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我?》嬴江

27、第 27 章 救

　　大雨一连下了好多天，地面湿漉漉的，一点儿回暖的迹象也没有。

　　眼看晚自习都结束了，人群收拾书包往教室外面冲去，他没带伞，只好留在教室等雨停。

　　今天晚上赵显生去开会了，剩他一个人在座位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晚自习下了，桌子也没收拾，书包也没收拾。

　　听外面啪嗒啪嗒的响声，尚青把门窗都关了，整个走廊上只剩下他们教室亮着灯。

　　尚青的手机还在手机柜里，他没去拿，觉得拿了也没什么意思。

　　写作业写得眼睛痛。

　　尚青闭了眼又松开，看纸上的一堆整齐的草稿有些心烦，于是把灯关掉了，窗子打开，头也就这么探出去了。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雷电的轰鸣，隐隐看得见天边的闪电。

　　尚青又探出去了一点，半截身体悬挂在外面。

　　雨水把他的头发沾湿了，顺着脖颈流进了他的上衣。

　　大晚上淋雨有几丝凉意。

　　他伸出手，闭眼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的感觉，像一粒粒跳动的黄豆砸在他的脸上，然后越来越密集。

　　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在此时此刻只有他站在这里静静的享受这个教室的宁静。

　　尚青有些出神，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

　　等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风吹过来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赵显生还没有回来。

　　尚青打算收拾书包，再等他十分钟。如果还是没有回来，他就先走了。

　　他这样想着，抹黑走到教室前面，按下教室的按钮。

　　灯没有任何动静。

　　坏了，不会断电了吧。

　　尚青往走廊一看，果然灯都熄灭了。他在走廊上喊了两声，除了自己的回音什么都听不见。

　　“……糟了。”

　　尚青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从手机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刚解开密码锁，打算给赵显生回个电话，没想到手机就显示电量过低，三秒以后自动关机。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今早完了关机，手机没设闹钟没设消息提醒，打电话开了免打扰，所以在手机柜里安安静静。

　　“断电了，手机也没电了…糟了，大门。”

　　他拿了手机跑到了教学楼的一楼，暗暗祈祷门还没有关。

　　一拉门发现门已经被锁住了，还是从外面上的锁，现在校门口估计也不允许进出了。

　　尚青滑坐在地上有些无措，衣服还是湿淋淋的，到了夜晚风一吹，整个人冷的瑟缩。

　　一楼除了大门，就只有教室的窗户和通向教师小区的小树林了。

　　他先看了一眼一楼的教室，发现前门和后门的门把手都紧紧锁住了。

　　平时一楼没有人，除了一些重大的活动和考试需要借用，通常都是锁住的。

　　他打不开这个门锁，于是认命似的跑向了一楼唯一一块空旷的地方。

　　尚青记得这里，是因为他刚来时走得比较快，就顺便看了一眼一楼的布局。

　　这片空地连的是教室居住小区，曾经有一条专门通向这里的路，不过现在已经被荒废了，路上堆满了杂物。

　　就连平时翻墙出去的学生也不愿意走这里，除了一堆堆的杂物，还有陈年的树叶和灰尘。

　　更别提学校把这个地方加入黑名单，一旦有学生往这边走，被监控拍到了，落一个处分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传言这里，死了人…

　　尚青打了个寒噤，突然起了“要不在教室凑合一晚”的念头。

　　树林，杂物，灰尘和看不出痕迹的道路，除了这路以外，四周只有高耸的围墙。

　　“咳咳，什么鬼地方，全是垃圾。”

　　夜晚中一阵陌生的声音在尚青耳边炸开，他连忙靠在墙的一侧，蹲在地上捂着嘴巴。

　　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尚青听得清清楚楚。

　　他干脆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胸口，尽量缩在一个角落。

　　脚步声踩着厚厚的一层落叶，刺啦刺啦的声音很难听。

　　他睁着眼睛，不敢往旁边看，因为来的那个人举着手电筒，透过一堆杂物的缝隙往这边照。

　　尚青脊背紧绷，整个人在没有规律的痉挛。

　　顶上的箱子一个一个被拿下去了，剩下的木桌子被搬走了，垃圾也清理掉了，刚好留下一个可以钻过去的洞。

　　那道灯光照在他前面的墙壁上。

　　尚青在视线死角抖得厉害，他现在没办法思考了，仅凭借本能闭眼一动不动。

　　他手无寸铁的，唯一能用的只有个手机。

　　视线死角再加上灯下黑，尚青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可以躲掉的。

　　“啊，卧槽。”

　　那个人低低骂了一句，趴着钻过来的时候，头还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耳边传来清晰的“嘶”的一声，心跳砰砰的跳得更快了。

　　尚青看了一下那个影子，但没有细看。

　　他也是湿淋淋的，瘦瘦高高，拿的手电筒好像就是自己的手机，看他爬过来抹黑走的那种样子，一看就很熟悉这个学校。

　　好在手上没有拿刀。

　　尚青突然觉得庆幸，打算让他走远了再用这个洞口爬出去。

　　他正想着，一阵风刮过来，他打了个寒噤。

　　与此同时，那个影子猛地回头。

　　尚青已经看到他的动作，慢慢起身挪动位置，没想到踩到了地上的木屑。

　　很微小的声音，在下雨的树林里并不突出。

　　尚青觉得那个人没有发现他，于是继续往旁边撤。

　　那个人似乎也觉得自己听错了，继续往里面走。

　　尚青松了口气，突然手机电筒的白光射过来。

　　他的眼睛刺痛，唰的一下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

　　尚青的双手挡在眼前，陌生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十分清晰。

　　尚青一步一步后退，等退到小腿抵着墙，他把手拿开准备和那个人决一死战。

　　“别抖了，我不是来了吗？”

　　那声音嘶哑，像赵显生生病那天他把他背去医院的声音。

　　尚青往前走了两步，那个黑乎乎的人影也向他走去，最后站定在他的面前。

　　尚青等他走进了才发现这个影子特别眼熟。

　　“赵显生？”

　　他看到那个人来心里不是滋味，尚青抽了抽鼻子问：“怎么开会开了这么久。”

　　确实开了很久，当时投票和总结花了太多的时间，等他们那群人出了会议室，赵显生看高三整栋楼的灯都关了，自己书包都没拿。

　　保卫处的叔叔正在锁门。

　　赵显生想，算了，反正作业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而且尚青已经走了，回去拿书包挺麻烦的。

　　他当时就给尚青打了个电话打算报平安，不过他没有接。这个时间他在路上没接通也很正常。

　　等赵显生出了校门，认识的阿姨问他：

　　“今天没有作业吗，怎么不带书包回去？”

　　“我已经把作业写完了，就把包放在教室了。”

　　“哎呦，你这孩子说得，之前天天跟你一起回家的那个孩子乖，不管写没写完，都是要拎着个包回去的。”

　　“尚青他一直都会拿包回去吗？”

　　那自己把书包放在教室，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要回去。

　　“糟了。”

　　赵显生一边往教师小区那里跑，一边给尚青打电话。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跑了啊，下这么大的雨。”

　　赵显生没听见，心里一直默念着接啊，小祖宗。

　　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赵显生越来越感觉事情不太妙。

　　他之前就留意过这条路，想某天迫不得已可以进校，却没想到用在这种原因上。

　　赵显生把外套脱了，伞也放在一边。

　　他顺着小路往上走，突然就踩着厚厚的枯枝落叶。地上湿漉漉的，泥土和雨水全都擦在他的衣服上，就连头发上都沾满了灰尘。

　　好在下雨天地上的虫子不多，赵显生这么想着，手就碰到了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赵显生忍不住恶心了一下。

　　“没事的，本来这条路就是通往学校的，只是现在荒废了。”

　　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把东西搬下来。

　　这些东西的灰尘积水太多，赵显生一个手滑，箱子直直的朝他那边砸下来，小腹被猛地撞了一下，手掌上被木屑扎进去出了血。

　　赵显生忍痛，一点一点的把东西搬在地上，直到看到有个能过去的洞。

　　…

　　“别抖了，我不是来了吗？”

　　赵显生想说他的话统统咽在喉咙里，只留下一句叹息：“走吧，我们回家。”

　　尚青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唉，别碰了，待会儿把你弄脏了。”

　　“对不起。”

　　尚青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

　　“我以为你会回来拿书包的，就在教室等你。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关灯，等想开灯回去时，发现教室断电了，大门也锁了，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对不起。”他重申了一边。

　　赵显生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揪了揪尚青的脸说：

　　“你没错，是我错了。”

　　“我没有提前给你说清楚，让你担心了，还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现在你累吗，饿不饿？等我们出去了就去洗个热水澡，然后饿了点个外卖，再安安稳稳的睡觉。等明天早上醒来，我们就把今天的事忘了。”

　　他笑了笑说：“不过要委屈你先从这里出去。”

　　那条路又滑又抖，尚青踩在树叶上差点摔倒，幸好赵显生及时拉了一把。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在路上还遇到了赵显生扔掉的雨伞。

　　它仰着趴在地面上，张嘴接满了水。

　　赵显生跟他开玩笑说，原本它还能派上用场，现在是没有一点儿用处了。

　　赵显生把它的水甩干净，收好挂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赵显生，你怎么猜到我还在教室的？”

　　他原本想说“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你没接”，最后却歪着头笑道：

　　“可能我注定就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