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公子套路我》霜月双

4、第 4 章

　　花酿一头雾水，人呢，就走了？

　　她来到殿外，守卫的鬼差执戟站立，眼神坚定望向远方。

　　传信鸦飞走未回，十殿里的鬼差大人们威风凛凛，显然不可能护送一个小魂魄，花酿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找路回去。

　　路上好不容易遇见一只鬼，问了路，七扭八拐一直弯弯绕绕。

　　绕了半天，不得其法，又不见一个鬼影，花酿泄气。

　　地府实在鬼丁萧条，鬼的数量少，投胎转世的少，怪不得人间的人口年年减少。

　　她歇了一会，正准备起身，突然腰上挂着的骷髅腰牌张牙舞爪颤动起来，紧接着后背一凉。

　　花酿惊慌，什么情况。

　　她拔腿就跑，没跑出两步，脚下磕绊，摔倒在地。

　　一只冰凉凉的手锁住她的双手，将她强行拉拽起来。

　　她回头一看，一只枯柴瘦皮的小鬼控制她的胳膊，另一只蜡黄包骨的小鬼伸手要拽她身上的腰牌。

　　腰牌像觉察到危险一般，铃铃微颤，突发光芒，将两只小鬼震开。

　　花酿看着倒地挣扎的小鬼，顾不得惊讶害怕，爬起来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又被拦住去路。

　　她低头不敢看，胡乱挥舞手臂，抬脚乱踹，“走走走，别惹我，警告你，我可厉害了。”

　　“花酿，是我，花酿。”

　　颇为熟悉的声音。

　　花酿抬头一瞧，竟是沿水。

　　后面两只追上来的小鬼看见沿水，眼咕噜一转，转身遁了。

　　“怎么了。”

　　花酿指着那两只小鬼逃跑的方向，气愤，“他俩抢我腰牌。”

　　沿水低头看她的腰牌，隐去眼神里的波动，安抚她：“没事了，他们跑了。”

　　花酿握拳激动道：“怎么能这样。”

　　沿水从路边摘下一片大树叶子，卷成碗状，并指施法，荫出一汪干净的水，递给花酿。

　　“地府萧索混乱，许多鬼待不下去，想逃到妖界魔界另谋出路，但鬼差的腰牌被下了禁制，只能在指定的范围内活动。”

　　他指着花酿腰间挂着的黑黑的骷髅架，“你是新人，还未登记在地府的鬼差名册上，腰牌未被限制。他们想抢了去，方便逃走。”

　　花酿捧着叶子碗，奇道：“我拿到腰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的就被惦记上了。”

　　沿水轻言慢语，似乎带着一丝傲气：“鬼众自有门道。”

　　花酿受教点头，又问道：“可是啊，我一个凡人都知道妖魔奸邪，他们为什么宁走诡道不走正路。”

　　沿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见过十殿殿主了？”

　　花酿点头。

　　沿水看她：“你心里还没有答案吗？有那样的主事人，大家想走并不稀奇。”

　　花酿脑海里浮现樾白玩世不恭的嘴脸，好像有些道理。

　　她又问道：“你也想走？”

　　沿水顿了一下，道：“我是老鬼，在地府习惯了。”

　　花酿抿嘴。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沿水道：“我一直找你。刚接上令，三个时辰后地府全界禁制，除了负责魂魄轮回的鬼差外，所有鬼众居所待命，不得任意走动。”

　　花酿神色紧张，“出什么事了？”

　　沿水摇头，“不知。”

　　他指了一条路，“你沿着此路往前走，路口右转，路尽处的东起第二间房就是你的住所，别走错了。”

　　说着转身要离开，花酿拽住他，“不能留我一人，要是有鬼再来抢我的腰牌怎么办，我害怕。”

　　沿水面露难色：“我有急事要办。”

　　花酿央求：“带我一起，我手脚勤快，能帮忙。”

　　沿水迟疑片刻，勉强点头。

　　花酿松口气，紧紧跟随。

　　一路上碰见不少神色张皇的小鬼，有的鬼鬼祟祟，有的三两步隐没不见。

　　他们顾不上别人，沿水带着花酿来到一处石洞，里面满满当当放满成千上万本书册。

　　“帮我找本书，《阴之阴阳本纪》。”

　　花酿随手抹一下书格，一手黑。

　　“多久没人来，好些灰。”

　　沿水急匆匆，一头扎进书堆中。

　　花酿掐腰逡视一圈，撸起袖子，仔细翻找。

　　可是书册堆放完全无序，找起来毫无章法，更让人头疼的是，书格仿佛被施了某种术法，乱跑不固定。往往一层书按顺序还没看完，下一瞬这堆书消失不见，替换成一架未见过的新书。

　　找了一会头昏眼花，毫无进展。

　　花酿有些焦急，不时抬头留意石洞外的动静。

　　她害怕错过时间，违背地府禁制，毕竟自己处在被考核的节骨眼上，若因此当不成鬼差就不好了。

　　沿水觉察到她的不安，“你可以先回去。”

　　花酿当然不会将朋友丢下，虽然沿水长着一张十几岁的脸，念叨起来语气如三百岁老太爷般老气横秋，但他帮助自己那么多次，自己得有良心。

　　“书的摆放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吗？”

　　沿水直起身，叹气：“看来是没有的。”

　　花酿掐腰，“不可能。”

　　她后退一步，皱眉仔细观察。

　　突然凑近，拿袖子用力擦拭书格，拭去黑色的厚灰，书架露出木质纹理。

　　花酿又擦拭旁边一个，金灿灿的底色，再擦一个，书格竟是粗糙的泥塑。

　　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要找到书应该不是《阴之阴阳本纪》，而是《寅之阴阳本纪》。”

　　沿水一脸茫然。

　　花酿将他拉到中间，“你看，书格总共有多少列？”

　　沿水懵然回答：“二十八。”

　　花酿给予肯定的眼神，“有句话你没有听过，‘天干承载的是天之道，地支承载的是地之道。’”

　　沿水一点就通：“你是说书格的排列对应地之道的地支？”

　　花酿赞许点头。

　　沿水不解：“可是，地支数为十二，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二十八何解？”

　　花酿露出神秘的微笑，“十二支古时名字分别叫困敦、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你数数，是不是二十八个字。”

　　沿水静了片刻，迟疑道：“是没错，可还是感觉有些。。。”

　　“牵强？”花酿接下他隐去的话。

　　她走到方才擦去黑尘，露出本色的书格面前，“我本来也没联想到十二地支，直到我看到书格的材质。金、木、土，好理解吧，你看这仨，是不是金木土做的。水和火虽然做不成书格，但是水对应黑色，火对应红色，那两个书格一红一黑，各自代表一种五行属性。”

　　沿水听明白了，“寅代表木，所以我们只要找到木质书格，就能找到那本书。”

　　“没错！”

　　沿水思索片刻：“好像是有些道理。”

　　花酿自信道：“不是有些，是绝对有道理。在证明我的推理之前，还有个问题要先解决。”

　　沿水疑惑看她。

　　花酿掰着手指算：“除了寅，也就是摄提格属阳木，另外还有卯属阴木，卯又叫单阏，两个名字相加是五个字。也就是说有五架书格木属性，我们得先找到这五个书格。”

　　“这个容易，”沿水不解：“问题在哪？”

　　花酿道：“你有没有发现明明前面见过这本书，看着看着，它又出现在另一架书格上。”

　　沿水点头：“障眼法。”

　　花酿奇道：“那你就没想过用什么方法解决下？”

　　沿水话未出先叹口气：“我们底层小鬼哪里会什么术法，只会勾个魂引个路，够当差用。只有判官级别以上的大人们才掌握各种术法，级别越高，法力越厉害。书册乱跑，那我只有看快些。”

　　花酿同情地啧啧两声：“真真实在。”

　　“那你说怎么办？”沿水颇为委屈。

　　“五行属性相生相克，书格不定，书籍乱跑，所以，得将同一属性的书格归在一旁，同其他属性隔离开。”

　　沿水正准备张嘴，花酿抬手做出制止的手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肯定想说，分类容易，分隔要怎么隔。”

　　沿水眸光熠熠。

　　花酿拉起教书先生的架势，表情夸张，搭配手势：“想，用力想啊。就地取材，物尽其用，咱是不是还有个法宝。”

　　沿水眼含期待。

　　“看！”花酿举起自己巴掌大小的骷髅架腰牌。

　　“判官说鬼差的腰牌自带结界，保护我们在阴阳两界游走，既然能护住大活鬼，隔开几本书肯定更不在话下。”

　　沿水点头。

　　两人将二十八个书格挨个抹一遍，辨认出木材质，费劲全力将高三丈，宽三丈的五个大书格归拢一处。

　　“腰牌给我。”

　　沿水犹豫了一下，摘下腰牌递给花酿。

　　花酿将两枚腰牌立在五个书格的两端。

　　两人抱着胳膊看着。

　　半天，没动静。

　　花酿戳一下沿水，“有没有什么法咒念一念。”

　　沿水挠头，“勾魂的行吗？”

　　花酿勉强点头：“有总比没有好。”

　　沿水闭眼，捏诀默念。

　　五个木质书格被一团柔光笼罩，书册有来有回，自动飞到一层层书格上排列整齐。

　　“嘿，沿水，可以啊。”

　　两人喜气洋洋。

　　找起来果然容易很多，花酿眼神好，很快找到那本《寅之阴阳本纪》。

　　“看，被我说中了，是寅不是阴。”

　　沿水激动地一把拿过来。

　　回神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于用力，沿水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歉意道：“多谢，多谢。”

　　花酿性情爽利，并不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她将两个腰牌拿回，自己的戴好。

　　沿水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背过身，小心翼翼翻看本纪。

　　连花酿走近都没有觉察到，直到花酿拿腰牌戳他的胳膊，才慌里慌张将书册合拢，接过腰牌。

　　方才花酿无意间扫过书册，看见线条弯弯曲曲像一幅地图。

　　她没有追问，谁还能没有个小秘密。

　　沿水道谢，眼神有意无意落在花酿的腰牌上。

　　花酿随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解释道：“没弄错，我的是小骷髅架，你的是小骷髅头。”

　　沿水收回目光，讪笑一下。

　　花酿觉得他有点奇奇怪怪的，找到那本书之后变得更奇怪。

　　沿水将书册藏在怀里，安心地拍一拍。

　　“走，我送你回去。”

　　到了花酿的居所，花酿留他：“禁制时间快到了，不如等一会再走。”

　　沿水笑笑，“我知道捷径。”

　　说着隐入一片荆丛，身影消失。

　　花酿看看浑身脏兮兮的自己，准备收拾一下歇息，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