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帝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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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披着长长的黑袍，上面绽放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衣角绣着的鬼怪魑魅张牙舞爪，似乎要挣脱出来，墨发拿一根木枝挽起，随意的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庞。
“北帝。”
裴玚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他紧绷的手慢慢松开，那道光剑也随之消散。
大多数鬼是没有资格面见北太帝君的，所以刚刚即使帝君真身降临，也没有几个鬼认出来。
鬼差此刻才回过神，他们齐齐跪地：“吾等叩见帝君！”
地下的百鬼听到此，才知道这位踏空而来的就是北太帝君，阴间真正的掌权者，冥界最高的神灵。于是跟着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叩见帝君！”
裴玚只躬身作了个揖。即使是现在的他，依然品阶不低，面对北太帝君也无须行大礼。
北太帝君手上不知从何而来一把扇子，上面的彼岸花是银色的，不如红色妖冶，但又多了一份孤美。
他展开扇子遮住了大半脸，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你倒是好眼力。”
“帝君谬赞了，”裴玚直起身：“多谢帝君搭救。”
北太帝君玩味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本座前来？”
“这降魔大阵借用的就是您的法力，当然没有人比您更清楚。”
“哈哈哈……”北太帝君面对裴玚隐隐的指责不气不恼，笑了两声：“如此倒是在怪罪本座了，只是本座刚刚确实有事难以脱身，邀请你府上一叙，却如此怠慢，的确是本座考虑不周。”
场面话罢了，裴玚不置可否。
倒是底下的一众鬼魂听的本来就煞白的脸色更是难看，此人竟然真是神君，还是帝君邀请来的，他们刚刚追着人喊打喊杀的追出了少说二里地。
其中那几个鬼差脸色最白，要说追杀，他们是最积极的，这位要是事后报复……
鬼差偷瞄了一眼和他们脸色一样精彩的小鬼，努力说服自己，连这样的小人都被那位神君护佑了下来，想必也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在场最麻木的就是小鬼了，他今天少说死里逃生几次，这下是真的要完了。
帝君邀请的神君找他指个路，他不但没有卑躬屈膝的给人讲清楚，还打算讹人家一把，没成功就算了，还背后阴了人一道。
他怎么算自己都只有一个下场。
其实小鬼本来就是鬼魂里可见的体型小，又没什么修为，只是在酆都里混口饭吃，等下次鬼界大赦再入轮回的。
左右也当了这么久鬼了，当的也够本了，平日里招摇撞骗的，有软柿子就有硬茬。他这么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早晚的事情罢了，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只是裴玚这茬子太硬，硬的他现在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那依神君所见，本座该如何补偿你呢？”北帝饶有兴趣的问。
“帝君治下的酆都确实别有特色，”裴玚环视了一周，“帝君想如何补偿我？”
北帝放下扇子，不知何时板起了脸，他面色严肃：“这些鬼差无意冒犯，就按规律一人领十戒鞭。至于那些恶鬼，既然不从正业，就投下忘川吧。这般处置，神君可还满意？”
裴玚目光扫过众鬼，他仙力耗损过大，看起来有些疲惫，于是语气慢悠悠的回北帝：“我百年不曾下凡，帝君却是有千年不曾到过人间了吧？”
北帝有些疑惑：“确是千年未有。”
“今日之事倒是与他们无关，是我来的突然，又久久在此逗留。本来是我体质有异，惊扰了诸位差吏，算不得他们有过，自然无需惩戒，帝君不用为了我的面子责罚手下。”
“再者，”裴玚看向已经半躺在地上的小鬼，又抬头和帝君对视：“帝君是如何治下的，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城中诸鬼为何不从正业，为何屡次欺诈，帝君当真以为是他们生性恶毒？民恶危坠，上不存安，他们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此。”
裴玚语气直白，对着北太帝君毫不留情：
“若是千年不变，怨不得帝君观念如此陈旧。”
“好好好！”帝君怒极反笑：“本座倒是不曾想神君在酆都如此猖狂，本座治下，还轮得到你来指点？还是你敢如此大放厥词，当真是以为那位保的住你？”
裴玚微微皱眉，他并不知道北太帝君说的是谁：“我本不该对帝君的治理指手画脚，但眼下城中现状，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帝君居高临下，他不似刚刚见面那时温和有礼，此时神色颇为不屑：“就算他萧九如本事顶破了天，那也是千年前的事情。如今你虎落平阳，在酆都，这次他可帮不了你！”
裴玚狠狠一怔，他下意识反问：“你说谁？”
“怎么？你那位知己、如今的财神爷萧九如，连名讳都不许提？”北太帝君脸色隐隐有些狰狞。
“若不是他，你以为你能平安走的出那轮回台？”
“广嗣神君，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北太帝君长袖一挥，一道屏障将周围隔离开来：“今日本是想请你帮个忙，若你这般妄大，本座也无需客气。”
“毕竟，将本座变成这副样子的，正是你那该死的好友，萧，九，如啊！”
裴玚警惕起来：“你的气息为何如此混乱？”
“不是问我如何治下吗？本座就来告诉你这天真的蠢货，鬼界，就该这么治理！”
他话音落下，裴玚周遭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再一转眼，北太帝君不见了，他置身于一座鬼城里，周遭鬼来鬼往，有手拿残肢断臂招摇过市的，有提着掳掠的婴孩尸体叫卖的，也有买卖寿命的，什么都拿来交换，里面不乏出卖自己的家人换取阳寿，或是抢夺他人的物品来强大自身的，这里小鬼逃窜，大鬼横行，活生生一副炼狱的景象。
裴玚皱眉，他只是一个虚影，所以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他走近了些，抬头看到挂着的城匾，用古魂文写着“地狱”。
“怎么，神君不知这是何处？”北太帝君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这是万年前的酆都，那时掌管这里的神，是冥王。”
“传闻中冥王治理下的阴间恶鬼成灾，新死的魂魄不分好坏尽数打入地狱。”裴玚看着眼前景象，回忆起听过的传闻。
帝君此时又显得很温和了：“古文记载，难免有误，但当时冥王确实管理不严，致使阴界混乱不堪，我受封后代替他接管了这里，花了上百年的心思，才将地狱治理成神君现在所见的酆都。”
“酆都城里不尽然是恶鬼，神君所说无误，只是留在城中的都是走过八百里黄泉路，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还有放不下的执念，无法投胎的鬼魂，这样的鬼魂，本来就不似常人良善，自然处理也要更严苛些。”
他此时又好像忘了刚刚的出言不逊，也不似刚刚那般咄咄逼人，甚至还耐心的向裴玚解释了一番。
裴玚并不觉得这是北太帝君的脾性：“帝君向来这般喜怒无常吗？”
“这就是本座想请你帮的忙，”北太帝君直直的望着他：“千年前你渡劫魂魄到了阴界，一路竟然走到了轮回台，你那好友——财神大人知道这件事，险些提枪将本座的酆都城毁了，本座也被他误伤，神魂受损，修养了几千年，一直不见好，才成了现在这喜怒交加、变化无常的样子。”
“没有找药君瞧过吗？”
帝君摇了摇头：“不是伤在□□，他将本座神魂中的一部分封印起来了，”他眼含深意的看向裴玚：“这道封印，只有神君能解开。”
裴玚垂眼，又问道：“他不是冲动的人，怎么会贸然对你出手？”
“毕竟是你的好友，一时情急也未可知。”
“封印是他下的，帝君为何不直接寻他？”
“神君是怀疑本座所言有虚？”北太帝君盯着裴玚问，“还是这点小忙也不愿帮，忍心本座继续受这割裂之苦？”
“若是帝君开口，我很愿意帮这个忙，”裴玚抬头对上北太帝君的视线，“可是，若不是呢？”
裴玚说话间手中一道强劲的法力打在“北太帝君”身上，没有落到实处，那道身形化作片片飞花，散开了。
“啧，真是谨慎，让你发现了。”帝君的声音有些模糊，伴随着一声颇感遗憾的叹息，周围的所有情景一瞬间消失，裴玚的眼前只有黄泉八百里路。
四周空落落的，只有绽放的极其妖艳又极尽凄美的彼岸花。
裴玚似乎又回到了他孤身走在这里的时候。
“敢侵占帝君的神体，你可真是大胆。”他一边感慨着，一边警惕着周围。
“他不过是一个后来者，算什么帝君？”
那人语气轻蔑又自负，见裴玚已经猜到，直接承认了，根本不怕裴玚知道这件事似的：“本座巡视阴界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孤魂野鬼。”
“宵小之徒，也妄想沾染吾主之尊！”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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