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梦》祝长今

21、巷中是非

　　吵嚷声不断，却未有一人站出来与之对抗，无论行恶之人如何张牙舞爪，路人终究是路人，绝不会帮助除自己以外的事，窃窃私语的、愤愤不平的与躺在地上的一老一小终究是同路人，反抗之力微乎其微。

　　“赶紧滚，不然撞死你们！一个老不死，一个小犊子”车夫大声叫嚷着，嘴里没一句好话。

　　马车前的小孩儿的哭叫声越来越响，不大点的孩子怎么能听明白车夫的话，只是知道自己收到天大的委屈，爱护自己的婆婆也倒在地上，鲜血淋漓，一点点爬向婆婆。

　　小孩儿始终磨蹭在路中央，车夫不知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车夫一脸谄媚地回话，然后轻轻地跳下马车，忽而又变换了姿态，面目可憎，朝着趴在地上的孩童就一脚要踹上去。

　　迫在眉睫之间，车夫的脚转变了方向，竟一腿劈了大叉，声嘶力竭地痛叫一声，车夫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孩童并没有被踹到，但是受惊过多昏了过去。

　　车夫大叫：“谁？是谁他娘推我！”

　　江凝猛地看向陆明弦，正巧碰上陆明弦朝自己浅浅一笑。

　　“江统领真是正义凌然，实乃我辈楷模！”陆明弦好一手“恶人先告状”。

　　陆明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旁人听见，左右之人皆扭头看向江凝，就这样被推了出去。

　　江凝无奈地瞥了一眼陆明弦，并顺势掏出腰间令牌，道：“护军统领，江凝。”

　　不成想那人竟笑了，鄙夷道：“区区统领也敢上前阻拦我们世子，活得不耐烦了？”

　　“我看是你不知好歹，当即可入狱，罪其一，当街纵马迫害老弱；其二辱骂朝廷命官，；其三，扰乱京都秩序。”江凝缓缓将其罪证一一罗列。

　　那人不免有些恼怒，横起胳膊指着江凝的鼻子，吼道：“你放屁，你血口喷人，我不过就是赶他走而已，怎么就犯了重罪。”

　　“有没有犯错，待你入狱后便一清二楚。”说着走上前，便要扣住那人。

　　忽然，一粒玉珠弹来，直冲江凝额间，力道阴狠毒辣，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石头随及与之相撞，玉石俱焚。

　　马车之上终于有了动静，一个男人低沉地声音传来，说道：“江统领，人你带走，本世子还有事先行一步。”

　　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步态轻盈，妖娆多姿的丫鬟，坐在车夫本应该待的地方上。

　　车夫见状，立刻从刚刚的咄咄逼人变为现在的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拽住马车边缘，哭诉道“世子，您不能丢小的，小的都是为了你啊！”

　　车中欧阳珏怒骂：“你个蠢货，什么叫为了本世子，本世子让你杀人了吗？”

　　丫鬟随机应变，一脚将车夫踹开，欲驾车离开。

　　不料，江凝并不惯着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一把拽住马车的缰绳，勒令道：“马车内所有人下车。”

　　四周顿时轰隆隆赶来一群身形魁梧之人，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陆明弦也从人群中挤出来，吩咐几人将那小孩和老妇人带下去治疗。

　　车中迟迟未露面的欧阳珏似乎急了，见过不懂事，没见过江凝这么横冲直撞，认死理的。

　　欧阳珏被气得火冒三丈，猛地掀开帘子，气冲冲地走下下来，冲着江凝过来，一把就要掀起江凝的领子，江凝手疾眼快，身体一侧，欧阳珏好巧不巧摔了个狗吃屎，引得众人发笑，大部分人不敢惹权贵，一直憋着笑。

　　“世子小心啊！”陆明弦见状指挥两侧的人，忙道：“还还不快把准驸马扶起来。”

　　两人上前搀起驸马，并扣住他，准驸马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世子带到诏狱听候发落。”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地极好。

　　“好！你个狗奴才，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欧阳珏气的满脸通红，嗓子都快要喊哑了，又冲方才那个丫鬟命令道：“你看戏呢？本世子都被绑了！还不快打死他们！”

　　丫鬟横了众人一眼，飞身直到两个架主欧阳珏的护军面前，来不及反应，丫鬟三两下敲断二人的胳膊，疼痛来的太快，被迫放开了欧阳珏。

　　欧阳珏一脸阴笑，挑衅地看着江凝，江凝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气，脸虽然不能出，但拳头是无可厚非的，奋力一击，直冲丫鬟，丫鬟手疾眼快，腾空翻飞躲过。

　　丫鬟一脸不屑，轻轻一笑，眉间一挑，掌间微微聚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来，两人四处扭打，毫无保留，拳拳入肉，掌掌浑力。

　　忽然那丫鬟一手紧紧握住江凝拳头，欲将其捏碎，江凝反应灵敏，迅速转动手腕挣脱开。

　　丫鬟侧身翻飞，又是一掌袭来。

　　江凝也不甘示弱，斜身躲过并一手抓住丫鬟的手腕，弯身摔向地面，膝间聚力猛踢，丫鬟毫无征兆受到一击，痛声倒地。

　　欧阳珏眼见丫鬟败落，自身难保，便要拔腿就跑。

　　不料，突如其来的一脚，将欧阳珏绊倒，面朝大地，痛不欲生，缓缓抬起头两侧护军已经将其围住。

　　随着欧阳珏的远离，街边众人也不断散开，空间变得通畅。

　　江凝瞧了一下四周，又看向陆明弦问道：“方才的大婶和小孩儿去哪儿了？”

　　“我派人把他们送到了医馆，小孩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那大婶恐怕凶多吉少。”陆明弦叹了一口气。

　　江凝深深地“嗯。”一声，没在说别的话，声音多了一丝沉闷。江凝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人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很多年以后，又或许是看不清的明天。

　　少间，不远处传来叫喊声，江凝与陆明弦二人前去，行进半路，几人半跑半爬地从巷口里出来，行至江凝跟前，急促道：“统领，公主…公主…”

　　不等那人说完，巷口里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周身由素色丝绸包裹，丝绸之上的绣花清新素雅，被骄阳映射得好似冰雕玉砌。

　　车内之人缓缓撩开帘子，轻俯众人。

　　兆麟公主与世无争，崇尚佛道，整日吃斋念佛，更有甚者说公主剃了发，入山修行，今日能出现在这闹市实属罕见。

　　刚刚围观看热闹的人见状纷纷跪拜，心中虽有不敬之意，但礼制在此，不得不行礼。胆大者眼神轻轻向上瞥去，一睹公主芳容，其人珠圆玉润，面如粉桃，头带一顶百花冠，两侧点缀镶宝玉的金簪，典雅大气，无处不透露华美。

　　方才说三道四的人瞬间哑了声，就算是人们眼中的尼姑公主，也要比寻常百姓奢华得多，一个公主是一个国家繁荣昌盛的象征，更何况是一个快要结婚的公主，此时就应该精致如瓷，这是大众的惯有思想，女人就该是男子玩弄的对象。江凝本以为兆麟公主会是一个意外。

　　身后跟着一个男子，走路急愤，面目夸张，停在江凝面前，趾高气昂道：“就是他，这个臭小子竟然要关我入狱，公主你可要替我讨个公道。”

　　兆麟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江凝并不畏惧镇北候世子的压迫，语气依旧平淡：“《大启律》驰骤车马于市,因而伤人者,减凡斗殴伤一等;至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闻言，世子不满，盛气凌人道：“本世子岂能与其他人一般。”

　　江凝面对世子的无赖发言，实属无语，更是懒得搭理他，就打算生擒了欧阳珏。

　　忽然，耳后传来一个声音，只见陆明弦的身影跨到江凝面前，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世子意思是说你比天子还大？”

　　欧阳珏本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瞬间变得畏畏缩缩起来，左右不明白地说道：“你，你你何出……此言，陛下……我……”

　　又扭头看了看兆麟公主，稀里糊涂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别听他瞎说。”

　　镇北候世子很大的爵位，西北一带势力不容小觑，但是这里是中原，岂敢不敬，别说今日的事，就算的今日他所说的话也够他镇北候世子的身份死上好几回了。

　　江凝见其明显慌了，面对公主更加坦然自若一些，说道：“请公主不要妨碍卑职秉公办事。”

　　兆麟公主气场仍毫不逊色，说道：“江统领好一个秉公办事，本宫若是没记错，《大启律》还有一条是建功者刑罚降级。”

　　欧阳珏是个毋庸置疑的纨绔子弟，建功不知从何事说起，江凝不解道：“确有其条，但不知世子建过何功何业？”

　　兆麟公主威然道：“镇北候上下祖辈世代守候边疆，建的累世军功。可有疑议？”兆麟公主眼神凌厉，如寒风刺骨。

　　江凝表情赫然，竟失了言。

　　兆麟公主又道：“剩下的刑罚以钱财相抵，人本宫就带走了！”

　　二人欲加阻拦，不料兆麟公主带来的两侧护卫，将二人团团围住，这里是闹市，动起手来不免伤到过路百姓，况且挑战兆麟公主的权威，江凝还没有这般不知死活，只好作罢，眼睁睁瞧着兆麟公主将人带走。

　　待兆麟公主走远，为首的护卫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递给江凝。

　　并说道：“公主请二位一同观礼。”

　　一张红色的请柬，上面有些金墨书写的喜字，摆明了是兆麟公主与镇北候世子的喜事请柬。

　　二人相视，不明公主其意。

　　陆明弦先开口道：“这兆麟公主总是出其不意，方才正面与我们相对，暗地里却拉拢我们。”

　　江凝沉默不语，仔细端详手中的请柬。

　　分神之时，围住二人的护卫早已远离，瞧热闹的百姓也随及散去，独留二人立于街道。

　　半晌，江凝说道：“难得还有让你捉摸不透的人。”

　　“什么？”陆明弦似乎很疑惑。

　　江凝神情恍惚，一不小心又把陆明弦当做萧岌。

　　“江统领，我们应该相识不久，不知方才所言从何说起？”陆明弦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口误。”江凝冷冰冰两个字甩给陆明弦就往前去。

　　陆明弦追上江凝，说：“江统领沉默寡言，说话必定是有原因，所以……”

　　江凝停下，直愣愣的看着陆明弦听他下面说的话，然而陆明弦却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盯着江江凝。

　　江凝见其半天不语，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江统领绝对有偷偷关注我，欣赏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啊！”陆明弦语气以及姿态极其夸张，跟萧岌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期待他能狗嘴里吐出来象牙。

　　江凝满脸无语，狠狠地瞥了陆明弦一眼。

　　陆明弦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江统领不要害羞，虽然断袖之癖不入大流，但只要你我小心翼翼，自不会被人发现，就发现那有如何？我们行的正坐得端，不怕鬼敲门，江统领一片痴心绝对不会付之东流……”

　　陆明弦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江凝全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