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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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在自己家客厅，见到失踪一周的同班同学——
这是什么展开。
一大早被喊醒，头脑还混沌着的岑许揉了揉眼睛。
人还在。是真的。
几日没见的池砚舟，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正乖顺地坐在沙发上品茶。
和岑大壮那道上大佬一样的品味，真是说不出的违和感。
等等······
乖顺？这人装的吧，岑大小姐咋舌。
听到声音，池砚舟看了她一眼，皱了下眉。
岑许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穿着睡衣，邋遢着头发，脸都没洗地出现在——
一个帅哥面前。
再臭脸也是帅哥啊。
岑许捂着脸，飞奔回房。
“砰”地一声，岑许大力把门甩上。
五分钟后，装扮一新的岑许对着镜子仔细检查。
又过了五分钟，她赖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不想出去。
门外响起敲门声。
岑许莫名有点紧张，扫了一圈房间里的布置。
她把床边的玩偶藏进衣柜。
把桌上的少女漫扔进抽屉。
“岑许？干嘛呢？怎么不开门？”
原来是岑大壮啊。
虚惊一场。
她打开门，语气很凶。“青春期少女的事你少管。楼下是谁？他为什么会在我家？”
岑海洋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怎么装不认识，不是你们班同学吗？”
岑许没理他，用眼神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爸爸待会儿再跟你说，你先去招待一下你同学，人家坐了好久了。”
岑大壮转移话题，有诈。岑许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诈。
算了，既然等我这么久，那我勉为其难招待一下。
岑许朝岑大壮点点头。
男生还坐在那里。
明明是初次到访，却没有过分拘谨，身体舒展着，长腿靠着茶几，正低头看着眼前的报纸。
这家伙怎么在别人家还这么自在呢？
岑大小姐很不满。
更糟糕的是，她一看到池砚舟就会想起自己刚刚糟糕的“裸奔”场景。
“命令你忘记刚刚那一幕。”岑许威胁。
男生点头，声音温和：“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奇怪，怎么这么好说话。
岑许有点懵。
一个两个都大有问题。
岑大壮到底背着她又干了什么！
当着池砚舟的面，岑大壮告诉她有两个好消息，问她先听哪一个。
这还有的选吗？岑许不知他在卖弄什么玄虚，静静看他表演。
第一个好消息是——
这学期都不用上兴趣课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学期诶。她品味着这几个字。
马术、插花、小提琴、芭蕾舞，通通给本小姐退下。
美好的明天已经在和她招手，岑许被这个大馅饼砸得发晕。
她精神恍惚地等着另一个好消息。
哪怕岑大壮一贯有些语言艺术，也不能坑自己的亲女儿吧。岑许对她爸还是有那么一些信任的。
“第二个好消息，”岑海洋顿了一下，“你不是说怕跟不上吗，这学期小池同学来家里帮你补习。”
跟不上？小池同学？补习？
槽点太多。
岑许气得想骂人。
好端端的周末又要被剥削。岑海洋，你简直罪大恶极。岑许瞪着她爸，用眼神无声地谴责。
岑海洋不看她，慈祥地注视着池砚舟。这孩子长得一表人才，学习也好，又这么懂事，真是难得啊。
“叔叔放心，我一定好好督促岑许学习。”池砚舟语气诚恳，一副真要带她进步的样子。
对着长辈也太能装了吧，岑许磨牙，好想揭穿某人的真面目啊。
池砚舟明显是有备而来。
瞧这一大摞试卷！这五本厚厚的辅导书！
岑大壮还搁书房门口那儿杵着，也不知道是监督她还是池砚舟。
她一时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拿起最上面一张试卷就开始写。
唔，这数学题还蛮有意思的。
岑许写着写着就沉进去了。
最后一道选择题，求长度的，她想偷懒，拿出尺打算量。
“这个卷子不规范，你这样量会得出错误的结果。”
岑许被头顶的声音吓了一跳。
手一抖，尺子掉到了地上。
她蹲下捡文具，心道——
怎么我在自己家倒像做贼一样。
岑许决定展露一下主人的威风。
她瞄了一眼门口，岑大壮已经走开了。
“池同学，你可能不知道，按校考成绩排名，我是第二名，只比你低了五分。”岑许客客气气开口。
“我知道。”池砚舟看着试卷，语气没什么波动。
都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讲道理没用，岑大小姐打算使使美人计。
“那你······”她扭捏了一下，夹着嗓子撒娇，“你能跟我爸爸说一下，我不需要补课嘛～”
男生皱了下眉，啧了一声：“你正常点。”
看来这招行不通。
“岑大壮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啊！”她呲着牙，凶他。
池砚舟扭头看她一眼。
盛夏的阳光怎么就正正好、斜斜地打在他脸上。
她看得清他脸上的小绒毛被晒成粉色，看得清他的眼瞳是淡淡的棕色，却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岑许只觉得，这一眼很漫长。
她生出一种危险的直觉，目光闪躲。
池砚舟收回视线，“嗯，我会跟他说的。”
是她习惯了的冷漠语气。
刚刚果然只是想凶她吧。
岑许没再多想，又把心思放到试卷上。
终于写完了。岑许伸了个懒腰。
她下意识抬头，却发现池砚舟不知什么时候搬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
他闭着眼，头靠在椅背上，白衬衫勾勒着身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岑许不敢往下看，凑近了盯着他的脸。
男生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是梦见了什么。
辅导功课有这么累吗？岑许在心里吐槽。
小老师都睡着了，学生哪还有乖乖自习的？
岑许小心地起身，先给自己放会儿假。
不，先去找岑大壮算账！
客厅里，岑海洋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端着茶杯，悠闲得不行。
岑许牙痒痒，提着拳头就要发火。
岑海洋也正有话要跟她说：“你和池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岑许不理他，用鼻子哼声。
“爸爸跟你说啊，池同学来咱们家，是因为学校勤工俭学的项目。”岑海洋语重心长，“他这几天都在重症监护室照顾他妈妈呢，你也该学学人家，懂点事了，听见没有？”
岑许根本没听见他最后说了什么。
她的心重重地往下坠。
满脑子都是“重症监护”四个字。
铅体字，特大字号，只在新闻里听过的词在她脑袋里放大再放大。
像报纸标题一样，冷冰冰的，黑色的。
想起自己之前那些不着调的、有些恶意的猜测，还有凶池砚舟的那句话，岑许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她好坏啊。
眼睛起了雾，有点想哭。
岑大小姐决心痛改前非，并期盼着某人可以既往不咎。
她悄悄坐回书桌前。
池砚舟还没醒。
岑许每写完一张试卷，就正大光明地打量他两眼。
睡着的池同学。
看起来好无害啊。
傍晚，窗外飞来几只麻雀。
好吵啊，岑许捧着课外书，有点恼。
试卷早就写完了，她现在还赖在这里只是因为——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等池砚舟醒了要怎么开口。
直接道歉的话戳人家痛处，说自己改变主意了又怕被察觉。
岑许为眼前的难题感到棘手。
做个好人真难啊。岑许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就做个少女漫里的恶毒女配吧。
又美又坏的那种。
岑许的坏女人梦想刚刚开始起航，就被池砚舟的一声“抱歉”打断了。
“抱歉，我最近没休息好，一沾上椅子就睡着了。”也许是因为刚醒，他的声音有点哑，“没耽误你的事吧？”
岑许摇头，“我也没什么事。”
啊，在对方这番解释之后，自己那笨拙的道歉完全说不出口。
“试卷已经写完啦。你要看吗？”
岑许展示自己的一日成果，暗暗希冀着池砚舟睡了一觉已经忘记自己要炒了他的事。
“你要给我看吗？你的实力确实不需要辅导。”
池砚舟没忘记。
岑许看着他的脸。
先前一直没有发觉，他的面色因疲惫而显出苍白。
岑许觉得自己的良心在被烈火炙烤，不然怎么会一抽一抽地痛呢。
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翻了一下那几本辅导书，你还蛮会选的，好像挺难的呢。”她用手指拨弄着面前课外书的封面，也不看向池砚舟，径自说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点辅导。”
她撒了个谎。
她其实连辅导书的封面都没留意。
但是，身为好人——
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善意的谎言吧。
十五岁的少女岑许，在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好与坏、善与恶的边界。
“好，那我以后自己先写，再给你找难题出来。”好像糊弄过去了，池砚舟已经开始思考起之后的辅导计划。
“不用这么麻烦的，你跟我一块儿写就可以啦。”岑许狡黠一笑，“而且我自己一个人写也无聊，你看着我写也无聊嘛。”
顺便——
你就从小老师变小书童啦。
岑许在心里补充。
男生似乎没察觉这里的圈套，点头：“嗯，也行。那等下周开始，每周末我来这里写。”
岑许顺竿子往上，“那你周末的作业也带过来一起写嘛。我周五从来不写作业的。”
池砚舟皱了下眉，似乎很不满她的懒散，最后却还是“嗯”了一声。
心头大患得以解决，甚至还能和年级第一对答案，岑许简直要佩服死自己聪明的脑袋瓜。
聪明得可以去当编剧了！
嗯，下一集就是要把第一的宝座抢过来。
岑大小姐兴致高涨，心里哼起了小曲。
她的好心情持续了一整晚。
用晚餐的时候，岑海洋见她心情不错，又问她一次：“跟池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很好喔！”岑许笑眯眯。
等她打开常用的app，发现消失好几天的网友竟然在线，还给她发了好几条新鲜的猫咪视频后，岑许只觉得，人生未免也太美好了吧。
两人平时的对话仅限于吸猫，但此刻岑许忍不住分享起自己的快乐。
“我今天帮一个弟弟守住了勤工俭学的岗位，好开心呀！”
然后，在睡前她整理书桌的时候——
岑许拥有了一个更大的快乐。
一个，她想要私藏的快乐。
她随意搁在桌上的水笔笔帽上，夹着一张便利贴。
男生的字迹工整俊秀。
欣赏了一会儿，岑大小姐心满意足，把便利贴藏进收纳她各种珍稀礼物的小盒子里。
写了字的便利贴，好像变重了。
大概文字总是沉甸甸的吧，尤其是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
岑许在心里编着苦情戏，被自己给矫情到了，捂在被子里偷笑。
下次，要让你亲口对我说谢谢。
岑许闭上眼，陷入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