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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管家权 ...


  •   俞清雅发丝散乱,发髻也歪了,跪地上哭哭啼啼。俞清浅倒还好,衣裳发饰都是整齐的,低头安静跪着。

      老侯爷治军甚严,自己家里却鸡飞狗跳,实在是心塞,“世家大族的姑娘竟因一支发钗打架,这传出去你们还有什么名声?”老侯爷顿了顿,失望地看向俞清浅,“清浅,祖父原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俞清浅闻言抬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却用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出来,“大姐姐今日戴的发钗乃亡母遗物,故孙女一时情急和大姐姐起了争执,孙女自知有罪,请祖父惩罚。”

      “你说什么!这是母亲给我的钗子,怎么就是你母亲的?”俞清雅尖声道。

      “住嘴!”杨柳红喝住她,看向俞清浅的时候又挂着和善的笑容,“二姑娘想来是看茬了,这是我在东市的铺子里买的发钗,二姑娘若是喜欢拿去就好了。”

      俞照堂盯着那支发钗看了看,垂眸看着衣袖上的暗纹,拇指在上面来回摩挲,他确定那就是亡母的遗物,母亲当年的嫁妆被杨柳红作践的差不多了,他知道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这一切都是父亲默许的。而且内宅之事男子本就插不上手,莫说是日常起居生活,就是俞清浅日后的婚嫁,杨柳红也是做得了主的。他投鼠忌器,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妹妹安稳出嫁便好了。

      俞父阴沉着脸,一开口就指责俞清浅,“你说你因为一支发钗就同姐姐打架,落个善妒的名声,以后谁家还敢娶你!”

      俞清浅脸庞滑过两行泪,她再一次切身感受到父亲从来都没有为她着想过,顿觉寒心,强撑着的坚强被击得粉碎。

      “父亲大人。”宋纾意突然站起来走到俞清浅身旁,“此物是不是婆母的嫁妆您一清二楚,自古以来女子的嫁妆都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死了也是由娘家人领回。想来婆母的娘家永康侯府不差这点银钱,又心疼外孙外孙女,遂没有将嫁妆领回去,留给外孙外孙女使用,但断没有被妾室挥霍的道理!”

      “你……你!”俞义庆指着她,可能是气极了,手直抖,“你虽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可是你嫁入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儿媳,长辈都在哪有你说话的份!”

      宋纾意不气也不恼,嘴角含笑,温声道:“本郡主就是嫁人了也还是郡主,也改变不了我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国公爷,舅父是当今圣上,外祖母是太后的事实。”

      “你……你忤逆公婆,搅得我们俞家家宅不宁,我明日就在朝堂上请圣上断一断。”俞义庆血气上涌,脸颊跟喝醉酒似的。

      “公爹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

      俞义庆以为她害怕了在找台阶下,冷哼一声不打算轻言放过。

      宋纾意要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冷笑一声,害怕?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怕什么!“公爹要请皇上作主儿媳自然无话可说,皇上圣明自有裁决。公爹能见皇上,儿媳也能见皇上,理不辩不明,不然咱们请上永康侯府的人现在就进宫,把这嫁妆的事辩一辩,看一看到底是谁有理,谁没理!”

      俞义庆哪敢和永康侯在天子面前对峙,一下被抽走力气,摔回椅子上。

      杨柳红也有些慌了,“你……你混账,你不孝公婆,不尊长辈,你……你……”

      宋纾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就吓得跟哑了似的不出声了,只有一双眼睛还不甘地瞪着宋纾意,看着像是想用目光把她千刀万剐。

      “够了!”俞照堂突然喝了一声,冷不丁的,吓宋纾意一跳。她敛去笑意,问:“你是想把这个善妒的名声扔给自己妹妹?”

      一句话就把俞照堂堵得哑口无言,原本想说的话吐不出来咽不回去噎得胸口疼。

      宋纾意闹这么一场可不是为了俞家出丑,她看向老侯爷微微俯身,“祖父,孙媳无礼了,孙媳也不是要家丑外扬,把话说明了是好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她扫了俞义庆和杨柳红一眼,垂下眼眸继续道,“二妹妹从来都是恭顺温和的,今日看到亡母遗物被人抢了去故而失了分寸,还请祖父恕罪。”

      “你说是就是啊!”俞清雅大声说,“这就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说是她的!你仗着自己是郡主就血口喷人,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作主。”

      蠢货!宋纾意原本都想放过她了,她自己又撞上来,那就别怪她说话难听了,“大姑娘母亲出身……”她似笑非笑故意不把话说全,像说出口丢人似的的,“你自小是生母教养,没见过什么世面。二十多年前,西域一小国来朝拜,进贡了许多玉石。其中一块玉石如石榴籽般红得透亮,皇上命人将其打造成了一套首饰。当年永康侯府和镇远侯府结亲,皇后亲临侯府为婆母添妆,其中就有这套首饰。”

      她说话一顿,看向坐上的杨柳红,“听说大娘子是婆母的陪嫁丫鬟,想来应该是知道的才对啊。”

      此言一出,安静得落针可闻。出身就像是杨柳红心尖上的脓疮,她自己不愿想起,府里上下也无人敢提。这么些年她养尊处优,学着那些名门贵族的夫人处事,乍一看确实尊贵极了。可一朝被人挑破,那张皮岌岌可危。

      宋纾意不是特别看重门第的人,否则也不会非俞照堂不嫁,她就是瞧不上杨柳红上位的方式,以及她对嫡出的两个孩子的刻薄。

      老侯爷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当年不该一时心软让他把杨柳红扶正。世家大族看着庞大,可一旦姑息养奸,从内里崩坏也只是迟早的事。“你们夫妻的事我不管,但是我不可能放你们败坏侯府名声。你们今日就回去按着嫁妆单子把所有嫁妆一一找齐交给照堂保管,找不到的就自己补上,过两日我要亲自验看。”

      杨柳红咬牙扯了扯俞义庆的衣袖,俞义庆回神,“父亲……”

      “你们是想我请永康侯亲来吗?”老侯爷厉声道。

      俞义庆只能住嘴,杨柳红也不敢再闹了。

      “连个嫁妆都管不好,日后这管家的事就交给纾意吧。”

      杨柳红闻言支棱起来了,声音里都带着两分颤抖,“管家的事繁杂,纾意才多大,至少也该让她跟着学学再接手。”

      “大娘子不必心疼纾意,纾意自小跟着母亲学管家,原本在国公府时家里的庄子铺子都是纾意在管。”

      “长公主的教导自是无错,”老侯爷看着她,眼中不乏严厉,“从今日起侯府的管家大权就交给你,希望你好好管,本侯不想再看到类似的纷争了。”

      “是,孙媳定当全力以赴。”

      “你们都下去吧。”老侯爷心累地摆摆手。

      众人行完礼,老侯爷又补了一句,“纾意留下。”

      众人退下后,厅里安静下来。老侯爷端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宋纾意恭敬地垂眸站着。

      良久,“你自小跟着长公主和国公爷去了边境之地,只偶尔年节时回京见过几次,我记得你在这么大点的时候——”老侯爷随手一比划,“骑着小马在宫里闲逛,见着谁都笑眯眯问好。人人都夸国公爷有个小太阳般的女儿,肆意洒脱。可如今,我怎么看不太懂你了呢?”

      宋纾意暗道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这场闹剧她也没指望能瞒过老侯爷,“祖父明鉴,纾意并不是想闹得家宅不宁,更不是想要得什么管家权。只是纾意身为女子,虽幸而有父母照拂,但也能稍稍理解女子的难处。按出身,二妹妹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但因着大娘子是继母,不怎么喜爱她,平日里又多偏心自己女儿,二妹妹活得比许多人家的庶女还憋屈。孙媳实在是看不下去……”

      老侯爷兀自出神,再说话时声音里带了两分苍老,“你这次一时兴起护她得罪了柳杨红,可她始终要在内宅里讨生活,你之后撒手不管了,她会跌得更重。”

      宋纾意提了提裙摆跪下,她知道老侯爷担心什么,“祖父放心,圣人言为人做事当有始有终,孙媳既然插手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老侯爷没被她这番话感动,又问:“你和清浅从未有过交集,缘何如此为她着想?”

      宋纾意对清浅怀有愧疚,但那是上辈子的事,说出来也没人信,她事先准备了一个老侯爷肯定能接受的理由,“其实孙媳是受皇后娘娘所托。”

      老侯爷微皱眉。

      “皇后娘娘和二妹妹的生母是堂姊妹,自小一起长大的,婆母过世后皇后娘娘很是记挂二妹妹,但……俞家在军中颇有威望,皇后娘娘有心照拂一二又怕给俞家带来更大的麻烦……”宋纾意没把话说完,但老侯爷已经懂了。太子是皇长子,并非皇后所出。皇后膝下有皇四子和皇七子,若同俞家走的太近,恐有结党之嫌。

      他看着远处叹气,“皇后娘娘费心了。好孩子,你起来吧。”

      宋纾意起身,保证道:“祖父不知孙媳的目的却还是愿意信任孙媳,把管家大权交给孙媳,孙媳定然不负祖父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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