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喜欢》杳白

22、我厉不厉害

　　她原本戳在墙根的阴影里拖着下巴发呆，然后注意力被一股隐约的抽泣声吸引，似乎能听见女生的尖叫哭喊。确定那不是错觉后，姜瑜顿时站了起来。

　　好像是旁边的小巷子，姜瑜朝那个方向摸索过去，里边的路灯似乎是坏了，灯光格外黯淡，看不清反而更让人觉得幽深可怖。

　　“谁在哪里？！！”姜瑜扬声问道，紧张警惕地盯着那片漆黑，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整个巷子都被照亮了，没看见人影，但通过旁边的阴影凹陷看出里面还有别的路。

　　那个本就走形的女声更加明显了，似乎是发现有人路过，求救声尖锐又绝望——“救命啊！有变态！啊！”

　　一种被刻意压低却依旧显得粗犷的男声骂了句什么，女人的声音被迫呜咽了起来，许是被捂住了嘴。

　　姜瑜虽然看过甚至画过不少中二热血少年漫，自以为是有伟大理想的中二热心少年，奈何现实里是个半瞎的草包死肥宅，遇到这种情况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光源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坚决地朝里面靠近，姜瑜虚张声势道：“我报警了啊，警察马上就来了，我劝你最好马上住手！”

　　虽然有过不少猜想假设，姜瑜看见拐角里有个女生几乎是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压在地上，疯狂挣扎怒骂哭泣，脑瓜子还是嗡鸣了一声，有几秒钟好像失去了自我意识。

　　等姜瑜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用力踹开那个原本背对着她的男人，手里板砖一样的手电筒朝狠狠砸着他的后脑勺。

　　一下比一下狠厉，伴随着男人吃痛的尖叫和女生低弱的哭泣声，似乎有更深的颜色飞溅出来。

　　细长白皙的手指攥得用力，因为手抖得厉害，本就晃眼的手电筒更是刺激了彼此的眼睛。

　　姜瑜手里的手电筒被暴怒的壮汉抢走，却仗着自己腿长又穿着方便的运动裤和板鞋，胡乱也足够用力地在他胸口踹了几脚：“就他妈会欺负女生！！！败类！丑得影响市容能不能别活了！老子跟你拼了！”

　　甚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勇气和力量，她硬是抢过落到壮汉手里的手电筒，狠狠怼着他额头砸了几下。

　　直把人砸得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也因着男女天生的体力差，被对方趁机用力砸了回来，眼皮上有沉甸甸热乎乎的液体流下来，姜瑜有些头晕目眩的，都顾不上抹一把。

　　忽然一股大力将自己抱住，路修远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姜瑜？姜瑜，好了好了，手松开，他动不了了，没事没事，啊。”

　　沉稳又充满安抚的嗓音让姜瑜稍微冷静了一点，她艰难指挥着自己的手松开手里攥着的头发和衣服，左边眼睛被浓稠的液体糊住了视线。

　　姜瑜睁着另一只眼睛盯着对面，呼吸还很急促，像是应激一般手指抽搐了几下。

　　路修远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放在地上，让她自己靠着身后的墙壁坐下，伸手展开她痉挛的手指，声音是难得的温和：“我过来了，没事，她也没事的，啊。”

　　姜瑜飘忽的意识迟钝地归位，感觉路修远在给她擦眉骨上的血液，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因为冷静显得有些冷：“衣服。”

　　路修远听懂她的意思，站起来脱了自己的外套去递给那个已经抱着腿缩在角落的女生，很快背过身去。

　　他努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脚用力踹翻要起来的猥亵男，在对方的惨叫声中格外阴险地踩了几下他的肚子。

　　这壮汉本来就是喝多了发疯，被迫和姜瑜互殴了一顿被打得眼冒金花，现在更是没力气反抗力道更加强悍的成年男人，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路修远拿出手机报警，挂了电话又看向角落的女生，语气平淡：“要叫救护车吗？”

　　女生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摇摇头又点头，声音还有些颤抖：“我，我没什么事，你们也要去医院吧？我给她出医药费。”

　　“不用，这人还没死呢，你也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路修远说着朝那趴在地上的块头看了一眼，眼神闪过一丝阴冷。

　　捂着脑袋的姜瑜闻言抬了下头，小声道：“我没事。”

　　路修远打完急救电话又走回姜瑜跟前，拿口袋里的湿巾简单擦拭了一下额头的血迹，抬了下下巴让她靠在墙上，用力按着她的伤口。

　　姜瑜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的死亡凝视，悄悄睁开眼睛看他。

　　手电筒朝别的地方照着，亮度也足够姜瑜看清他的神色，冷淡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的额头看，也不理会姜瑜扯他衣摆的小动作，大写的冷酷无情。

　　意料之中的生气了。

　　姜瑜想缓和一下他的情绪，便小声道：“我厉不厉害？”

　　路修远终于低眉和她对视了一眼，微微上挑的凤眼冷冷的：“还要我夸你？”

　　姜瑜认怂认得很快：……不敢不敢，头痛，轻点轻点。”

　　路修远冷哼一声，手上却依言放轻了动作，不动声色地叹了一息，声音低得好像被风一吹就散了：“厉害死了。”

　　警察和救护车来的很快，女生在女警陪同下先去医院，姜瑜额头的血已经止住了，主动要求和警车走，那个喝多了的醉汉也被粗暴拖走。

　　路修远作为报案人，自然也是要去的，还找救护车的医生要了纱布和一次性换药盘，在警车后面给姜瑜简单包扎了一下。

　　等做完笔录处理完事情已经快零点了，猥亵男被拘留，其他的就需要那个女生配合了。

　　姜瑜本来是要婉拒他们说去医院检查的建议，被路修远一把按住，语气平淡地帮她应了：“好的，账单我会寄给他，在市区都敢这么嚣张，我想他应该也是惯犯了，多查查吧。”

　　留好联系方式，路修远先带姜瑜回去。

　　“包给我。”路修远说着伸手去拿她身上的挎包，白色的包上还有不知道沾上的谁的血迹。

　　姜瑜任由他拿走东西，只见他把那个已然战损了的手电筒装了回去，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我，”姜瑜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谢谢。”

　　路修远把包单肩挎上，伸手去牵她：“谢我干嘛，还是谢你自己运气好吧。”

　　姜瑜当然也知道自己一个人过去有多莽撞，忍不住叹气：“还好你来得快，我感觉我打不过他，看又看不清。”

　　“什么叫感觉？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路修远很不满地看她，语气严肃：“他再怎么喝醉了也是个快两百斤的死胖子，你还没人家零头重，那样揍他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姜瑜重点神奇地偏移了：“这就有两百斤啊，真是死猪。”

　　真是重点吗？！路修远简直要被她气死：“……姜瑜！”

　　这个要遭殃的腔调……姜瑜顿时伸手按着自己额头上的纱布，装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哎呀，头好痛，我必须回去睡觉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附近的公交站台，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好在长椅上坐了下来，还时不时瞥一眼路修远，却遗憾地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路修远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坐了下来，低着头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声音也很低：“去医院？”

　　姜瑜满脸不情愿：“我就是被敲了两下脑袋，不至于吧？”

　　“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病？”路修远说着脸色更差了，坚决道：“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抽血检查，明天还要拿到那个人的检查报告。”

　　姜瑜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碰到对方的血，后知后觉自己确实应该去检查一下，“好吧，我们还能去看一下那个女生，希望她没事。”

　　“你去的应该还算及时，那猥亵男也说自己还没怎么样，应该没事。”路修远如实说道。

　　“那样最好了，这种神经病能不能少点啊，我真是受够了这个世界了！”姜瑜说着更加愤怒了，这么多猥琐男！太恶心了！

　　路修远叹了口气，忽然卸了力气一般，整个人朝她肩上靠过去。

　　姜瑜顿时有些僵硬，下意识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发，又觉得很不妥，抬起的手又在他膝盖上拍了拍：“要睡了？”

　　“被你吓得够呛，还睡什么。”路修远语气幽幽，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下次别这么冲动了，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又看不清，贸然冲上去很容易出意外的，万一他不止一个人呢？万一他甚至都没喝醉，你要怎么办？”

　　姜瑜当然知道自己今晚有多鲁莽，弱弱道：“这不是觉得你在，而且很快就会过来吗。”

　　路修远沉默了一下，还是说：“把自己的人身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不太聪明的。”

　　“其实我也挺害怕的，但是我觉得人家女生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更害怕吧，就……”姜瑜说着也有几分后怕，要是有同伙她得倒霉。

　　路修远叹了一息，想起了她高中时候就是这样的人，热心还勇敢，总是乐于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