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华亭往事》灯欲燃

27、第 27 章

　　出乎江毓梦意料的，那次之后沈碧遥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就真的不再出门，心甘情愿地待在江毓梦的屋子里似的。每一顿饭都是江毓梦亲手做的，几个月来，女孩的手艺进步飞快，简直能和朝凤楼的大厨相媲美呢！那晚，江毓梦敲敲门，进了屋子，看到沈碧遥神情安闲地在床上看书。
　　“姐姐。”沈碧遥向着她的方向扭过头来，却没有看她，视线依然停留在书页上。
　　“姐姐！”
　　江毓梦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喊出了声。
　　沈碧遥终于从书页上抬起头，平静地仰起脸，用目光问询她。
　　“纪承飞的事是你处理的吧？”
　　沈碧遥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是默不作声地看向远方。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江毓梦的哭腔夹着嘶吼，泪水像开了闸门一样唰地涌出。她一把抱住沈碧遥，埋在她的肩头身子一抖一抖。沈碧遥默默地用指尖抹开她脸颊上淡淡的水痕，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女孩颤抖着声音几乎说不下去，“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总是推开我。”夜晚的沁凉流淌在两人之间，像一条无形的天河。
　　沈碧遥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也低下头来，把头埋在女孩的颈窝。
　　如此温暖......原来她的身上这么暖。
　　沈碧遥很想放纵地哭一次，可她不能，她知道眼泪会把她们二人全部淹没的。

　　入夜，她们紧紧靠着躺在床上。望着月光漫过乳白色的纱帘洒在窗沿。女孩额前的发丝被夜风吹开了，挡在眉目前，有些碍眼。
　　她的目光穿过凌乱的发丝寻找她的眼睛。
　　女孩伸手将对面的人揽在怀里，二人的距离更近了，月光下女人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晰。
　　江毓梦一直都觉得沈碧遥很美，不是那种芍药牡丹张扬夺目的美，而是宛如睡莲一般含蓄内敛，将所有秀美的风韵尽数隐藏。然而此刻她忽然窥见了沈碧遥美丽的外放，她发现那人此刻在黑暗中竟散发着明艳的光。
　　就像海底的夜明珠，只有在四周全然静寂陷入黑暗的时候，她的光芒才会显露。
　　江毓梦用温热的唇吻上她冰凉的肌肤，篝火般的暖意将她笼罩。沈碧遥贪恋着与她相贴合的每一个瞬间，仿佛千万年来蛰伏的等待，只为浮出水面的片刻赐予。
　　女孩的吻是炽热的，饱含着旺盛的生命力与狂野的情欲，犹如炽热的岩浆一般袭来，浇灌到她的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张开了口，呼吸着空气里灼人的热意。
　　她放纵地沉溺在这一片欲望之海中。
　　“姐姐，”江毓梦的声音有些微微沙哑，“和我在一起吧。”沈碧遥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胡乱地点头，任由女孩的手掌在自己的脊背上探寻。
　　江毓梦勾起一抹微笑，俯下身，撕咬着女人嫣红的唇瓣，好像品尝一颗诱人的果实。
　　再乖巧的幼兽都有长大的一天，姐姐。
　　当她蜕去绒毛，长出利爪，露出尖牙，野兽的本性就会暴露无遗。

　　次日清晨，沈碧遥在朦胧中醒来。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床单上残留的茉莉花香提醒她昨夜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境。
　　“姐姐醒了，”江毓梦笑吟吟地端着盘子，“吃点早餐吧。”沈碧遥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看她，只觉得女孩的目光里总有些微弱的寒意。
　　“最近外面的风头又紧了，听说前阵子抓到了好几个共产党，都被关起来了。”沈碧遥闻言一愣，忽然想起了许穆清，心头涌上了一丝不好的预兆。
　　“那些日本人真是太坏了，这几天剧社让我们先避一避风头，不要再演出了。”江毓梦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似是闲聊，“姐姐，你说我们不会被日本人抓走吧？”“说什么呢！别想这么多了。”沈碧遥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胳膊，让她放下心来，“有姐姐在呢，你别怕。”“不！我不要姐姐保护！”江毓梦像是忽然闹起了别扭，把糕饼仍在一边，连手都没擦就往沈碧遥身上蹭。沈碧遥被女孩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只得强装作微笑，安慰着她。
　　“我也可以保护姐姐的。”沈碧遥看着女孩因嗔怒而瞪圆了的杏眼，无奈地笑了。

　　沈碧遥依旧利用电报和上级对接着，得知了许穆清被捕的噩耗。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心中还是被巨石垂坠的沉重。许穆清的作用比自己大得多，那些人若是想从她口中得到信息，她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次和许穆清告别之后，她也曾经试图联系凌霜，却没有结果。她们彼此间相互牵系的线似乎一下子断了，沈碧遥不知道她现在处境如何，也不知道她们的工作是不是有了新的进展。
　　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像被抛弃在孤岛之上，没有人可以联系。
　　她近乎绝望地用笔尖在纸上胡乱地划着，希望冥冥之中纸上会浮现一个答案。
　　忽然，江毓梦叫她出去，说是有人找。沈碧遥正疑惑着，便看见一个短发的女子站在门边，飞挑的眉眼甚是秀丽，面色却始终冷淡着。
　　“沈小姐，还记得我吗？”
　　沈碧遥几乎是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曾经将她从魔窟中带走的女子。
　　陆非羽。
　　陆非羽没有再过多介绍，只是说这次来是为了告诉她一切行动都先暂停。
　　“月底日伪政府要进行大搜捕，全华亭只要与共产党有关的人一个都逃不掉。”沈碧遥问她是谁派她来的，陆非羽没有说。
　　“不要多问。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否则谁都救不了你。”她走了，留下沈碧遥还呆愣在原地。她很想知道这个陆非羽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们。上次她自己介绍说是警政司巡查小队队长，也许远不止如此。
　　目光越过纱帘，看着如今空荡寂寥的街道，回想起华亭昔日的繁华，似乎都如同过眼烟云，一去不复返了。
　　那么我们所盼望的曙光，真的还会到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