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我?》嬴江

23、第 23 章 月亮

　　恋爱是一件很神奇的小事，尚青蹲在地上，手掌浸在水里很快就泛红了。

　　他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条普通的小溪，走进以后看它冒着白烟就知道这是温泉。

　　水很清澈，用竹子引进厨房用来做菜做饭。

　　尚青想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个顾家又浪漫的人，就像赵显生那样有时犯贱有时成熟体贴。

　　其实他是个很矛盾的人，什么都想去做、什么都想做好，但有时却想着躺平。

　　赵显生…

　　“完蛋了，尚青。你这辈子不会真要栽在这里吧。”

　　尚青对自己有点恨铁不成钢，觉得这个年纪的感情虽然纯洁，但就像梨花一样，风轻轻一吹，花瓣就落下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肯沉沦下去的原因，他没有沉沦下去的底气。

　　一般人觉得青春时代的感情不靠谱往往是常事吧，没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人都会有这种想法。

　　被校园乱七八糟的绯闻和口口相传不知真假的谣言，在每个学生心里，既是一个笑话，也是一座警钟。

　　“你理性一点。”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撑着身体就站起来，刚站起来的那一刻小腿发麻。

　　他往后撤了一步，直到后面抵住一面墙才稳稳站定。尚青看了看面前的花草，感慨还好没有往前面扑腾。

　　不过后面的一堵墙，怎么还透着一种冷气。

　　尚青往后一看，刚好他的背脊抵着赵显生的腹部。

　　他连忙撤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扑了，眼看就要砸在花草上。

　　“这怪不得我。”尚青闭着眼，迎接着将要到来的疼痛。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赵显生拉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说：

　　“你看看你，我刚收好东西出来，你就蹲着喃喃自语，然后起身差点表演一个平地摔。这还不够，你还推开我往前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魔怔了。”

　　赵显生说得很生动，尚青偷偷笑了一声。

　　“还笑，把自己安全当成乐子了？”

　　赵显生也跟着气笑了，他翻来覆去的检查眼前这个人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不担心才怪了。”

　　尚青他拉着赵显生的手问我们早餐吃什么，午餐吃什么，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赵显生吓他：“没有早餐没有晚餐，午餐啃玉米。周边什么也没有，方圆几亩地只有树木。”

　　“骗子。”

　　“没骗你。”赵显生一脸神秘莫测，“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因为你愿意？”

　　“不是，我的目的不是这个。我的主要目的是把你关起来洗脑。”

　　赵显生的面相是个好人，所以再怎么凶神恶煞都给人一种笨拙的感觉。

　　尚青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你打算给我灌输哪一套公式？”

　　“当然是定积分…比较基础。”

　　赵显生跟着被带歪了，两个人的对话逐渐神秘起来。

　　“等等，尚青同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你才高三。”

　　“高考不就是要考这些超纲题吗，越来越难都是常态了。”尚青说：“大概是从高二开始，我们的学校就讲了一部分高数的知识。”

　　赵显生啧啧两声，感叹时不待我。

　　“教教我吧，尚青老师。我不会这些东西，以后考试很吃亏的。”

　　呵，也不知道刚刚跟我聊得火热朝天的人是谁。

　　赵显生会这些，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不过看他懂装不懂的样子，莫名其妙的让他心痒痒。

　　尚青决定不纠结这个话题了，真心提问一句，你说的没饭吃是真的吗？

　　没饭吃的话，我可以回家吗？

　　“上辈子是饿死的吗，宝贝。没了我可以，没了饭就不行？”

　　“这不能比啊，赵显生。我真的很饿，那么早起床一直折腾到现在，我没力气了。”

　　尚青又要倒在花丛里，被赵显生扶住了。

　　“吃吃吃，你等我去山坡上挖野菜。”

　　尚青以为赵显生在开玩笑，直到看见他拿着镰刀和背篓出门了。

　　他的眼睛瞪大，光着脚开了冰箱。

　　空空如也。

　　在看冰箱的下层，除了冷气什么也没有。

　　尚青想，也许自己真的在做梦，梦见自己荒野求生。

　　他立刻穿好鞋，跑到外面大喊：“赵显生，你等我一下。”

　　半山腰的人影停住了脚步，他向尚青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快一点过去。尚青也不知道走那条路，就随便选了一条，朝他的方向跑去。

　　路上遇到了一块田，赵显生笃定地说，这是我们的田。

　　尚青轻轻应了一句，回头看了看周围。

　　“真是我们的田。”

　　赵显生很不客气，他把工具放在一边，挽着袖子就开始采摘。尚青看他的手指陷进土里了，手背青筋暴起，用力的向上拔。

　　周围土地像是裂开了，赵显生往后一退，手里提着一个圆润的、奶白色萝卜。

　　白萝卜+1

　　另外一块田里种着卷卷的，有触须的蔬菜，从外观上看，长得特别花哨。赵显生也顺手掐了一把，告诉尚青说，这是用豌豆种出来的。

　　豌豆尖+1

　　还有冬季必备的大白菜和儿菜，赵显生开玩笑说，最近要吃素了。

　　他们回去时已经过了饭点，尚青的饿已经过去了。

　　屋内传来一阵肉香味，再看厨房和冰箱，都被塞满了。

　　灶台上除了炖的一锅肉还煮沸了一锅清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赵显生洗了洗新采摘的蔬菜，把萝卜、豌豆尖、白菜都备好，然后告诉尚青说：

　　“让你新年吃素，我良心多有不安。”

　　赵显生歪着头望着他笑，他发现自己的小朋友总是把心思写在脸上，平时冷冷淡淡的一个人，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反而不自然起来了。

　　“怎么了，看你欲言又止的。”

　　“你怎么做到的？”

　　尚青很想问他怎么做到瞒着他联系别人，然后掐准时间做饭的。

　　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跟他一起走，一起摘菜。更想知道为什么煮了一锅清水，真有大用处。

　　他的眼神看向赵显生时，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你，是个好人吧。”

　　赵显生认真思考了一下才给出答案：“我觉得我不是。”

　　尚青突然坐立难安。

　　“尚青，你说犯过一次罪的人，是不是好人。”

　　“分情况。”

　　“嗯，我也这样觉得。对好人的界定本身就是模糊的，究竟是遵纪守法的是好人，还是利欲熏心的是好人，因人而异。”

　　尚青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问我是不是好人，这是不合理的。你应该问问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尚青的错觉，他觉得赵显生好像叹了口气。

　　很快菜上齐了，尚青还愣愣的不知道该动筷子还是不该动筷子。

　　和赵显生呆的太近容易发生冲突，尚青默默总结，三天两头发生一点小摩擦还好，就是这种情况久了，容易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而且赵显生的观念特别新颖，说他乖谬也不为过。

　　“吃饭吧，你不是一大清早就嚷嚷着饿了吗？”

　　“嗯。”

　　“就这么吃了，不怕我下毒啊？”

　　“你不舍得。”

　　“我不舍得”，赵显生托腮：“拿捏我？”

　　尚青给他的碗里夹了一片白萝卜，略带敷衍的说：“我没有。你快点吃吧，别浪费了。”

　　“有点儿寡淡。”

　　行，您说寡淡就寡淡吧。

　　尚青蛮好这一口的，清甜的味道和农村小院的氛围感，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青山。

　　他生出了一种不该有的念头——不想读书，回家种地。

　　疯了。

　　“这个也好吃，还有这个。”

　　尚青一愣神的功夫，赵显生就给他夹了满满一碗。看着堆成小山似的菜，他才感觉有一种过年的气息。

　　等天边最后一抹粉红色的霞光变紫变暗时，尚青在天空的尽头隐约看见了月亮的影子。

　　眨眼的功夫，周遭就变得一片漆黑，早晨所见的小桥流水都被浓重的夜色包裹，消失在人的可视范围。

　　头顶月亮。

　　尚青进去搬了一根凳子，打算坐在外边看月亮。

　　赵显生及时叫住了他，然后把窗帘拉开，啪嗒一声关了灯。

　　整间玻璃房相融进夜色，坐在室内和室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区别。

　　“赵显生，你带我来不是为了给我洗脑吧？”

　　听到黑暗中有一声轻笑，对方并没有回答。

　　“我觉得你带我来这里，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又没吭声。

　　“和什么相关呢，我猜和跨年那天你说的话有关。

　　你说我给自己设限，说我保持着自己的理智，说我不相信你的爱。所以你要证明你爱我对不对。”

　　还没有动静。

　　尚青往他旁边摸了摸，原本赵显生的位置上空无一人。他站起身，摸黑想去开灯，被拉着手腕坐在了地上。

　　赵显生也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人。

　　“我觉得和太聪明的同学谈恋爱是件坏事。因为自己什么想法都藏不住，什么心思都容易猜透。”

　　“对我而言也是这样，我们之间很公平。”

　　尚青的头看着月亮，刚好后脑勺垫在他的肩膀上。

　　“是是是，我们之间很公平。不公平的那一点我没办法改变，要不你为我变一变吧？”

　　“哪一点不公平了？”

　　“我觉得，只是觉得，你不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有病？”

　　“骂我。”赵显生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他扯着尚青要精神损失费。

　　“要钱没钱，要命一条。”

　　尚青语气淡淡的，他知道赵显生喜欢在这个时候做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果然，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唇瓣先被咬了一口，痛得尚青往后缩了缩。

　　再怎么缩都在某个人的怀里。

　　尚青任由他索取，在他离开时回吻过去。

　　“赵显生，等毕业以后，我们别分开了。”

　　你懂我的怯懦，我懂你的不舍。

　　尚青坐在地上，感受到的不再是刺骨的冰冷，而是熟悉的体温。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高三是恋爱高发期了，因为一个人走冬天的路太难了，如果恰好有同行者，相互依偎，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