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风车》烛影yu

6、第 六 章

　　中考排名出来的那天，李淞文第一时间就问贺知秋。

　　【李淞文：贺哥，你排多少？】

　　接着就是一个电话打过来。

　　贺知秋还床上裹着被，电话声吵的他不耐烦，不情愿的爬起来，眼神朦胧，手指轻轻点了接听键，然后又趴了下去。

　　李淞文在电话那旁激动的说：“贺哥，全县699名，稳了，咱俩又能一个班了！”
　　“嗯…”贺知秋含糊了一声。

　　李淞文又紧接下一句：“你多少，你看了吗，要不要兄弟我帮你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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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话？那就默认你同意了哈，就让我来替你激动一下。”
　　李淞文敲击着键盘：“OK，我点确定了哈。”

　　李淞文抿着嘴，眼睛死盯屏幕，最后手指重重的在鼠标上一敲，页面缓了几秒后，李淞文傻眼了，断断续续的对着电话那头还沉浸在睡梦中的贺知秋说。

　　“我操，贺哥…你这…我…嗯…再见！”
　　李淞文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到，同样中等生的贺知秋能超常发挥。

　　李淞文挂了电话，看着电脑屏幕上排名199的大字，行尸走肉般走在床边，然后狠狠的把自己甩到床上。

　　李淞文看着天花板，嘴里绝望的自言自语：“贺哥这么不想和我一个班吗？”

　　——

　　贺知秋醒来已经是11点了，准确的来说是被饿醒的，他起身去厨房泡了一袋方便面，坐在饭桌旁打开手机，微信页面的秋景图头像上有两个红点。

　　【严萧远：醒了吗？】
　　【下午能出来吗？】

　　贺知秋右手往嘴里送面，左手漫不经心的敲击键盘。
　　【HQ：醒了。】
　　【不想出去，你来我家。】

　　贺知秋把最后一口面送进嘴里，收拾收拾扔进垃圾桶，手机屏上显示一条消息。
　　【严萧远：我现在就去。】

　　严萧远拿着一本高中英语准备出门，裴媛听见门外有动静，她知道一定是他儿子又要出去了，裴媛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双手叉腰，说。

　　“严宝，又要出去啊，先过来，妈跟你说几句话。”

　　裴媛走到严萧远面前，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严萧远，嘟着嘴轻轻的捶了他一拳。

　　“你就让我这么仰着头跟你说话啊，快到沙发上，就这么害怕我不让你出去啊？”

　　裴媛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把头发撩到耳后，把中考排名给他看 ，语气平静。

　　“妈其实不在意你的成绩，但是你肯定不想去你爸那破公司吧。”
　　“嗯。”

　　裴媛看严萧远没有解释，就回一个字，不免有些生气，拍了他脑袋一下。

　　“我真的在很认真跟你说话！”
　　“月考能拿第一。”

　　裴媛看着严萧远一点也不慌的样子，真是遗传了他爸。
　　“好，但是自从你去了那学校，你就放假天天不在家……”
　　严萧远紧接着说一句：“没有天天出去。”
　　裴媛无语了，气笑到：“好好好，不是天天出去。”

　　裴媛把手机关掉，拿起面前的水果塞进严萧远嘴。
　　“妈妈特别好奇，你是不是有追求的女生了？”

　　严萧远差点没把水果吐出来，连忙摇摇头。

　　裴媛拄着下巴，眨眨眼睛：“你不会为了他考这么低的吧，以你的实力，闭着眼都能打满分。”

　　严萧远一怔，确实被她说对了，低着头，翻开英语书，里面全是笔记，那是给贺知秋的。

　　裴媛了解他儿子，一看反应，猜对了，把手中的英语书拿了过来，扫了一眼。

　　“那个女生学习也挺好的吧，哪天带过来和她一起吃个饭。”裴媛笑着摸了摸严萧远的头。“但是你成绩还这样的话，我可就要带你回市里了。”

　　裴媛不可能限制严萧远的自由，更不能说打他，从小到大就没打过他，也没骂过，严萧远很乖，听他的话，并且她也舍不得。

　　严萧远怎么也没想到裴媛能是这个反应，要是别的母亲，可能就直接上手了。

　　裴媛性格很好，稳重，毕竟她也早恋过，只不过他没为了一个人考差过，严萧远果然大部分都像他爸，连追一个女生都这么像。

　　严萧远说：“不是女生，男生可以带过来吗。”
　　裴媛还沉浸在儿媳妇有着落的快乐之中，听到这句话，心快碎了。

　　“不是女生？那我这半天跟你说啥呢，严萧远，你觉得你妈很好逗嘛？”裴媛生气的打了他几下，抱着胳膊走进卧室。

　　“快走吧，不想看见你了。”

　　——

　　严萧远来的路上给贺知秋带了杯奶茶，是附近小店新出的。
　　贺知秋喝着奶茶一边听严萧远讲题，他趴在桌子上，无聊的在纸上画着圆圈。

　　贺知秋好像想到什么事，突然坐直身体，说：“李淞文早上给我发微信说中考排名出来了，你看了吗。”
　　严萧远拿着笔画着重点：“看了，21名。”

　　“咳咳”贺知秋差点没把奶茶喷出来，擦了擦嘴，震惊的望着严萧远。

　　“我靠，你逗我玩呢，等会，我瞅一下我的。”

　　严萧远看着贺知秋的手指在阳光下摆弄着键盘，手腕很细，指甲修的整齐。

　　“严萧远，你觉得我这次排名会是多少？”
　　贺知秋转头看向身旁的男生，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好奇。他注意到严萧远的瞳孔里映照着自己小小的身影，那一刻，时间似乎都凝固了。

　　严萧远微笑着回应道："200 。"
　　“你就这么肯定吗？”贺知秋追问，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惊讶。

　　“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严萧远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对贺知秋充满了信任。
　　“选理科吧，有机会分到一个班。”

　　贺知秋将手机递给严萧远，然后转身打开电视。当严萧远看清屏幕上的数字时，内心不禁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嗯。”

　　贺知秋不经意间朝着严萧远轻轻一瞥，却发现对方也正同时注视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擦出火花，但又迅速各自移开视线。

　　严萧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弯弯的眼角透露出喜悦之情。
　　“严萧远，为什么想要和我同班呢？”贺知秋突然发问，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严萧远稍稍低下头，心中暗自纠结。“我小时候没朋友，想……和你一直做朋友。”
　　他撒了谎，他希望能够与贺知秋有更多的接触机会，甚至成为更亲密的伙伴。然而此刻，他缺乏足够的勇气将这些真实想法表达出来。

　　——

　　清风拂过树梢，孤零零的枫叶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六岁的贺知秋拉着严萧远跑出人群，跑在乡间小路。
　　贺知秋小小的手抓起严萧远，他的手上似是被划伤了，贺知秋用嘴轻轻的呼出气。

　　“没事啦，妈妈说，受伤了呼呼就好了。”
　　又拍拍严萧远身上的灰，把手中的纸风车给他。
　　“别不开心，我把我的纸风车给你，我自己做的。”
　　贺知秋一脸骄傲的扬起下巴。

　　严萧远看着手中橙黄色的纸风车，和秋天的颜色很搭，风车上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名字。

　　贺知秋，严萧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贺知秋见他一直看着风车不说话，以为自己做的太丑了。挠挠头。

　　“有点丑，回家我让我妈妈给你做一个。”
　　“很好看。”严萧远抬头看着他，他脸上有点淤青，是为了救下他被几个小孩打的。

　　贺知秋揉了揉他的头发。
　　“谢谢啦，以后他们在欺负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骄阳似火，照在贺知秋和严萧远的身上，但严萧远觉得，贺知秋身上的阳光更为耀眼。

　　自从那一天之后，他就没见过贺知秋了，贺知秋也没履行他的诺言，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纸风车。

　　他向旁人打听，旁人说他家里吵了一夜的架，最后母子俩连夜搬走了。

　　从此，严萧远的脑海里的贺知秋越来越模糊，可在15岁，模糊的脸庞开始变得清晰。唯一变得是，贺知秋不认识他了。可保护他却一直没变。

　　电视嘈杂的声响掩盖了严萧远小小的声音，贺知秋就默认他没有听见。
　　严萧远轻轻的挪动着，想让自己在靠近贺知秋一点点，一点点就够。

　　骄阳如同流动般的琥珀照进屋内，照在贺知秋身上，同样的，严萧远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