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绑定了迫害反派系统》蝶火

7、狭间 其一

　　在半梦半醒的间隙，被黑暗缠绕、束缚、层层裹挟着坠入意识的泥沼，令人不自觉沉溺于柔软和安稳中无从挣扎，薛淮放任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下陷坠落。远处传来一记遥遥的钟声，灵台瞬间清明许多，他恍惚忆起自己好像有些事情要做，可那些记忆影影绰绰仿佛蒙了一层纱，怎么都看不真切。
　　“哥！”清脆的女声响起，薛淮抬眼，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家中的桌子旁，妹妹薛盈满面疑惑地望着他，“哥，你怎么了？”
　　薛淮低头一看，左手正捧着半碗稀饭，桌面上摆着炒地瓜叶和炖萝卜，他的右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对准了旁边一碟榨菜丝，如此熟悉的场景，是他入灵剑派前的日常。
　　薛盈对面坐着一位佝偻着背的阿婆，浑浊的眼望着薛淮，伸手夹了一块萝卜塞到他碗里，嘴巴含混道：“你多吃，多吃。”
　　薛淮望着碗里的萝卜，目光怔忡，良久才一口喝干稀饭，放下筷子：“娘，我不饿，你们吃吧。”
　　突然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着体面的束冠男子，一进门目光就飘到薛盈脸上，薛淮起身挡住自家妹子，质问不速之客：“李公子来我薛家有何事？”
　　“上个月的租子就差你们家没交了，怎么着？还得我亲自来收？”李哲在毛棚屋内扫视了一圈，颇为嫌弃道：“别墨迹，赶紧交。”
　　薛盈从哥哥身后探出头，反驳道：“我们明明月初已经交过，怎么又要交？”
　　“官家提了一成的税，我这也不能做亏本买卖啊是不是？”李哲多瞧了一眼薛盈，换上一副笑脸，腆着脸皮道：“若是交不出钱，交人也行，正巧我还缺一房美妾。”
　　薛盈打心眼里讨厌这贼眉鼠眼的人，更何况李家悍妻人人皆知，这么多年李哲换了好几批人，纳进去的小妾无一例外都被李哲的正妻磋磨得形容枯槁，没了人样，李哲见她们没了姿色，也就兴致缺缺不管那些女子的生死，一来二去这镇子上没有一户想把闺女往里送的。
　　可如今他盯上了薛盈。
　　薛淮攥紧拳头，维持着表面客气：“租子的事我们再想办法，事发突然还望李公子多宽限几日。”
　　李哲乜斜着眼打量着薛淮，若有所思：“多宽限几日也不是不行，只是得有好处啊，这样吧，我宽限你半个月，你多纳一吊钱给我，咱就算扯平了。”
　　别说一吊钱了，半吊钱薛淮都拿不出。
　　薛家早年间还有几亩地，薛父好赌，不仅输光了家里的地，还欠下一笔债，甚至动歪脑筋想着卖儿卖女，好歹是被薛母拦下。贫贱夫妻百事哀，薛父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辄借钱喝酒、回来便是打骂薛母和一对儿女，长久以来薛母便落下病根，腿脚不便无法劳作，家里只能靠薛淮外出做工赚钱。
　　薛淮只庆幸那年冬日他喝的够多，掉进河里淹死了，不然娘亲、妹妹和他，迟早被父亲拖累死。
　　这些年他四处接活还钱，生活虽然贫苦却已有起色，不料今日又遇到了李哲这个麻烦。
　　薛盈在薛淮身后拉着他的袖子，不用看他都能猜出妹妹脸上绝望的表情，他不能推薛盈进这个火坑。
　　“李公子，马上就要春耕还需采买种子我手头暂不宽裕，还请您多宽限些。”
　　“哟，这半吊钱都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才提的，你还跟我讨价还价？爱租租不租滚，有的是人排队等着这块地呢！三天后交不出银两，我庄子上的打手可等着伺候呢。”
　　薛淮咬咬牙：“一吊钱就一吊钱，半个月后薛淮定会双手奉上。”
　　“哼，还算识相！”
　　言罢，李哲抬腿出门，薛盈这才从薛淮背后走出来，一脸悲愤道：“三日也好五日也罢，宽限几日我们都凑不出来！哥你还看不出他什么心思吗！”
　　说完，薛盈转身跑向灶台抄起刀子横在脖子上，薛母见状惊呼一声，薛淮将将把她拦下，一时情急忍不住吼道：“你做什么？！”
　　“他就是想要纳我做妾！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薛淮看着薛盈锃红的脸和流泪的眼，一时说不出话，他得想办法筹钱，不管是什么办法。
　　来钱最快的法子是捕猎魔兽，魔兽死后心脏会化为晶石，晶石蕴含灵力，修士愿意花高价购买，可这也是最凶险的一条路，一阶魔兽尚且需要两三人人才能制服，高阶魔兽更是实力强大，况且魔兽喜欢灵气充裕的地方，凡人往往难以抵达。
　　薛淮卸下薛盈手中的刀，摸了摸她的头，放缓了语气：“你先别急，哥会想办法，不管是做工还是借钱，定不会让你受委屈，这几日哥外出去找些活，你在家好好照顾娘。”
　　薛盈松了劲，把脸埋在哥哥胸口，忍住满腔的委屈：“哥你多多保重。”
　　多多保重，这句话有些耳熟，薛淮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但说话的人是谁总是想不起来，只能捉到依稀的影子。
　　薛盈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回魂，薛淮回头交待了几句草草收拾一包行李，直奔镇上询问哪家要帮工。短工给的太少，长工又没法预支银钱，找了一下午也没有合适的活计，眼看天色渐晚，薛淮琢磨着反正第二天还得出城去隔壁镇上找活，不如去郊外废弃寺院里凑合一晚，也好省些住宿费。
　　出城时已入夜，远远望去寺中明灯如豆，薛淮加快步伐，刚踏上石阶，山门中便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劝诫：“山中危险，还请速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