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我?》嬴江

32、第 32 章 擦泪

　　电梯很快到了顶楼。

　　在那里，汪邬站在电脑面前，看传上来的舞蹈视频。她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说：

　　“梁意该被辞退了，就他那样子的教学方式，学生受不了就算了，还教得烂。”

　　严苛加毒舌，更别提伪善。

　　汪邬想到那个人就犯恶心，想了想她还是喜欢乖的，像前几天刚拿下的孩子。

　　叫什么来着。

　　汪邬正想着他，尚青就先来了。

　　虽然戴了个帽子，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装裤，干净的运动鞋配上一个扯出来的笑容有点奇怪。

　　汪邬想，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第一次参加学术研讨会的样子。

　　看起来很蠢，不过也纯。

　　一看到他的脸，汪邬的记忆就被唤起了。

　　她主动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说：“尚青是吧，你来得正好。”

　　“给你找了个舞蹈老师，名字叫梁意。”

　　“我对你的要求不高，从他那里学到点东西回来就好。”汪邬给他比了个手指头。

　　“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会来验收。”

　　汪邬把尚青安排下来以后，把他的训练内容也定下来了。打印机滋滋啦啦地打出内容来。

　　没呆两分钟，尚青就被赶出来了。

　　“梁意老师是吗，”尚青手里拿着表格，他低着头按下电梯，往八楼走去。

　　不紧张不紧张，尚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推开了练习室的大门。

　　“终于进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梁意靠在栏杆上，朝他招了招手：“把你手里的表格给我看看。”

　　尚青双手递过去，梁意笑呵呵的接过。

　　“你确定没拿错？尚青，十七岁，舞蹈功底无。”

　　梁意扶额，他问：“是不是汪总忙，就懒得帮你写了。”

　　“不是。”

　　“那你是一点舞蹈基础都没有，却什么都要学的新人？”

　　这可叫梁意犯了难，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汪总打了个电话。

　　“喂？”

　　“喂，汪邬。你什么意思啊，把一个没基础的新人交给我…”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汪邬给他纠正说：

　　“不是新人，是素人，我要捧他的那种素人。”

　　日。

　　梁意把电话砸了，然后扭了扭脖子说：“大家提前休息，晚上记得去楼下上声乐课。”

　　趴在地上的练习生纷纷回血，他们撑起身体向梁意鞠躬，梁意一手背后一手放在胸前，身体微曲，给他们回了个礼。

　　尚青不知道走还是不走，他给那些嬉笑打闹的年轻人们让了一条路，自己站在镜子的面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过来。”

　　梁意把尚青的帽子掀开，露出了稍显稚嫩的五官。

　　准确来说不是他的五官稚嫩，而是他整个人的气质，还停留在青春期。

　　这让我怎么下手啊。

　　梁意打算用最温和的方式，重新开始他们的对话：“尚青是吧？”

　　“嗯。”

　　“刚在电梯里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现在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尚青一字一酌：“梁意老师。”

　　“嗯，是的。”梁意把他叫到音响面前，让他随着音乐多走动。

　　“你先找找感觉。”

　　看尚青对着镜子有些怯场，梁意亲自下海，对着镜子随便跳了一段。

　　他本科是学古典舞的，刚好合着音乐的鼓声，四肢伸展刚柔并济，一边跳一边看尚青的反应。

　　可惜他除了眼底亮亮的，肢体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梁意三分钟下来，利落的收了动作。

　　他原本想挖苦两句，但是看着小孩欣赏的目光，又不好意思说重话了。

　　梁意措了措辞：“你是个新人，我不对你过分要求什么。但既然来学跳舞，首先就要动起来。”

　　他打了一个比方：“有的人跳起来像僵尸，有的人跳起来像木乃伊，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跳起来像木头的。”

　　尚青低着头，连镜子都不敢看了。

　　梁意咬了一下自己的指间：“要不这样，这节课我教你跳华尔兹。”

　　“你至少要动一动吧，别呆在原地发霉长菌子。”

　　梁意特意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他有点自我感动，觉得自己好温柔了。

　　“右手给我，左手放在我的肩头。”他一步一步的指导：“左手别握拳，你放轻松。”

　　尚青发现这个人比他高一头，自然而然他就得跳女步。梁意的左臂垫在他的下面，碰到他时忍不住一抖。

　　“你放松。”

　　“好。”

　　“那我们开始了。”

　　音乐还在放，梁意没等音乐从头开始就拉着他跳了。

　　尚青感觉两只手臂都在用力，一只手牵引着他，一只手架着他，带着节奏一起跳了两步。

　　“尚青，转圈。”

　　梁意把他的手举起，另一只手放开他，让他转完一圈以后重新握住他的手。

　　“很好，很优雅。”梁意难得夸一次人，他把为数不多的耐心分给了眼前这个人后，特意夸他做的不错。

　　“往后撤一步…”

　　尚青照做了，他往后撤时梁意也跟着往后撤了，他的手臂感受到了一丝拉扯，但在下一秒，梁意猛地把他拉近。

　　两个人胸膛紧贴着，尚青红了脸，梁意看到他的反应笑了笑说：

　　“不好意思，用的力气太大了，把你拽狠了。”

　　“没事。”尚青声音微弱。

　　“注意听，这一段我们要跟上了。”

　　梁意几乎把尚青架了起来，强势的牵着他的身体往左边迈了一大步，脚尖落地时转了一周，搂着尚青的腰把他放了下去。

　　“闭眼，下腰。”

　　梁意的声音带着笑意，他稳稳地扶着尚青的腰，把他放了下去。

　　令他想不到的是，尚青的腰没有像钢板那样直直挺挺的，反而在他的支撑下，弯出了一道好看的弧线。

　　“你的软开度不错，以后跟我学古典舞怎么样。”

　　梁意把他拉起来，拎着他又跨步转了两周，牵着他的手向下倒。

　　尚青自然而然的曲腿靠在他的身上。

　　不错。

　　梁意心里想，尚青如果不怯场，仗着优渥的比例和天赋学舞蹈，真的绰绰有余。

　　更何况他的形体练得不错，整支舞下来没有看见他弯腰驼背，反而出人意料地，跳出了潺潺流水的感觉。

　　一舞结束，梁意朝他行了一个礼，尚青也默契的蹲身回礼。

　　“很优雅的一只小水母。”

　　梁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这一个月跟着我学古典舞，我保证，能把你教出来。”

　　尚青喘着气，眼神依旧是亮亮的。

　　“那这一个月就拜托您了。”

　　尚青冲他笑。

　　“别笑，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呢。”

　　尚青以为梁意在开玩笑，第二天和另一批学生一起练基本功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斯文败类。

　　“疼疼啊啊啊，老师你轻点踩。”

　　在尚青旁边的那个学员软开度不够，被他们班老师指名道姓的，转到梁意班上来上一节体验课。

　　尚青今天一到场就听说梁意他生物学得不错，还怕把握不好度，还专门学了人体医学和人体肌肉这两门课。

　　所以在他的课上，只有鬼哭狼嚎的叫声和哭声，没有120的电话声。

　　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兄弟专门问过他：“你是不是也被老师体罚了呀，转到梁意这个班来上课。”

　　尚青摇了摇头说，我分配的时候就是分到梁意老师这里的。

　　那个小兄弟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那你多半是得罪汪总了，自求多福吧。”

　　尚青开始还不懂，等张开双腿开胯的时候他就懂了。

　　梁意给他旁边的那个小兄弟擦了擦眼泪，踩他的脚一点点用力：“别哭嘛，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不是哭，这是痛出生理性眼泪。

　　尚青双腿发软，一看镜子，梁意已经绕道他的身后。

　　“别紧张，尚青。”

　　这次梁意没有用脚，他蹲下用手把他的膝盖搬直，把他的腿摆弄了一下。“这样不容易受伤。”

　　尚青闭着眼等待着刹那的疼痛，没想到梁意直接绕过他，给下一个学生开胯。

　　“脚尖绷直，不然看起来就像唐老鸭走路。”

　　“这个同学软开度不错，你没必要浪费时间了，回去休息吧。”梁意又赶了一个学生离开。

　　在梁意面前，只有合格和不合格之分，所以他更多时候是评委身份，而非一个老师。

　　“尚青，你过来。”

　　尚青痛麻木了，他的腿走过去时一颤一颤的。

　　梁意知道他的腿拉狠了，毕竟是第一天正式训练，开到这个程度已经不容易了，虽然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才碰的了地。

　　“扶着栏杆休息一下。”

　　梁意对他讲完，朝地上的人说：“大家起来吧，这节课结束了。”

　　练习生朝他鞠了一躬，尚青手离开栏杆，也朝他鞠了一躬。

　　梁意回礼。

　　“第一次训练，感觉怎么样。”梁意坐在地上，他拍了拍一旁的地面，示意他可以坐下。

　　“很痛，也很激动。”

　　尚青揉了揉自己的腿，他能感觉到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肉，里面的韧带拉的很痛。

　　“那就好，”梁意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他往自己这边拉。

　　“我当时看你隐忍的样子，以为你撑不住了，晚上想来暗杀我。”

　　“不会的。”

　　梁意的手指点了一下尚青腿上的几个位置，让他以后常去按。

　　“我记得刚学舞的时候，什么也不懂。除了老师一个劲强调的节奏感、软开度和表情以外，什么都不在乎。”

　　“啊，虽然我现在也不在乎呢。”

　　梁意抬头松了松脖子后面的肌肉，他说：

　　“舞蹈老师最喜欢两类学生，一类是天赋型选手，另一类是灵气种子。”

　　“尚青，你就是那一个既有天赋，又有灵气的人。所以，好好学吧，别掉眼泪。”

　　尚青答应了，不过他小心翼翼的问：

　　“梁意老师，我有点好奇。你不喜欢别人掉眼泪的话，为什么每次都要自带一包纸呢？”

　　带纸过来的用途，对梁意来说只有一个——擦眼泪。

　　这问题把他考到了，梁意想了想说：“不给他们擦眼泪的话，我会被举报说体罚学生吧。”

　　尚青抬眸望着他。

　　“算了，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梁意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把尚青拽起来说：

　　“你们痛苦，我也不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