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齐飞一色

4、第 4 章

　　机场的人很多，都在匆匆忙忙奔走。

　　站在登机口前，江彤彤早已泪眼婆娑。

　　“别哭了。”林妗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她尝试着轻松说。

　　可是两人心里都很明白，确实很难见面。

　　小时候总是不懂，一张机票的事情，为什么人的感情会变淡，成年后才知道见一面真的很难。

　　要跨越的是时间、精力、金钱，人往往无法全都满足。

　　况且这个大小姐可是被当成公司继承人培养的，哪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自由。

　　停下抽噎，江彤彤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林妗，如果你在国内过得不好，如果你感觉不到幸福，那么请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她很少说这种肉麻的话。

　　可是她心疼林妗，心疼她所有的一切。

　　林妗过得不好，江彤彤知道。

　　因为过去过得不好，所以她害怕林妗回去后依旧感到痛苦。

　　她抹干眼泪：“登机时间要到了，你快去吧，我还有一场party要去呢。”说着抱住林妗。

　　这个怀抱里包含太多。

　　拉着行李箱，林妗往前走。

　　说实话，对于这个城市她是有不舍的，不管是江彤彤、Lucien，甚至说裴尧，都给了她或多或少的爱意和关心。

　　装作不留恋，她一直往前走。

　　最后一眼，她回头的时候，刚刚说要走的江彤彤已然哭成泪人。

　　余光处好像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找时已经消失了。

　　——

　　坐在飞机上，拿出眼罩，她想要好好睡个觉，最近她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

　　人陆陆续续登上飞机，一对母子尤其引人注目。

　　女人穿着件黑色棉袄，面色憔悴，手里牵着一个男孩，左顾右盼，嘴里面大声嚷嚷。

　　好像是韩语。

　　刚刚睡着的林妗被惊醒了，她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而且很不幸，母子就坐在她的右面。

　　飞机起飞。

　　小孩刺耳的吵闹声一点点穿入脑中。

　　前面有人实在受不了，叫来乘务员反映，小孩安静了一会儿。

　　她想自己能休息了，继而带上眼罩。

　　在神经衰弱不安中睡着，她感觉有人在碰她的手腕，掀开眼罩，是那个男孩。

　　林妗耐着性子用英语说“小朋友，飞机上是不能随意走动，回你的位置去吧。”

　　显然这是一个讨人厌的小孩，他看上了林妗手腕上的表。

　　闪闪发光，是Cartier的表，江彤彤送给她的。

　　小孩好像听不懂她说话，一直在扣弄着她的手表，他的母亲早就把眼罩带上，什么也不管。

　　这弄得林妗有点烦躁。

　　她轻轻拂开小孩的手，把表取下来放到衣服口袋中，又喊来乘务员把孩子带开。

　　只是她没注意，小孩的眼神里面突然带着愤恨。

　　身体愈发难受，请空姐给她拿了杯橙汁，又带上眼罩。

　　模模糊糊沉睡间，好像男孩又跑到她的身边，窸窸窣窣做什么，林妗也懒得管。

　　醒来时，她感觉好多了，伸手拿橙汁喝一口。

　　这杯橙汁，让她出事了。

　　窒息感从心脏开始蔓延到四肢，她呼吸不了。

　　邻座的女孩发现她糟糕的状态，立马呼叫乘务员，女孩也被吓得手足无措。

　　看着面色青紫的林妗，乘务员明显慌了，飞机上的人都伸出脑袋看热闹。

　　林妗内心惶恐不安，她很明白这是过敏的反应，可是自己并未吃山楂。

　　最让她恐惧的是，自己没带药。

　　“肾上腺素……”林妗用尽所有力气说出这几个字。

　　“什么？小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您能不能再说一次？”

　　“过敏性休克，我对山楂过敏……”

　　听到这话，慌乱的乘务员赶紧广播询问是否有人随时带肾上腺素，或是有无医务人员。

　　林妗觉得自己快死了，手脚僵直。

　　那一刻她在想些什么呢？

　　其实，她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她回国后想见一见谢忻攸。

　　不让他发现自己的见面。

　　晕厥前，她终于听见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先生有，麻烦让一下，大家麻烦让一下。”

　　她睁不开眼睛，只有轻微注射的疼痛从手臂皮肤上蔓延开的感觉。

　　终于缓过劲了。

　　万幸，有人随身带肾上腺素。

　　躺在座椅上，乘务员看她脸色逐渐转好，观察一段时间没问题，给她盖上一条毯子就离开了。

　　飞机内恢复安静，这次男孩再也不大吵大闹。

　　他知道自己犯错了。

　　短暂的沉睡，林妗梦到了自己高中。

　　高一（2）班下午的课堂昏昏欲睡，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

　　看着讲台下脑袋几乎倒在桌上的同学，他突然说：“既然大家都不想听课，那就抽个同学上来做题。”

　　一听这话，周围人都来了精神，人人都神经紧绷，生怕抽到自己。

　　“那就……那就林妗吧。”

　　说完，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林妗可是数学老师的宝贝。

　　入学的总成绩年级排名前三，数学尤其优秀。

　　“林妗？林妗呢？”见人迟迟不上来，他又喊了一句。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林妗早已逃课去看篮球比赛了。

　　与死气沉沉的教室里不一样的是，操场上热闹异常。

　　男生们穿着球服拿着水，汗液挥洒在阳光下；女生们穿着小短裙，跳着啦啦操。

　　青春的朝气弥漫着整个篮球场。

　　“咱俩逃课不会被发现吧？”说话的是林妗的同桌，李术子。

　　“哎呀没事，老李上课才不管人。”高高扎着马尾的女孩漂亮活力，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说完拉着李术子就往人群里面挤。

　　林妗有一个暗恋的人，叫陈怀素，是高二的，听说篮球打得很好。

　　她暗恋到什么程度呢？

　　几乎整个高一都知道，只有当事人不知道罢了。

　　开学的第一天，陈怀素作为国旗下讲话的优秀学生代表，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高高清瘦的男生把林妗迷住了。

　　每次在陈怀素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她的身影。

　　今天陈怀素他们班和八班的人比赛，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错过的。

　　“谢忻攸！谢忻攸！谢忻攸！”对面班级的女生声嘶力竭地尖叫：“八班！谢忻攸！”

　　“谁啊？”她有点好奇。

　　“你不知道他？”

　　“不知道。”她回答得很干脆。

　　李术子无语极了，林妗的眼里就只有陈怀素：“那可是谢忻攸，天之骄子啊！长得帅，成绩好，最重要的是，听说人家家里超级有钱！”

　　“而且，他篮球打得巨无敌好，陈怀素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长得帅？有陈怀素帅吗？”

　　看着林妗一脸花痴样，她心里只有陈怀素和帅，李术子闭上了嘴。

　　第三场打完，比分拉得很紧，场上的男生们看起来都很累，中场休息，陈怀素远远走来。

　　挤在最前头的林妗心脏砰砰直跳，她手里握紧自己提前买好的水。

　　小跑上前，她轻轻喊了一句：“陈怀素，你等一下。”

　　刚刚打好球的陈怀素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很陌生。

　　旁边的几个男生露出暧昧的笑容。

　　又来一个，这个女生又得无功而返咯。

　　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连同还站在一旁的八班男生也停下脚步看戏。

　　“啧，你别说，这陈怀素还真受欢迎。”安鹤玉啧啧赞叹。

　　“嗯。”谢忻攸拿毛巾擦汗，随意看了眼对面的女生。

　　挺漂亮，就是有点怯懦，脸都红了，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喜欢人家。

　　“你说你比陈怀素帅多了，怎么不见有人把你拦在球场上表白啊？”安鹤玉打趣他。

　　“不稀罕，幼稚得很。”

　　“你真无趣。”

　　这面的人早就安静下来看热闹。

　　“请问你有事吗？”陈怀素很冷淡。

　　听到这个语气，林妗的心已经凉了一半，但她毫不泄气。

　　“就是……就是我叫林妗，你的球打得很棒，我想……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陈怀素出声打断：“不好意思，同学，有事麻烦你快一点说，我女朋友还在那里等我。”

　　女朋友？

　　顺着陈怀素的目光，球场绿色网格旁站着个女生，白衣白裙，拿着瓶水，温柔可人。

　　他怎么会有女朋友了？

　　“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安鹤玉看好戏地说。

　　“少关注别人的事，好好休息准备下一场。”谢忻攸用余光看。

　　“没，没事。”林妗喃喃道。

　　“哎，学妹，你拿着瓶水，拦下陈怀素，该不会是要给他送水吧！”旁边一个男生大声说着，引来更多人嘲笑的目光，还有奇怪打量的神色。

　　林妗觉得如芒刺背，狼狈极了。

　　她莫名有些恼怒，心中憋着一口气：“同学，你搞错了。”

　　“怎么，难道不是给陈怀素的吗，是不是看到人家有女朋友，你就不好意思了呀？”男生揶揄的表情：“实在不行，你送给我，搞不好我勉强让你当我女朋友。”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一起的女生们听到这话都不满起来。

　　“他怎么这么说话。”

　　“恶心死了。”

　　女生们窃窃私语。

　　另外的一些男生却因为这个恶趣味的语言而嘲笑着。

　　火气腾升，林妗的脸涨得通红，她咬着牙开口：“夸人是因为我有教养，谁不知道谢忻攸篮球打得好呀！我这水当然是送给他的，抱歉，让你失望了。”

　　说着，用不屑的表情从头到脚打量了男生一眼。

　　原本不在乎她说什么的男生被林妗鄙夷的眼神明显惹怒了。

　　“你……”他伸出手指着。

　　“陈怀素同学，我没看到谢忻攸，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在哪里！”她打断男生的声音，对着陈怀素干脆利落地说。

　　听到谢忻攸的名字，陈怀素的表情微微变动：“好。”

　　回头环视一圈，他看向了坐在凳子上擦汗的谢忻攸，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

　　陈怀素也不说话，看谢忻攸的眼神就是知道这面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只等着谢忻攸的反应。

　　事实上，陈怀素猜测他肯定不会过来。

　　这个叫林妗的女孩长得不错，但不是谢忻攸的菜，他不是喜欢许音铭那一款吗。

　　许音铭就是陈怀素的女朋友。

　　文科班才女。

　　“嘿嘿，看戏看到你身上了。”安鹤玉灿烂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