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重逢的戏码上演了》陆小北

22、元宵灯会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易念似乎依旧没有任何睡意。从刚才景和给她吹完头发，互相道晚安躺床那一刻到现在，她一直望着天花板出神，如若不是偶尔需要生理性的眨眼，仿佛，易念只是一个木偶人。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我和他之间......我是喜欢景和的，对吧。可是，喜欢又能如何呢？可是蒋琛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一切真的值得吗？......”易念闭上眼睛，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声。
　　二楼客房的景和也失眠了，不过与易念失眠的原因恰恰相反。在这段相处的时光里，他愈发可以确认易念也是对他有感觉的。但北京工作室那边有个项目急需他回去亲自处理，不管之后打算是否要把工作室搬到大理，但目前的情况确实是刻不容缓了。景和有些头疼，他实在不愿放弃易念好不容易愿意慢慢对他产生的依赖和感情，所以他打算明晚灯会时找个时机跟易念诉说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意和打算。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两人自然醒来，眼底发青、各怀心事的两位互相道过早安后便一下间有些无话可说了，沉闷的吃着早餐。
　　“阿念，待会五点我们先开车去周成村拿我们昨天做的扎染，然后再去大理古城转转看看灯会怎么样？”景和起身拿起两人的碗到厨房清洗。
　　“都可以。”易念淡声应道。
　　易念在尽量避免和景和在一个空间，所以她今天走进书房去练字静心。
　　书桌后面墙上赫然框着一幅十分漂亮飘逸的瘦金字体的宋词，这是易念一位在书法上颇有造诣的朋友知晓易念喜欢这首《青玉案·元夕》专门写来送给她的。
　　易念有些心不在焉，笔锋处比平日里更加狂放，好好的行楷竟快成了草书。她看着这不成形的字，叹息着用食指揉揉眉心，轻轻搁下毛笔，走到窗边向远处看。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竹林摇曳，孩童嬉闹......
　　咚咚～
　　“阿念，在忙吗？要不要出来喝茶？或者我给你泡杯蜂蜜宁柠檬水吧。”门外的景和面色忧心忡忡，看到易念从刚才到现在都在书房里未曾出来过，他不免有些担心。
　　“不用了，谢谢。”易念并没有打开门，只是换了姿势轻靠在墙上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磨着大拇指关节处。
　　“不好意思，阿念。刚刚没听到你回答，我以为你身体不舒服，所以就直接进来了，你没事吧？”对上易念质疑的眼神，景和有些尴尬的解释。景和刚才一直没听到屋里传来声音，又实在担心易念，发现书房门没锁死，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我没事，你有什么事吗？”易念轻蹙眉，淡淡说道。
　　“阿念，你......那一会到时间了我再来喊你。”景和对易念突如其来的态度感到郁闷，低头委屈转身离去。
　　.......................
　　景和开着车，时不时余光观察易念的神情，可惜易念从上车到现在便一直紧闭双眼未发一言。景和心下一沉，感到有一种恐慌在渐渐包围自己。
　　两人终于到了扎染店门口，易念却说自己有些不适，自己在车上等他。
　　景和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心下了然，低声说了句“好”。
　　易念其实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伤人，可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面对了，她情不自禁的念出那首诗歌《避免》：
　　你不愿意种花
　　你说
　　“我不愿意看见它
　　一点点凋落”
　　是的
　　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可你真的打算要一直逃避吗？”易念看着手里提着东西正缓步向车子走来的景和，低声对自己发问。
　　“阿念，我刚才看了一下，我做的很成功呢，你要不要打开看一下？”景和似乎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依旧一如平常温柔的笑着看着易念。
　　“景和，你什么时候回北京？我亲自下厨给你践行，怎么样？”易念端着客气疏离的笑容。
　　“阿念，我给你做了条裙子，你看看怎么样？”景和从纸袋拿出一条吊带裙，裙尾的几只蝴蝶振翅欲飞很是生动，这便是昨天景和故意避着易念偷偷准备的惊喜。
　　“阿念，你不是想还我心愿吗？那你今天可以穿上我给你做的这条裙子和我一起去逛灯会吗？”景和眼里闪着希冀，动情的看着眼前的易念。
　　“好。”易念撇过脸忍住不去看他：最后一次，对，最后一次了，就当是满足自己的心愿吧，不要再留遗憾了。
　　易念走进扎染店换衣服，景和双手环保交叉在胸前，随性靠在车门等待，他紧抿着唇，略有些紧张和期待。几分钟后，易念略有些不自然的走到他面前，景和盯了一秒，一瞬间耳根红透了，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他迫不及待走上前一步，上下看了看，对上易念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脖，似是鼓起勇气，他微微弯腰凑近与易念平视，温柔的笑着说：“阿念，很好看。”
　　景和拿出易念自己做的扎染发带帮易念扎头发，纤细修长的手指正努力控制着劲儿，生怕扯疼易念。好一会儿，他呼出一口气，挑挑眉，终于扎好了，也是像平日里易念那般将乌黑的卷发随意的半扎在脑后。
　　夜幕降临，气温开始降低，景和从后座拿出自己备用的灰绿色羊绒大衣给易念穿上。因为是男子的款式，虽然易念身高169cm，比一般的女孩子高一些，但穿起来还是有些宽大，尤其是袖子长了一大截，景和笑着慢慢的帮她卷好，然后才放开她的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去。
　　面对景和从头到尾一系列的行为，易念都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拒绝。
　　..........................
　　“据文献记载,新的大理府城“规模壮阔”方圆12里，城墙高2丈5尺，厚2尺。光绪年间城楼建筑又经过三次重修四楼名称也最终改成了今天所用的“洱海”“苍山”“双鹤”和“三塔”。”易念坐在副驾上，拿出手机打开百度在旁边解释道。
　　景和点点头，示意他在听。
　　“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双鹤楼，也就是南城楼，也称承恩楼。今晚的大理古城灯会
　　就是在古城南城墙上，可以俯瞰大理古城全貌。”易念看着手机继续念道。
　　“好。阿念，今日元宵，一会我们去吃碗汤圆吧，好不好？讨个好彩头嘛。”恰好遇到红灯，景和转头看向易念，等待她反应。
　　“嗯，好，那我们一会找找小店。”易念看着手机，点点头。
　　易念能搭理他，景和感到很满足开心，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呢？
　　今日元宵，路上实在堵车，不过半小时后终于也到了古城。随便走了走，两人在路边看到一个路边摊，是老爷爷老奶奶亲手做的汤圆。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坐下来要了一碗两碗花生馅的元宵。
　　老爷爷在煮元宵，老奶奶在旁边打下手，时不时的跟景和易念聊天。“元宵节也叫上元节，每年这里都很热闹，像你们这样的小情侣出来赏灯看烟花的也特别多。哎呀，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想到我和老头子以前啦哈哈。”
　　“哈哈，老奶奶你们是这的本地人嘛？”景和从容温和地和老奶奶聊着天。
　　“是啊，来来来，汤圆做好了，元宵节吃元宵，情侣感情会更美满，生活更顺利！”
　　“哈哈谢谢老奶奶！”
　　......................
　　两人登上双鹤楼，迎面而来便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如梦似幻的花灯，前边不远处还有人在吆喝着猜灯谜，时不时有几个调皮的小孩戴着孙悟空和猪八戒的面具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景和牵起易念的左手，感受到易念的僵硬，他勾勾唇角说“人太多了，很容易被挤散的。”
　　“我想要孙悟空的面具。”易念一直盯着前面小孩的面具瞧。
　　“好！我们去买！”
　　易念戴着孙悟空的面具，而景和选了个灰太狼的面具。景和看着面前的“孙悟空”不由得发出清澈爽朗的笑声，“战无不胜的孙大圣，这里人实在太多了，请您保护好我吧。”
　　“小事，好说！”戴上面具的易念终于能慢慢放开，也能应着景和的玩笑了。
　　“前面好热闹，我们也去猜字谜吧，还有花灯送呢！”景和拉着易念往前面去。
　　“蓬蓬又松松，三月飞空中，远看像雪花，近看一团绒。打一植物。”景和随便拿起一个字条念着。
　　“棉花”易念挑挑眉。
　　“天南地北都能住，春风给我把辫梳，溪畔湖旁搭凉棚，能撒雪花当空舞。打一植物。”
　　“柳树”易念得意的摊摊手。
　　“孙大圣好生厉害！不仅功夫了得，这猜字谜的本事也是一等一啊！”景和夸张的笑着朝她作礼。
　　“就没有难度大一点的？再猜中一个就可以去领花灯了吧？”易念神气的叉着腰。
　　“哈哈那猜猜这个？娥女吓跑，青狗一条，歪打正着，看天两鸟。猜四个字。”
　　“我猜不着。”
　　“哈哈没关系，猜不着我们再换一个试试。”景和拍拍她脑袋安慰道。
　　“我说！这谜底的的四个字就是--我猜不着！”易念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
　　“你笑什么？赶紧去领你的花灯去吧！”易念看着对面的景和笑得乐不可支，似乎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
　　景和一手拿着灰太狼面具，一手拿着小羊羔状的花灯新奇的瞧着，简直是爱不释手。
　　两人走到城墙边眺望，赞叹着大理古城的夜景。不知是谁发出了叹息，随后两人竟同时开口。
　　“阿念......”
　　“景和......”
　　“你先说吧。”易念不安的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具。
　　“阿念，其实你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吧。”景和看着花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我明天要先回一趟北京处理些事情......”景和缓缓停顿了一下，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下定决心转过身来面对着易念。
　　“阿念，都知道做朋友比做情侣好，但谁又甘心和喜欢的人做朋友啊。”他顺利的说出这句话后，松了口气。
　　“我喜欢你，阿念。”景和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着你，我甚至无法确认是从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喜欢上你的。我想了很久，想要想清楚这一切。”他微微侧过身，看向远方思索。
　　“我在想，或许是因为初见时，你明明也觉得不好意思，微微红着脸，却还是那么勇敢善良的就走上前来帮我一起抬桌子；或许是因为你的风趣幽默，总是能轻易的就令我开心起来，你的笑总是那么有感染力，笑一笑我就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值得那么烦恼了。或许是因为你可以坚定的说出我们都应该在世俗中成为自己。你知道嘛，这句话让我坚定了我自己的想法，所以之后的我才可以勇敢的跟你说出--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景和一口气的说了出来。
　　“易念”他正式叫出这个名字，他声音略有些颤抖，“我似乎不会说情话，可我就是觉得你的名字特别好听，在我这里的你一切都很好，好到面对你时我总会不自觉的自卑胆怯害怕，常常患得患失不能自已。”
　　景和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语速慢了下来，似乎带着悲伤，“阿念，有一年北京下了一场大雪，下了很久很久，我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你之前跟我说想要堆雪人的事，然后我就跑到楼下堆了个大雪人，还给它戴上了红围巾，特别可爱，就跟你一样。我拍下照片想要发给你时，却看到我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客气的节日祝福。”
　　嘭～烟花活动开始了
　　烟花下的景和，侧脸变得忽明忽暗，易念觉着有些瞧不真切，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身形似乎变得有些寂寥的意味，她手指微微蜷缩着，控制着自己走上前的冲动。
　　“阿念，好像这是我们相识的第十个年头了。”景和叹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烟花，“烟花真美啊。”
　　“以前你跟别人介绍我时，都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可是，阿念，我不情愿也不甘心只是所谓的好朋友。”景和声音似乎变得沙哑了起来。
　　此刻景和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眼里满是不甘和苦涩，眼里破碎的光也同样刺痛着易念。“易念，你对我公平些可好，不要再逃避了，不要逃避我的感情，不要逃避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还是可以就这样站在那里，不主动靠近我也没关系，但是我走向你的时候不要退后，不要躲起来好吗？”
　　“明明，明明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景和转过身走近一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想“易念景和”这两个名字是在一起出现的。”
　　他继续向前走进一步，来到易念跟前，他颤抖着手，轻轻取下易念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她早已泣不成声，她紧咬着嘴唇，泪水早已模糊双眼，她无法看清景和的面容，她似乎也无法看清自己的心。
　　景和温柔的用手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无奈的笑着叹息，随后他伸手将他喜欢了好多年的易念抱在怀里，他将下巴顶在易念的肩膀上，他苦涩的笑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孙大圣啊，易念和景和之间还会有下一个十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