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落夜明》一颗鳐钱树

10、试探

　　夏秋在前，严烆在后，爬楼间两人均未吭声。

　　夏秋停在三楼，拿出钥匙对准门锁，“咔”的一声，门被打开。

　　“进来吧。”夏秋没回头，从鞋柜中找出一双新的拖鞋，弯腰摆在严烆跟前。

　　客厅灯被打开，门口动静不小，内室的小猫闻声而来。嗅到夏秋的味道，小猫踮着猫爪小跑至客厅，正准备撒娇，突然扫到比夏秋高了半个头，体格较夏秋大一圈的严烆，顿时往后退了半爪距离，拱起背，毛发朝天竖起。

　　“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小猫只有严烆一个脚掌的大小，面对炸毛的小猫，严烆反而觉着挺有意思。

　　弱小的生物拼尽全力的防御与反抗在上位者眼中也只剩可爱。

　　“不是，”夏秋蹲下，将手指慢慢靠近小猫，“他只是不认识你，所以有些害怕。”

　　是熟悉的味道，小猫逐渐平静下来，但随着严烆进入这个家，小猫也不再靠近夏秋，一溜烟跑至卧室门后。

　　夏秋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按下开机键，客厅挂式空调发出机器启动的响声。

　　“房间暖和起来需要一会儿，外套可以不用脱。”夏秋见严烆准备脱下外套，提醒道。

　　虽然室内没有外头冷，但也只是有风与无风的差别。

　　“没事，我不冷。”

　　“家中没有其他饮品，热水可以么？”夏秋走至厨房，一路风吹，醉意此刻才逐渐攀上大脑。

　　严烆跟着夏秋进了厨房；“行。”

　　“你可以在客厅等我。”夏秋打开一瓶大容量纯净水，倒入烧水壶中。

　　“没关系，”严烆双手抱臂，靠着厨房的墙壁，“我能参观一下房间么？”

　　夏秋租的房子面积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约莫四十平，小却干净整洁。家具不多，除了扫地机器人其余均为房东提供的基础设备，摆放齐整。

　　厨房没有使用的痕迹，看不出有人在这生活的气息，似乎只要租客一退房，下个住户就能立马搬进来。

　　“不行。”

　　壶中的水烧得滚烫，水蒸气不断冒出，听着沸腾的声音夏秋有些失神。

　　“水烧开了，”严烆提醒道，走神的夏秋让他感到有趣，“要不我来倒水吧。”

　　严烆刚想往前，夏秋将洗好的两个杯子摆上桌面：“不用了。”

　　夏秋端起两杯热水，厨房过道只站得下一人，严烆向后倒退，两人离开厨房。

　　夏秋把水放置桌面，又折回厨房将灯关上。

　　“为什么不能让我看你的房间？难道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严烆语调轻快。

　　“房子太小，没什么好参观的。”夏秋拉开椅子。

　　“我觉得这里挺好。”

　　“严烆，”夏秋加重语气，“没有人第一次去别人家就想着参观的。”

　　“我家就能，你想看什么都行。”

　　再皮下去严烆知道夏秋要生气，主动引开话题：“你上次不让我上楼，这次怎么主动让我进来？”

　　夏秋摩挲着厚瓷杯，温度逐渐传上指尖：“看你在楼下等着太冷。”

　　“波士顿比这里冷多了，”从进入房间开始，严烆的眼睛就未曾从夏秋的脸上挪开，“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夏天的时候。”

　　夏秋嘴唇微动，握杯的手又紧了几分。

　　客厅空调发出细小的换风声，夏秋垂下眼眸，睫毛扑刷几下，右眼皮中的小痣露了出来。

　　时隔十年，这人又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世界。想逃跑，这是夏秋遇见严烆的第一反应。

　　被精神疾病长期困扰的自己太过狼狈，他不想让严烆有所察觉，可这些天的相处，严烆待自己如同十年前一般，天真率直，将自己当作朋友。

　　单刀直入式的关心与入侵，让夏秋动摇。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需要做出选择，亲手掐断那不切实际的念想。

　　“张皓轩去年结婚了。”

　　“嗯？这么快？”严烆脸上带着诧异，“和秦子衿？”

　　“嗯。”

　　“挺行啊，高中那会儿还以为他们会分手。他们现在在哪儿？南城？”

　　“嗯，”夏秋转动手中的杯子，“你回来后没联系他？”

　　“公司太忙，没来的及。这次过年回南城可以约他一起见个面。”严烆拿出手机，“你几号开始放......”

　　“严烆，那你呢？”夏秋强行打断严烆。

　　严烆放下手机，等待夏秋的后文。

　　酒精催化下，夏秋高速跳动的心脏几近撞出胸腔，说出的话却不带温度。

　　“严烆，你今天没戴戒指呢。”

　　屋里安静得出奇，厨房水龙头滴水声传入客厅。

　　严烆没回答，夏秋继续说道：“在泰格见面那天，你手上戴着对戒。”

　　夏秋最终问出口：“严烆，你结婚了？”

　　空调温度逐渐上升，沉默却衬得屋子愈发寒冷。

　　夏秋知道，即使严烆仍是单身，他们之间也没可能，他对此从无奢望。

　　喜欢女生的严烆，现在的自己能以比同桌更为亲近的身份呆在他身边，前提是不触及道德底线。

　　试想，如果女生得知自己丈夫身边的朋友对他含有长达十年之久的爱慕，她会作何感想。思考、挣扎过后，夏秋不愿让这种事情发生。

　　严烆双手搁在桌面，摊开手，露出纤长有力的指节，左右翻看。

　　夹杂着笑声的回应打破沉默：“没结婚，有个未婚妻。”

　　睫毛轻颤，夏秋视野中只剩严烆的手。

　　心中吊起的那块石头终于在此刻狠狠地砸碎埋藏已久的欲望，化成一句句警告：看吧，这就是结果，你不是早已深知？

　　“你不说点什么？譬如恭喜之类的？”

　　夏秋仍低着头，喉咙堵住，发不出声。

　　很快严烆又开口道：“家里人的安排，我和她对彼此都没兴趣。”

　　严烆收起把弄的双手：“这次回国解决的事和这事有关。我不会和她结婚。”

　　在夏秋反应过来前，严烆单手撑着桌面捂住嘴巴，没由头地嗤笑一声。

　　“你观察得很仔细呢，”严烆往前伸手触碰夏秋的杯子，指尖游走于夏秋手指附近，暧昧地敲着杯身，瓷杯发出脆响，“我以为我们的好学生从不会关心这些。”

　　后又将右手撤回，留食指和中指趴在杯沿，左右滑动摩擦着杯口。

　　夏秋闻声抬头，沿着杯口那双手往上看是一双极具侵略性的丹凤眼，瞳孔中布满诱惑与不正经。

　　小臂失去重心，杯子侧翻，一滩水洒在桌面。

　　水顺着桌角流下，夏秋从失神中抽离，起身拿纸巾。

　　“未婚妻的事情我没有刻意隐瞒。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者说我压根没觉得这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严烆绕开椅子，从夏秋手中接过纸巾，抽出几张盖在积水处。

　　他们距离很近。

　　“可你也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女朋友，”严烆故意站近了些，“你有没有女朋友。”

　　“我不感兴趣。”夏秋声音很轻。

　　得到满意答案，严烆转头收拾残局。

　　“挺好，等周围人陆续结婚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一起单着过一辈子感觉也不错。”

　　小猫从卧室走了出来，这会儿空调的温度升上来，外套有些穿不住。

　　“明天准备干嘛？”严烆问道。

　　“有约。”

　　严烆：“又约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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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严烆，再这样下去，你老婆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