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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风赠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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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和三十六年,正值人间春三月。
太玄宗,无涯峰。
“扣扣扣……”
雕花的木门被敲的发出轻响,屋里的少年单手扯过被子把自己的整个头蒙住翻身准备继续睡觉,不去理会外头的敲门声。
“师兄,大师兄……快起来了。”还未重新闭眼,门口复又传来叫门的声音。
屋内床上的少年双手很自然的捂住耳朵,默不作声继续睡觉。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他离开床半步!
“砰砰砰……”门外的弟子没听见动静,用力把门砸的空响接着对准门大嚎一嗓子:“大师兄,起床啦!”
大师兄叫醒服务,他们太玄宗弟子熟得很。
“唰”少年掀开被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耐道:“大清早的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声音带着睡醒后懒散的沙哑。
门外的弟子抬头看了一眼高悬于顶的大太阳。
门口的弟子:“……”
“沈送雪,祖宗你怎么还没起,你是忘了昨个答应我爹要去山门迎客的事了!”人未到声先至。
齐风御剑自无涯峰上空而下,正正落在沈送雪门口,他喊话时用了灵力,惊的无涯峰林子里的鸟雀煽动翅膀一阵扑棱。
门口的弟子朝他抬手作揖,恭敬道:“少宗主。”
齐风挥挥手示意让他先走。
待那弟子走远,齐风推门进去瞧见还窝在床上的沈送雪,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日上三竿了,在宗门口也不见你的人影,差人来叫你也是半天没动静,各个宗门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再不去怕不是又想挨罚。”
沈送雪闭着眼翻了个身,懒散道:“我只是答应师父参加朝阳大比,何时说过我要去门口站岗了。”他坐起来嘿嘿笑了一声,“再说了,若是师父罚我,不是有你给我求情吗?我怕什么。”
齐风看着他这样子恨铁不成钢,去迎客怎的到他嘴里就成了站岗,真是……他堂堂太玄宗少宗主当初怎么会同沈送雪成了朋友。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去宗门口给我迎客”齐风语气强硬起来,说完后定定的看着沈送雪。
沈送雪被看得受不了了,“好好,我去还不行吗?”投降道。
“你先过去,我收拾一下就去宗门口找你。”
齐风狐疑的看着他,不相信沈送雪就这么轻易答应了,说:“我去门口等你。”
沈送雪:“你怎么能为了等我耽误迎接贵客,这样岂不是让人说我们太玄宗怠慢客人,你快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说完用自己真诚的眼神看着齐风,“真的,一会就来。”
齐风起身出去:“好,那你要快些过来。”
“嗯,一定。”
“呼……”目送齐风离开,沈送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屋里是不能待了,等会儿齐风又找回来,沈送雪用红色丝绦挽住墨发扎了个高马尾,匆匆出门。
找个地方躲清净去,谁要顶着个大太阳去宗门口吹风摆笑脸啊,沈送雪才不去。
沈送雪隐了身形,经过长灵峰时悄悄顺走一坛杏花酒。
朝阳大比在即,往日清冷的长灵峰倒是热闹起来,成了各宗弟子的休息之所。
沈送雪擦着人群快速开溜,这酒杨长老可是宝贝得很,发现他偷了酒,是要被追着满山打的,谁求情都没用的那种。
三月春风微暖裹挟着淡淡花香,吹的人微醺。
沈送雪拎着一坛子酒,直奔落花峰。
落花峰原是太玄宗空闲的山头,占地面积小,灵气稀薄无人居住。
是偶然间沈送雪来到此地看见一株杏花盛开几乎遮住了半个山峰,便在此处搭了草屋,建了木桥,颇有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
当时还大张旗鼓的弄了一个“开峰大典”,宣告从此以后落花峰就是他沈送雪的。
行事高调也不是没有代价,当天晚上他就挨了宗主一顿抽,并且饿着肚子扎了一晚上马步。
沈送雪想到往事笑了起来,操控灵力托起在溪水中冰镇好的杏花酒,踏脚飞身到千年古杏上。
杏花树似有所觉,扑簌扑簌落下几多白花,掠过沈送雪律动的红衣,随着春风落到水里远去。
沈送雪选了一根很粗的枝干,斜倚在杏花树上,一条腿在枝干上曲起,另一条腿腾空自然下垂。
清甜甘咧的杏花酒与这一方粉白倒也相配。
对花酌酒是沈送雪来到这个世界后常做的事。
没错,沈送雪是穿越来的,在这之前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在读大学生。
每天兢兢业业上课的沈送雪某天眼睛一闭再一睁,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襁褓婴儿。
后来莫名其妙被太玄宗宗主齐文山带到太玄宗成了他的弟子,那段记忆沈送雪有些模糊,他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八个年头。在这里待的久了,每次沈送雪回忆起原来世界的生活总有些恍惚,仿若只是一场梦。
他也庆幸:在原世界里没有亲人,无人牵挂他,他也无甚牵挂之人。否则自己出来这么久,他们定会担心……
想到这,沈送雪觉得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倾斜酒坛清甜的酒液再次入口,冲淡脑子里的琐事。
风一吹,落花就纷纷扬扬扑到沈送雪身上。
桥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送雪拎酒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就想到是齐风抓他来了。
他目光朝下瞥了眼,捕捉到一个陌生的身影。
“喂……”沈送雪隔空朝树下的人问道,“你是谁?”
这可是他的地盘,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沈送雪话里带了点质问的语气,“你怎么来的这儿?”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脚步微顿,抬眼看了过来。
时归棠本打算直接走的,见了沈送雪却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跨出一点的步子。
“是他带我来的。”时归棠转身面相来时的路,看着还未走远的太玄宗弟子。
沈送雪眯眼看着石子路远处明黄色的一团。
试图加快脚步离开的太玄宗弟子:“……”
他不想招惹到自家大师兄啊!会死的很惨。
同宗的师兄妹没少被他捉弄,连宗主也是管不住他。
虽然不愿,那明黄色的一团还是慢慢移动过来,给沈送雪行了一礼,“大师兄。”
沈送雪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师弟。
小弟子被他看的打了一个寒颤,他挤出一个笑来,“师……师兄,这是青莲宗少宗主时归棠,来参加朝阳大比的,时少宗主喜静,住不惯千灵峰,所以……”
“所以就让他来这了。”少年声音冷了几分。
小弟子硬着头皮道:“是宗主交代的,他说若是大师兄有异议就自己去找宗主说。”
小弟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生怕沈送雪凭空变个东西来捉弄他。
沈送雪没有去管他,而是打量着眼前的时归棠。
时归棠站在那,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白衣飘逸出尘,剑眉下的凤眼生得漂亮极了,墨发成瀑用白玉簪子束在身后。
沈送雪想到一个词:芝兰玉树。
沈送雪与他几乎是两个极端,红色丝绦挽着头发随风律动,红衣张扬。
太玄宗的弟子服是明黄色,沈送雪嫌它丑便自己定了一身红衣,起先宗主还不同意,时间久了他一再坚持,也就随他去了。
他逆着光站在时归棠对面,桃花眼里映着溪水波光,树影斑驳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鲜活灵动又肆意张扬。
时归棠见事情解决转身欲走,沈送雪上前横手拦住他的去路。
“何事?”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不对吗?这是我的地盘,你想住就住啊!”
“此地当属太玄宗。”
“你……”沈送雪噎了一下,这山头的确是太玄宗的,只是他单方面把它归到自己这里了。
但一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地方要被别人鸠占鹊巢,沈送雪心里就愤愤难平,“我不管,你……唔……”
“禁。”时归棠沉声道:“你若有不满,去找齐宗主说。”
沈送雪挣扎一番,没能破解时归棠的禁言咒,半天只能“呜呜……”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时归棠觉得更吵了。
他快步离开,沈送雪小跑着追到他身后,闪身冲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收指了指自己的唇。
时归棠不为所动,见状沈送雪一把抓住他宽大的袖袍,眼神坚决的看向时归棠,大有你不把我解开就别想走的气势。
“松手。”时归棠声音冰冰的,冻的沈送雪一哆嗦,差点就把手送开了。
但是为了自己的说话自由,他还是坚持住了,紧紧抓着时归棠的衣袖。
“解。”
“你给我解开我就松……”沈送雪语调上扬,“嗳,我能说话了。”
时归棠又重复了一遍:“松手。”语气却比刚刚还要冷上几分。
“哦……”沈送雪反应过来一下就把爪子收回来,往后退了一步,要是慢了可能双手不保。
他偷偷看向自己抓的那只袖子,刚刚抓的太用力,原本平整的袖子变得皱巴巴的。
时归棠注意到他的视线,瞧见那块皱了的袖子。
“呃……”沈送雪下意识伸手过去想把那块袖子抚平,伸到一半被屏障挡住,他讪讪手回收。
沈送雪笑起来:“你别生气嘛,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内心却在腹诽:长得帅有什么用,只会板着张棺材脸,将来还不得孤独终老。
面上还是笑眯眯的:“太玄宗,沈送雪。幸会啊,时少宗主。”
时归棠:“……”
……空气长久的静默。
沈送雪抬头看天,见落英纷纷,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悄悄用灵力拢了一些落花,顺着风向送过去,春风对面的是……时归棠。
时归棠没有设防,正正被粉白的落花扑了满头满脸,竟还愣了一瞬。
沈送雪笑吟吟的,语速却是前所未有的快,“是落花峰托春风送的礼,看来落花峰也是欢迎时少宗主到来的,你便在这住下吧!”
掐诀,引灵气入剑一气呵成,“唰”一声沈送雪从落花峰御剑弹射而出,飞出百里后才缓缓慢下来。
此时落花峰,时归棠摘掉落在发顶上的杏花,花瓣在指尖碎做尘埃散去。
“砰……”整座落花峰震颤了一下,杏花树旁沈送雪辛辛苦苦搭建的木屋碎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