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惹繁心》游一尤

4、第 4 章

　　陆锦的异常瞒不过恋慕她多年的荆誉，从她上车开始的游离到她紧紧抱臂的动作无一不透露着阴霾。
　　车子已经停在琥山公寓门口，荆誉叫了好几声陆锦，对方都没应声，直到他的手快触上她绷紧的胳膊，陆锦猛地回过神，扯了一抹淡淡的笑：“我下车了啊！”
　　荆誉紧跟其后下车：“陆陆，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
　　陆锦往里走的脚步没停，背着身朝他挥了挥手。
　　等进了家门陆锦紧绷的身体瞬间卸了力，她背靠着门框滑落到地上，双手抱着头埋在膝盖里，150平的公寓太空荡，空荡得像一个巨量音响，把她刻意放低的呢喃环绕式回放，“对不起啊花久久……”
　　“路繁，过来抱抱我好吗？或者跟我触碰一下指尖，我太渴望你的体温了，回来好不好……”
　　“小锦，小锦快醒醒，你别哭死在梦里啊！快醒过来。”赵跃看着湿透的枕巾毫不省力地拍打着花似锦的胳膊。
　　花似锦捂着眼睛醒来，另一只手摸索着床头的投影仪，可不管他怎么摸，手里始终是空空荡荡的，他噔一下起身，看到眼前放大的脸，再环顾了一下周围，很陌生……
　　“嘶……赵哥你怎么在这？”花似锦抱着昏沉作痛的脑袋问眼前的人。
　　赵跃翻了个白眼，调整好语气说：“这是我家，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什么在这。”
　　“那我为什么在这？”花似锦捧着脑袋，伴着一丝鼻音，莫名有些乖巧。
　　赵跃回想起他昨晚的酒疯，莫名其妙地呸了三下，花似锦没得到回答，更为疑惑地看着他。
　　“我呸我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至于你为什么在我家，你真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赵跃没见过酒后失忆的人，现在纯属好奇围观。
　　“我该记得什么？”花似锦按着太阳穴，不停敲打着脑袋，敲着敲着心里蹦出一个声音：“记得……我该记得……”
　　“你到底记不记得啊？”赵跃焦急求证，花似锦忽然睁大眼，他摸了摸自己的眼尾，狭长的眼睛勾了勾，惊喜地丢下一句：“该记得的我都记得！”
　　赵跃在心里骂自己“都怪自己不好好儿读书，但凡他有个文凭就去考个公务员儿，何至于来伺候这个祖宗！”
　　“赵哥，今天我没什么行程吧？”花似锦揉着眼睛起身。赵跃立马笑脸相迎，拿着洗漱用品狗腿地跟在花似锦身后回：“暂时没有。”
　　待人在卫生间洗漱，赵跃才闲在沙发刷手机，刷着刷着脸色就变了，见人出来赵跃把手里的手机递过去：“我就说你今天得上热搜，看看吧！”
　　花似锦接过来扫了一眼标题“当红H姓男星疑似与合作女演员因戏生情，被拒后深夜酒吧买醉！”
　　下面附了一张他的高糊照，只是他的轮廓太特别，单单靠他扫向镜头方向的一眼，下面的评论就全打出了他的名字。
　　—【卧槽，这是花似锦吧？】
　　—【姐妹自信点，把问号去掉，丹凤眼又H姓还当红，除了他还有谁！】
　　—【那这个女演员指的是笑笑？】
　　—【肯定啊，人家笑笑访谈的时候都回答了，说合作男演员正在追求她，只是她不来电，现在笑笑也就跟花似锦在合作吧。】
　　—【啊！可惜了，锦锦跟我们笑笑还挺般配的。】
　　—【CP女别来沾边，我们锦只搞事业，笑女们不要意淫/怒】
　　—【呵，锦女才是不要天真了，我们笑笑人美心善，花似锦出道几年了都不温不火，这次跟我们笑笑一搭戏就爆火，他可不得抓紧我们笑笑么，奈何我们笑笑看不上啊/鄙视】
　　……
　　双方粉丝激烈互撕，围观的人时不时加上一把火，所以这条娱乐新闻挂在第一位久居不下。
　　赵跃见花似锦一脸厌恶，自己的手机在他手里都快被捏碎了，赵跃小心地挪到他身后，用力扯出自己的手机；
　　花似锦现在看什么都像在看脏东西，他恹恹地盯着赵跃，赵跃结巴道：“怎…怎么…了……”
　　见这祖宗不答，他又双手奉上自己的手机，心疼道：“这手机是刚买的，你轻点儿扔，算哥求你。”
　　没感受到对方的动作，赵跃偷偷睁开一只眼缝观察，听花似锦脚步渐远，他麻溜地收起手机揣进最里面衣服的兜里。
　　如果赵跃知道花似锦进去是为了干“好事”，就算他把自己家砸了也比现在的局面强啊。
　　花似锦回到早上醒过来的房间，等他找到自己的手机后立马登上微博账号发了一条：
　　【只是喝酒，不是买醉；我有暗恋的人（圈外），我一直在等她；我的感情方面不会有任何疑似！】
　　他讨厌自己的爱情与别人有关，如果非要讨论他的爱情，旁边的名字只能是路繁……
　　他知道这条微博发出去的后果，可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失去路繁后的他本就没有所谓的后果了。
　　顶掉H姓男星深夜买醉的热搜居然是花似锦自己搞出来的，赵跃一手拿着平板找公关，一手举着手机点头哈腰的道歉，他被公司质问得头皮发麻，就连放养他们的大老板路沉年也打来电话；
　　“他脑子被驴踢了是不是？”
　　赵跃胆战心惊的附和：“嗯，是！”
　　“《我在回忆里沉沦》正在热播，讨论度多高他不知道你心里也没数？捕风捉影的新闻看看就过了，非要抽风给谁看？”
　　赵跃为自己艺人辩解：“他还没醒酒，加上有点儿烦心事所以任性了点儿，我会说他的。”
　　路沉年顿了好久才开口：“那你转告他……”
　　“不用转告，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花似锦从房间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路沉年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大概他们姓路的嗓音都独特，路繁也是这样。
　　“不要牵扯出别人，特别是……”路沉年点到为止，花似锦扣紧手机，低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以你现在的知名度，你多发一个标点符号别人都会臆测，结果你失智到自曝，你要人把繁繁扒出来才心甘吗？”路沉年愤怒道。
　　花似锦也激动起来：“那就扒啊，但凡他们能把路繁找出来，我亲自跪谢都可以。”
　　“你……你真是疯了！”
　　花似锦承认：“你才知道啊，我都疯了好久咯……路沉年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找到路繁……”
　　路沉年再不听他的疯言疯语，直接掐断电话，花似锦把手机丢给赵跃说：“我出去一趟。”
　　赵跃一脸懵地看着花似锦，自己艺人居然敢跟大老板呛声，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哦对，他本来眼里就没别人，只是听他们俩的对话，这个路繁是两人的纽带？难道他跟大老板是情敌？
　　赵跃被自己的联想惊吓到，他狠狠倒了倒自己脑子里的水，见花似锦穿戴严实，提起十二分精神跟过去紧张万分地问：“你这又是去哪啊祖宗？”
　　“去昨晚的酒吧溜溜。”花似锦没有隐瞒老老实实作答。
　　天都没黑，这祖宗又要去酒吧，赵跃拽住他，激愤道：“你不靠这吃饭我得拿这份工资养活自个儿啊，你发的这条微博引起了多大的轰动，现在的你不亚于一只花花蝴蝶，一出门多的是狗仔粉丝扑你，你就消停点儿老老实实待着不行吗？”
　　花似锦摘下墨镜，皱眉反问：“我是艺人，所以我不能有表达自己的自由对吗？”
　　赵跃：“不是…你可以表达自己，但是你得分时候！”
　　“什么时候合适呢？从我出道开始我就被骂，骂我演技差，骂我死鱼脸小虾米装大牌，骂我傍富婆求资源……”
　　“多难听的话我都能置之不理，唯独关于爱情不可以！”
　　赵跃搓了搓脸，心里也替自己艺人委屈，网友们骂的那些话，除了演技差他认同，其它的确实是天方夜谭，他不再指责花似锦的冲动，而是像朋友一般，语重心长道：“你一直单身，捆个CP对你现在的事业有利无害，笑笑那访谈我看了，无非是想彰显自己的魅力提升自己的人气，饭要往自己碗里刨，你以后的路还长着，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在娱乐圈混呢？”
　　“还长吗？其实不一定……”如果找到了她，他一切随她，如果她不喜欢自己抛头露面，那这条路长不了；如果找不到她，他的寿命只剩三年，这条路依旧不会长。
　　赵跃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无奈地问：“就这么不能接受CP炒作？”
　　花似锦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异常认真道：“嗯，我怕她看见了会嫌我脏然后心安理得的不要我，我暗恋的人啊，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
　　如果不看他的眼睛，赵跃会觉得这是一种抱怨，可他如此清晰地看进花似锦眼里，他看出了期待、向往、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而在花似锦重新戴上墨镜前，他甚至捕捉到了他眼底最深处的情感，那是一种渴望，不，用渴望似乎有些浅，他闷在原处搜索脑子里所有的词汇，过了好久之后他拍腿而起，大喊道：“是饥渴！”是困于沙漠奄奄一息的那种饥渴！
　　回过神来的赵跃恍然，屋子里再不见花似锦的踪影，他懊恼地跺脚大骂：“小兔崽子，搁这等着我是吧？在我身上用上演技了！”
　　有关花似锦的热搜被路沉年找人撤了下来，他手机振动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花似锦发来的消息：【热搜不用撤，我想让她看见！】
　　路沉年懒得张嘴骂，对他的消息置之不理，刚要摁灭手机的时候，花似锦又发来一条：【你现在来拾忆酒吧就能看见路繁。】
　　路沉年扔下手机怒骂：“明儿就跟这疯子解约，顺便通知他家人领他去精神科报道！”他双腿无意识抖动着，眼睛时不时去瞟手机……
　　“繁繁在哪？”路沉年拉着脸，周身散发着寒气，看着包裹严实的花似锦，他声音更加沉了沉。
　　花似锦指了指吧台后面，闷闷道：“监控里有，可他们说监控视频不对外。”
　　路沉年仰天叉腰，心里操蛋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要信这个疯子的话！”
　　路沉年骂骂咧咧地摸出钱包，花似锦又开口道：“我给钱了他们也不松口！”
　　路沉年瞪了一眼花似锦，又狠狠瞪了瞪吧台的服务员，摸出手机出去打电话，“强子，我想看看你店里的监控，你给你们店长打声招呼！”
　　对面没有立马同意：“沉年啊，你怎么想起来查我店里的监控了？”
　　路沉年：“嗐，有个疯子非说繁繁回来了，我问他在哪，他说在你的监控里能看见，所以我这……”
　　拾忆的老板叫闫强，打小的交情自不用多说，路繁对于路沉年的重要性也不需再强调，“你说的那个疯子叫花似锦吗？”
　　路沉年疑惑：“你怎么知道？”
　　闫强回：“他来找的应该是昨晚10点至11点30分的监控，我一会单独发给你，至于我为什么知晓花似锦的名字，因为找我删除监控的那个人特别强调过，这段视频不能让花似锦看见，不用问找我删除监控的人是谁，你自己看了视频就知道。”
　　路沉年心慌意乱，脑子晕晕乎乎无法转动，他艰难地开口问：“真…真是……她？”
　　闫强说：“空了请我喝酒！”
　　挂了电话他手机就接到一封新邮件，他牙齿微微发颤，眼球怎么也无法聚焦到手机屏幕上，慌乱的他握了握拳头定神，待心里稍微平复一点才抖着手指缓缓点了下载，等他看完视频，任凭他拳头如何捏紧神思都再无法平静。
　　路沉年摸出电话那一刻花似锦就有了志在必得的信心，闫强他知道，拾忆酒吧他也不陌生，高三的时候路繁带他来过不止一回，所以他等着看监控，也等着看路沉年的表情……
　　果然没过一会儿，店长就主动领他到了监控室，他直截了当的要求：“可以直接调出昨晚10点到11点30分的监控吗？”
　　店长利落地操作，花似锦补充道：“我只要第一个卡座到吧台这一段路的。”店长按照他的要求把这段路的监控画面放大，监控全程只拍到花似锦的酒疯，他记忆里出现过的那个人似乎被刻意抹掉了，只在最后留了个背影，剪辑得太明显，明显到他这个学渣都能一眼看穿，他拿出手机拍下这个瘦削的背影以及背影身旁那个碍眼的男人！
　　路沉年脚步虚浮地走进来，花似锦似有所感，抬头与他相望，两人眼神各异，却都很容易读懂，路沉年看向花似锦的眼里带着感激，感激中又伴着一丝愧疚，而花似锦正是从路沉年感激的眼神里笃定，笃定她还活着的事实！
　　相视过后，两人嘴角都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笑完之后一齐出了拾忆大门，背身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