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深闭门》CanceriLeo

1、第 1 章

　　2022年，2月8日，年后的氛围依旧浓郁，仿佛是疫情结束后的人们憋太久了，狂欢一触即发，持续了几天几夜，依旧未曾停歇。

　　没有丝毫消减迹象的，还有这无限变冷的寒风，无情地蹂躏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似刀剑，一遍又一遍地刮来刮去，也许那些人不在意，毕竟年味还是久久没散去，抓住众人的思维。

　　但我在意。

　　我在意的原因不是这寒风干扰了我的欢乐，也不是我羸弱的躯体无法承受这重击，我在意的是，本无所事事，可以在家躺到天昏地暗的一天，却必须要出门来，去见三个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是给予温暖的围巾，周遭的游线，一点点地刺激着我的脖颈，不舒服的触感传遍全身。

　　或许是糟糕的心情所致，又或许是因为，我本就不喜这玩意儿，若非出门前感受到了丝丝凉意，在衣柜里随意一抓抓到了它，同伴着出门的就不会是它了。

　　想要卸去它的意念在与这冰凉天气相互碰撞，最后败北了，我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抬头一望，巨大的建筑物映入眼帘，四个大字出现在极其显眼的位置上，万达广场。

　　看着人群来来往往，欢声笑语，我一边走进广场内，一边把手伸进羽绒服的衣服兜里，摸出了如同冰块般的手机，僵硬地打着字。

　　【你们在哪？我过来。】

　　很快，对面便回了消息。

　　【我们在书亦这里，快来。】

　　再次叹气后，还是坐上了前往万达广场四楼的电梯，这个时间段的人还是挺多的，下午一点，吃过饭的人正在想方设法下楼，没吃饭的人也挤破脑袋往上钻。

　　我抱着手机，径直走到了电梯的最里端，任由后来人陆陆续续地涌入，四楼是最高层，站在最后面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最后一批出门的人。

　　想了想，还是打开了聊天框，发了一个字。

　　【嗯。】

　　并不是我高冷，不想回消息，而是这该死的冬天，手指根本就不想在界面上跃动，只想好好地呆在兜里，保留最后一点温暖。

　　对面也没计较，或者说，聊天太投入，亦或是觉得这消息没有回复的必要，电梯在四楼开门的时候，手机也没传来该有的震动。

　　我懒得多想，凭着记忆力的路线，迈着小碎步，走了一小段路以后，看见了书亦烧仙草的门店，透过玻璃外壳，能够清晰地看见，店中的某个角落，坐着的那三人，穿着像极了我那三个怨种闺蜜，也许，不是像。

　　既然找到了目标，我自然是加快了步伐。

　　万达广场内是有空调开放的，所以不至于有外界那么冷，甚至走了这一小截路后，还有些发热，真是奇怪的体感。

　　走到门口，我不敢对视那店员，害怕对方觉得自己不点任何饮品就进了店，快速走到熟人的身边，“你们怎么约在这个时候？”

　　王凝雪见我的到来，往沙发的里面坐了坐，“我们想着已经很久没有聚一聚了，后面又都没有时间，干脆就一起出来一起玩。”

　　这算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吧，至少在我的记忆里，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四个人就没有再聚齐过，我和有两人的距离比较近，另一个人距离我们三人都算远，鲜少有机会过来。

　　考上大学以后，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城市，想见一面，需要太大的代价，也没有那个时间。

　　加上不久前的疫情严重，人群流通受到了限制，毕业后便是再也没有聚在一起了，想来也有快半年了吧。

　　我没有说什么，取下早就想要丢弃的围巾，放在一旁，与她们仨的包堆叠在一块，坐在了王凝雪腾空出来的位置上。

　　身前放着一杯奶茶，想来是提前就为我点好的，桌上整整齐齐的四杯，一人一杯，我也没客气，插入吸管，猛地喝上一口。

　　这带着温度的奶茶就是香甜，一整个被温暖住了，双手忍不住地抱着它，爱不释手。

　　一抬头，我便是对上了坐在对面的周何玲，上下打量我的目光，眉毛微微一挑，微表情在询问她，怎么了？

　　周何玲略带一点惊讶的神色，捂着嘴，还有着些笑意，说道：“卓哥上大学以后，整个人都感觉变了一个样。”

　　我也看了看自己，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对面的周雨欣说道：“你抬起头来，我看看呢？”

　　我也是非常的配合，抬起头，与她对视着，欲要展现出自己的浩然正气。

　　周雨欣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扭头便说道：“哪里不一样了？我看着都差不多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周何玲的身上，我也很好奇，自己在外人眼中究竟是有哪儿不一样了。

　　或许是我们三人的注视，周何玲也有些不好意思，瞪大了眼睛，说道：“啊？真的吗？我就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但也不知道哪儿不一样，你们不觉得吗？嗯？嗯？”

　　她看了看周雨欣，又看了看王凝雪，两人都接连摇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就连我自己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如此，周何玲才罢休，摆了摆手说道：“好吧，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以这句话结尾，这段话题便是结束了，接下来的便是三个女孩子的追星讨论，而我坐在其中感觉有些格格不入，参与不了这不熟悉的话题。

　　抱着还在冒热气的奶茶，手心中不知不觉也隐隐生汗，腻滑的触感，有些奇异，但我也不愿与这热源隔离半分。

　　我的位置靠着书亦烧仙草店面的玻璃，透过一层玻璃，再穿过不算太高的围栏，便可以望见，在万达广场里，那一个个高高挂起的彩色气球，还有红色的横幅，虽然受到种种条件的限制，只能看见前两个字，却也能够猜到上面写的内容，新年快乐。

　　在这翻年后没多久的日子里，除了新年快乐四个字，我再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内容是可以在人潮汹涌的大广场中，广而告之的内容了。

　　我的目光从气球，转移到了对面的一把骨，又转移到了路过的行人，随着行人的远去，思绪跟着纷飞。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王凝雪突然戳了戳我的肩膀，拉回我的思绪。

　　我回头，见她们仨都望着我，一脸疑惑，王凝雪开口了，“你在想什么啊，这么入迷，叫你都听不见。”

　　我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少一些肌肤与冷空气接触的面积，别说，没有了围巾，还是少了一些习惯，“没什么，这天气太冷了。”

　　王凝雪还想说些什么，周何玲突然开口了，“唉，卓哥，你是我们班唯一考上重本的人，讲讲有什么不同呢？”

　　那一年的高考都给了众人当头一棒，全体成绩都跟着下滑，也就唯独我坚守着防线，避免谈及此事伤心，高考后我就没在众人面前提过成绩什么的了，“没有什么不同的，也都一个样。”

　　看出我的小心思，王凝雪下一秒就转移了话题，也许也带着一点自己的好奇，“那你上大学以后有谈恋爱吗？”

　　这一刻，我沉默了，喝一口奶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上大学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

　　这理由说出口，我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这三个对我有着充分了解的怨种闺蜜，都用着你看信不信的眼神，盯着我看。

　　见我有些心虚的模样，一向了解我的王凝雪试探性地说道：“你还没忘记杨海？”

　　这试探的语气，不是因为害怕我生气，害怕我伤心，而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早该忘去的人，本不该继续扰乱心绪。

　　我却没有回答了，这副模样在变相地证明，她猜对了。

　　王凝雪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说道：“就那么难忘啊？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有忘掉，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我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心虚大于了尴尬，并且逐渐将我淹没，带着一点漫不经心，讪讪地说道：“或许。”

　　但没等她再次对我的心扎刺，我最终是扭过了头，补上了三个字，“不后悔。”

　　或许，不后悔。

　　现在除了不后悔三个字，我便是什么也不剩下了，可硬要说，留下的东西也有很多，有卡包里写满了歌词的泛黄照片，有一条一条洋溢着喜欢的空间动态，相册里同一个人酣睡的模样，以及一整个丰富，充满喜怒哀乐的青春。

　　我的青春里不止有他一个人，参与这场名叫青春的戏剧，有太多太多的嘉宾，也有太多太多的过客，有过很多的朋友，也有过几次恋爱。

　　但他，连同着杨海这两个字，都给我的青春，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人沉醉其中，无法抽离。

　　每每谈到青春时，我永远都离不开杨海这两个字，像是他本就扎根于此，青春因他而生，也因他而绚烂，精彩，无与伦比。

　　记忆里那个人的模样，或许会变得模糊，可每当我看着那一张张照片，记忆便如同幻灯片开始放映，在哪段时间，哪个人，做了哪些事。

　　如同英语中的wh疑问词，when，where，who，what，why，再配上一个how的感受。

　　又像是语文书上延申出来的诗句，上面写着：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