达。
　　“你不要回去了，直接去C城。”

　　“别管其他事了，直接去C城。”
　　但手机那端，妈妈的声音明显不对劲。

　　不，我还是要回去看看。
　　我一定要……

　　张白雪调转了单车。
　　本来，她真的听那些声音的话，打算直接去C城的。

　　到了，她看到妈妈了。
　　“怎么回事？”

　　见到妈妈的第一眼，张白雪先是把心放了下来。
　　接着，感觉妈妈脸色不同之前，她的心又一下子升了上来。

　　“雪雪，你别去C城了。”
　　“雪雪，你不要去C城可以吗？”

　　“雪雪，我真的担心你。”
　　“雪雪，我好担心你去了C城之后，妈妈再也……”

　　张白雪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她真的放心不下妈妈了。

　　张白雪抱住了她的妈妈。
　　她和妈妈互相拥抱住了彼此。

　　“好的，妈妈我不去了。”
　　“妈妈，我不去C城了。”

　　张白雪觉得自己像是亲手关上了一扇门或者一扇窗子。
　　这扇门或者窗子，是她十分想要打开的。

　　但她现在，已经不能再打开了。
　　张白雪为了妈妈，就要，不再能够，在那些声音要求的时间内，达到C城了。

　　张白雪和妈妈进入了房间里。
　　她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件等相关物品。

　　“等一会儿你小姨会过来。”
　　“为什么？”

　　“她很担心你。”
　　“我……”

　　张白雪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再向家人试图展现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了。
　　“雪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雪，不要去C城了，你妈妈很担心你，她真的很担心你。”
　　“雪雪，能跟小姨说说，到底你是怎么想去C城的？”

　　张白雪低下头。
　　她应该怎么做？她想不到更合适的答案了。

　　“你男朋友很生气，他决定不要再见到你了。”
　　“你男朋友很快就要乘飞机过来找你了。”

　　“你男朋友马上就要离开C城，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男朋友已经坐上飞机，再过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张白雪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有希冀。
　　她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不要这么快放弃她，她想再努力，努力求求他。

　　或许，张白雪的生活还有、还能看到什么……
　　还有可能吗？

　　张白雪害怕一切都是自己在犯傻。

　　*

　　“杨元春来了。”张白雪听到外面小孩子的声音传来。
　　她立刻站起身来。

　　“怎么？”小姨也随着她的动作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想，出去看看。”张白雪说。

　　“不行，你不能出去。”小姨拉住她。
　　“我就下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你要看谁？”
　　“我听到……”

　　“你要说出来，你男朋友想要你把他说出来。”那些声音一个劲儿催促她。
　　“我听外面的那些小孩说，杨元春来了。”

　　“是你的幻觉，雪雪。”
　　“我真的听到了。”

　　“没有人，根本没有什么杨元春。”小姨拉住她。
　　“那么大一个明星，怎么会来这里。”小姨反复跟她说。

　　妈妈去了一趟医院，她身体有点不好受。
　　但张白雪不能跟她去医院。

　　她只好打电话一遍遍地询问妈妈的情况。
　　张白雪终于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男朋友就在外面，只要你好好求他，他就愿意见你。”
　　“你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告诉你妈妈，你男朋友杨元春来见你了。”

　　“他不想和你之外的其他人见面，所以他不准备见你了。”
　　“杨元春走了，他真的走了。”

　　“杨元春到机场去了，他要离开了，他不会再回来见你了。”
　　“杨元春又回到这边了，他现在就在外面，你出来接他吧。”

　　张白雪看着窗户，盯着窗户上的一些波纹。
　　她现在离不开房间，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小姨，让她出去见一面。

　　“我求求你，杨元春，不要离开我，不要放弃我。”
　　“杨元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

　　“杨元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不能不要闹脾气了，能不能别闹了。”
　　“杨元春，我真的很希望能谈谈，和你谈谈。”

　　但耳边的声音跟她说，杨元春真的走了。
　　他这次真的来了，但她却见不到。

　　“这是一场戏弄，小姑娘，你还是这么天真。”

　　张白雪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状态。
　　她觉得自己有些习惯了。

　　但她不喜欢这样的习惯，不喜欢自己习惯被戏弄。
　　戏弄之后又平静地接受这场为她而设的喜剧。

　　能博那些声音一乐，也算是一种成就吧。
　　她想成为一个好的创作者，现在她置身其中了，何尝不算“得偿所愿”呢。

　　但她还是想问一问，杨元春到底为什么。
　　或许和杨元春没什么关系。

　　她有点妄想了，妄想她太多的东西。
　　张白雪冷静了一会儿。

　　她应该脚踏实地地、一步一步地，解决目前的事情，再幻想一下可能的未来。
　　未来，应该还会有希望。

　　每一天，她都要这样想。
　　她的未来，可以用自己的意志走过去，这没什么。

　　“雪雪，我们去医院吧。”
　　“我们去看看精神科。”

　　“雪雪，我们都经历过，很多事情都挺过来了，生活都过来了。”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

　　小姨在张白雪身边不断劝导她。
　　“妈妈要回来了，她问我买什么菜？”张白雪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

　　她刚刚在电话里跟妈妈提起了杨元春。
　　她知道自己又犯了傻，小姨已经彻底不再相信她了。

　　*
　　小姨在炒菜。
　　她炒的菜应该是很好很香的，但张白雪有些不想吃东西。

　　她明明肚子咕咕叫，却不怎么想吃。
　　一桌子的饭菜，最后还剩下很多。

　　“收拾收拾，我们等会就去医院。”小姨安排道。
　　“好。”张白雪现在变得十分乖巧。

　　她们三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医院里挂号。
　　张白雪看到自己的单子，上面记着的文字都是陌生的。

　　她怎么会变得这样？

　　张白雪看到医院里的人，今天是几号来着，应该不是周末。
　　但医院里的人也是不少的。

　　张白雪感到这里的声音似乎更多。
　　甚至有种拥挤的感觉。

　　这些声音，对她，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些声音，为什么总是一直响？

　　张白雪心思其实也不多，但只是想要将耳边的这些声音消失就好了。
　　但她现在，该怎么让这些声音消失呢……

　　张白雪领到了号，当医院里的喇叭提到她的名字时，小姨立刻站了起来。
　　小姨领着她看了医生。

　　医生只是简单问了问她几个问题，就让她去填表格去了。
　　表格的价格她看了，还是能够承受的。

　　问题，也不是很难。
　　“退费吧，我们换个地方再看看。”小姨说。

　　“收拾一下，我们去更远的地方问问。”

　　张白雪又要开始想自己要准备些什么了。
　　要带一些衣服，要带一些洗漱用品，要带一些食物……

　　要把电子设备带上，好打发一些时间。
　　或许，还可以将自己那些未完成的作品修修改改。

　　她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也许可以完成一篇。
　　如果加把劲儿，可以完成两篇。

　　“等会儿我就来接你。”小姨说。
　　“嗯。”

　　“稳定的发疯。”
　　“别这样，别发疯。”

　　张白雪耳边的声音还在响着。

　　“你不能去那里。”
　　“你真的不能去。”

　　“我要让妈妈安心，让身边关心我的人安心。”
　　“我只是去一趟医院，很快就会康复，很快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她没有在当天住进医院去。
　　所以，她没有住进医院里去，因为张白雪很快就后悔了。

　　其实小姨找得第二家医院，比第一家要幽静些。
　　但张白雪不愿意住了。

　　她还是选择相信声音给她的意见。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不太信任这些事情能被“科学”地对待。

　　这本来就不是科学的事情。
　　张白雪能感觉到一些，她信任自己的感觉。

　　只是被这些奇怪的声音闹而已。
　　只是被声音打扰……

　　没什么的。

　　“我的女儿是最坚强最勇敢的。”
　　“我的女儿是最棒的，一定没有任何事情的。”

　　妈妈这几天，经常这样抱着女儿说。
　　她紧紧地拥抱着张白雪，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