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云梦半刹那》芒卅

9、三人一狗会面

　　上个世界的龙且六岁之前也在这里住，那个时候，父母还很宠爱她，隔壁侯奶奶待她也很好。只是后来啊，接连而起的怪事，昨日还友好以待的邻里也无端绕开她家。

　　家中的欢声笑语被沉默取代，龙且再也无法直视父母的眼神，她能够从中看到畏惧和憎恨，彻骨寒凉，她是罪人！那夜被送走，父母只留下生活费和一句“别再回来了”，有房住有钱花，她已心怀感激。这一走，一切又都恢复如初，所有人都道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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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的蒲桃树出现在眼前，个个黄中透绿，龙且踮脚采下，内部空洞，摇之还有声。它的果实极难保存，也就不曾在市场上见过，因而自龙且离开小镇起，就再没吃过。

　　有人说闻之有淡淡的玫瑰香气，入口清爽脆甜，有少许水分。一颗下肚，这跨越二十年的果子，也没那么好吃嘛。

　　还是那个侧靠青山的小院。前院家禽、菜园；后院干柴四散；内院井水清冽，宛若青色飘带的小水渠绕过洗衣台流向后院浅沟，直奔稻田。标准的农家屋稳立小镇边缘。

　　“是小且吧，你奶奶前两天还在说你呢，这哈子盼星盼月亮回来了，那她要高兴惨了”邻居王大妈说道。

　　“不过，你奶奶这嘿儿应该吃酒去了，没在屋头”王大妈说着就走远了。

　　“要得，我晓得了”龙且应声，本是要给奶奶一个惊喜，结果扑了个空。

　　龙且翻找出钥匙，幼时的水泥地早已贴上了地砖，唯有木质的阁楼和阳台还维持着它原本的模样，她拎起行李箱上了阁楼，自己的房间果然在这里。

　　窗外的阳台上还晾晒着一些衣服。等等，这是男装吧？！奶奶的男朋友这么时髦的吗？唉！奶奶都脱单了呀。

　　龙且一边感叹自愧不如，一边利索整理好物品。她可真节俭，来来回回就这几身衣服，房间内设更是空空如也，只有窗台新鲜的花束仍在为这方空间增添活力。

　　后院的小池塘里应该有鱼，得给奶奶露一手，最强临时工可不是空有其名，“啦啦啦～找呀么找呀么找厨子，找到一个好厨子～”龙且又哼起美妙的歌曲。

　　想当年她可也是杀鱼的一把好手哇。手起刀落，鱼鳞、内脏尽数剥离；长刀一过，草鱼无骨；片成薄片，切条而又不断；腌制入味后，加淀粉拌匀；油热炸鱼，再复炸一次；调汁入锅，翻炒均匀。出锅！

　　茄汁与鱼浑然一体，鱼肉鲜嫩、脆爽弹牙、外酥里嫩、酸甜可口，可谓是老少皆宜。云梦龙且，厨神是也！

　　就着残阳挪步院中，掐一把韭菜，让它与鸡蛋来个化学反应。再有酥肉烧汤，两菜一汤，齐活！

　　不多时，门口传来谈话声，只听“咔嚓”，有人进来了。

　　男子搀扶着老人，打趣地说：“奶奶，热闹您是凑上了，饭可还没吃饱吧”。

　　“谁家做的饭呀，这么香，都传到咱家来了”男子奇怪道。

　　“汪~汪~”小三可闻出来了，一个俯冲过去，围着龙且转圈圈。

　　“是咱家吧，小且？小且！”侯奶奶走向厨房。

　　老人扎着银发小辫，身着碎花长裙，岁月确实留下了痕迹，但那双圆眼仍旧透亮，神采奕奕。

　　“奶奶！！我想死你啦”龙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要抱住奶奶，又悻悻顿住。

　　侯奶奶：“奶奶的乖孙女，怎么瘦了，是不是在外面没吃好”。

　　“呜~~”小三附和。

　　龙且眼眶有些湿润，“我挺好的，挺好的，奶奶”。她努力扬起嘴角，原来这些话是可以被轻易说出来的，是可以说给她听的。

　　她用力眨着眼睛，不断深呼吸，“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泪意戛然而止。

　　“小且，你们小时候见过的，这是你侯曜哥哥呀，不记得了？”侯奶奶介绍道。

　　侯曜礼貌点头，相顾无言。

　　缘分！绝对是七分天注定，“哥哥～咱们既然都是一家人，那是不是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了？”龙且眨眨眼。

　　“行”侯曜表示同意。

　　“奶奶，这次时间不充足，就做了两菜一汤，下次给你准备满汉全席”龙且搀扶侯奶奶到餐桌前坐下。

　　侯曜不置可否地轻笑，夹杂着一丝打量和审视，当年她可是头也不回就走了

　　“好好好”侯奶奶喜笑颜开。

　　“小且…你这几年在S市是不是受苦了？跟奶奶说实话，是不是受委屈了”侯奶奶不免担心起来，小且的变化太大了。

　　龙且将奶奶的手握住，眼眸一亮，朗声道：“没有，我挺好的，同学、老师们都很好，学业也很顺利”，才怪。

　　“奶奶，来尝尝这个茄汁鱼”龙且柔声道。

　　“你吃，曜曜也吃”侯奶奶给二人夹着菜。

　　“奶奶？”侯曜叹出一口气笑了。

　　龙且狡黠的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打转。

　　橘色天空一点点暗沉下来，直至皓月当空、繁星闪烁，日间的嘈杂被自然之声取代。

　　饭菜不错，还有哥哥和奶奶驱寒问暖，龙且空洞的心在此刻得到圆满，她咂巴着进入了梦乡。

　　小三在三人房门前转悠一圈后，最终决定今日就睡在龙且门口。

　　龙且席地而坐，一回生，二回熟，“为什么一见到奶奶，我就很熟悉？”或者说是悔悟。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蒙面男子一个响指后，树影交错的昏暗空间瞬时亮堂起来。

　　“你的主观意识，我解答不了，但可以给你看点好东西”001说道。（这是龙且起的代号，因为他的作息时间特殊，且像是不称职的客服。）

　　随着白光一闪而过，一些记忆涌入龙且脑海：一高一低的祖孙俩倚坐在藤椅上，老人低吟浅唱，用硕大的蒲扇为她扇去蚊虫和燥热。

　　老人割下还带着新鲜露珠的芭蕉叶，糯米饭混合米浆和水红糖，搓打成型，过过水的芭蕉叶包裹住饭团，一一捆扎，入甑蒸熟。而此时的小女孩儿仍在酣睡。

　　剥开外衣，内里色泽金黄、叶香浓郁、入口软糯糍和，是香甜的味道啊。

　　一高一矮的两人渐渐对调，女孩儿阔步拐入公路，徒留微驼的背影驻足望向小径的尽头。日夜更迭，春去秋来。老人总在固定的时间停步远望，却再没等来想见的人……

　　龙且沉浸在情境中，来不及深想便沉沉睡去，只是那颇为舒展的睡姿连月亮看了都忍俊不禁，聚集的乌云刹时被这动静给震散。

　　明日定又是晴空万里。

　　“小且肯定是怕我担心，才没说实话。你们年轻人没有代沟，你去跟她聊聊，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解决”侯奶奶低声道。

　　“好”侯曜道。

　　“我这真躺不下去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这么些年没过回家，一回来这菜都会炒了，我这心脏直突突……”侯奶奶不安道。

　　“奶奶，您就安心睡，我会跟她谈谈的，说不准人有什么经历，就成长了呢”侯曜安抚道。

　　他回到隔壁房中，盘坐沉思：这个龙且疑点重重啊，得看紧她，不能再让她伤害到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