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仙》映笙客

13、第 13 章

　　十万大山腹地有一座山峰有一处崖壁似振翅欲飞的飞鸟而得名飞鸟峰，因为地处偏僻，地势险要，因而人迹罕至。
　　飞鸟峰山高约数百丈，其间山路蜿蜒曲折，一条壮阔的瀑布白练腾空，瀑布落下之处形成深不见底的水潭，不知是人为还是自然形成的水流流到下游与其他山间溪流、湖泊汇聚成一条如同银色绸带一般的河流，静静流淌过云雾缭绕的溪谷到地势平坦之处滋润万物。
　　这条河被当地的居民命名为天河，据说是这条河起源的山上居住着仙人，仙人将天上的天河引来人间，汇泽苍生，因此沿着天河一路上凡是地势平坦开阔之处都有不少村镇，最大的地方名叫壶洲，天河穿过壶洲与四方河流汇聚成江，再过路上几个城镇汇入北海。

　　其他山上有没有仙人唐拾笙不知道，但是飞鸟峰上也只能算是有半个仙人，那便是自己的师父唐随风，疑似化神期准备渡劫的大能。

　　山顶雾气缭绕，灵气极盛，还有一处隐秘的先天秘境，将红尘隔绝于结界之外，他们师门一行人就居住在这先天秘境内，御葫芦飞行时葫芦要变大才能载满四人，但山路蜿蜒窄小，因此唐随风只能将葫芦降落到半山腰上，再各自御剑上山。

　　世上有先天秘境和后天秘境之分，先天秘境大小不一，里面是灵气汇聚还是稀薄、是修炼仙境还是危机四伏的蛮荒都要等开启后才知晓，分布在世间各地等待有缘人开启；后天秘境则是当世大能以法宝、灵石和灵力圈地设界，耗费巨大，许多宗门为了维系后天秘境之内的灵气需要广收门徒和替凡人除祟收取高额的协助费用来供给和维护后天秘境的稳定。
　　不过对大多数修士而言，后天秘境还是可求之所，先天秘境，尤其是一个安全无害、灵气充沛的先天秘境实在难求，有些修士终其一生都未必能遇见这样一个地方，即便遇到了也有可能被先天秘境拒绝进入。

　　唐随风为了方便，御剑背着唐不尽穿过山顶气势恢宏的瀑布，唐不尽吓得闭上了眼却久久未曾感到水珠溅到身上的湿意，半晌只听见少女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耳边调笑道：“小师弟别睡啦，我们到家了。”

　　唐不尽睁眼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四周是翩翩起舞的各色流萤，细看竟然是蝴蝶，前方约莫数十步的距离处有一个漂亮的紫藤架，垂下一串串饱满如珍珠般的花穗，周围被各种漂亮但唐不尽叫不上名的花丛围成一个小院。
　　小院有三四层台阶，每一层台阶上都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间竹屋，倚着山壁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外侧则是潺潺溪流沿着山壁流下，在最下面一阶形成一个池子，池子里开满了饱含荧光的睡莲，旁边一个身着白裙衣绣藤萝的女子好似正在投喂池中的锦鲤，看到他们的到来面露欣喜，提着裙摆小跑沿着木板小桥，穿过紫藤架来到唐随风面前，轻声道：“阿珩和观岚昨日便回来了，我想你们也该是这两日到，便在这等着。”

　　女子约莫三十来岁，身姿优美，面容温柔妩媚，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宛如画中美人走出画卷，亲临尘世。
　　唐随风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满是温柔缱眷的深情，道：“辛苦夫人了，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莲池等我们回来，怕你风吹多了头疼路上也没敢多歇，不尽这孩子看我们赶路，伤口裂了也不敢说。”
　　女子正是唐拾笙她们的师娘褚清疏，出身世家，虽然没有修为，但一直与唐随风在这个先天秘境隐居相伴多年，闻言看向唐随风背上瘦得可怜又虚弱的唐不尽，关切道：“这便是不尽吧？我听阿珩和观岚提到过你，既然随风收你为徒，那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谢谢，师娘。”不尽有些局促道。
　　与唐不尽的局促相比，唐拾笙和易连桑就热情过了头，二人上前一人挽住褚清疏的一只手，唐拾笙撒娇道：“师娘，我这回可立大功了，还受了伤呢！”
　　易连桑噘着嘴道：“师娘，你可别只关心小师弟，我们也回来了！”
　　褚清疏摇摇头，面露无奈道：“谁敢忘了你们两位小祖宗呀？今晚给你们做松鼠鳜鱼、鲜花宴接风洗尘可好？阿笙伤哪了，快给我看看……”
　　唐随风无奈地摇摇头，一行人悠悠向小院走去。

　　唐不尽牵着师父的手踏上最高一层台阶时，入目不过是三间竹子搭建的吊脚楼靠山壁矗立，山崖边有一片半人高的篱笆墙，上面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牵牛花，旁边的葡萄架下有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白发女子正弯腰浇花，易连桑亲热地上前接过女子手中的水瓢，唐拾笙则挽过女子的手臂甜甜地唤“奶奶”。

　　唐不尽这会才看清女子虽然满头白发，但面容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与师娘有七成相似的美貌，但神情、气质更稳恬淡贵气，身上的素色灰袍是质地轻盈贵气的绸缎，绣有精致的鸾鸟暗纹，缀有晶莹饱满的珍珠做饰。
　　师娘轻抚唐不尽的头发，介绍道：“这是我的娘亲，不尽你跟着唤奶奶就好。”
　　唐不尽懵懂的点点头。

　　唐拾笙扶着女子到葡萄架下的摇椅坐下，一只黄色的大狗突然从屋内飞奔扑向唐拾笙，对着唐拾笙尾巴摇得令人眼花。
　　“铜钱，我回来啦！”唐拾笙抱着大狗亲昵地蹭脸。

　　一直缩在唐不尽怀里充当暖玉的鸣焉这会探出头看着这一幕十分不满道：“狗腿子啾！”
　　褚清疏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唐不尽怀里还揣着一只毛色杂乱的小鸡，笑道：“这就是阿笙的结契灵兽？”
　　鸣焉眨眨眼：“师娘好啾，我是鸣焉！”
　　唐不尽将鸣焉从怀中掏出，捧在手心递给褚清疏，褚清疏只是温柔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鸣焉还有些秃的头顶道：“你好呀，我听阿珩和观岚提过你。”
　　鸣焉转动眼珠子，回忆了一下自己跟苍珩和褚观岚的相处过程，见师娘也不主动往下说心知他俩肯定没说它什么好话，于是屁股往后一沉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谄媚道：“师娘我可乖了啾，不信你摸摸！”

　　褚清疏笑而不语地摇摇头，与唐随风对视一眼道：“阿珩和观岚去山心村好像发现了什么，一回来就拉着十八去后山山洞里捣鼓。”

　　唐随风有些讶异的挑眉，只见竹屋屋顶上坐着一名黑衣男子，身姿挺拔，正是那日在小院和牢房中的男子，唐随风便问道：“十八，是何物？”
　　十八视线一直跟着葡萄架下的女子，听见唐随风问他才瞥了他们一眼道：“几块盈满灵气的矿石。”
　　唐随风失笑：“还真让他们淘到宝了。”

　　一旁葡萄架下奶奶给唐拾笙和易连桑一人喂了一块精致小巧的糕点，脸上笑意盈盈。

　　翌日，天还没亮唐不尽就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养伤的这段日子里睡太多了反而睡不着。昨夜跟自己师门的人都聚在葡萄架下吃了一顿饭，大概也清楚这山上原本除了师父、师娘和四个师兄姐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师娘的母亲褚夫人，还有一个便是最开始在小院给他治伤的黑衣男子十八，那只名叫铜钱的黄狗是褚观岚带上山的宠物，但一直是唐拾笙在养。

　　唐随风和褚清疏夫妻二人、奶奶、十八住在最高一层石阶上，他们师兄妹四人住在第二层台阶处，原本四人各住一间竹制吊脚楼刚刚好，唐不尽来了之后褚观岚主动让出了屋子，自己去跟大师兄挤了一晚，大约是没睡好，天还没亮顶着黑眼圈就出来练剑，剑风簌簌，传入本就难以入眠的唐不尽耳朵里比山上的蝉鸣鸟叫还要响。
　　唐不尽推开窗看着在外面练剑的褚观岚，脚尖轻盈的身姿和行云流水的剑招，不由地目露艳羡。
　　因为跟铜钱相处不来，一靠近就炸毛的鸣焉是跟唐不尽睡一屋的，被扰了清梦也不恼，直接蹦到唐不尽脑袋上道：“这环境真不错啾，小不尽你可算来对地方了啾！”
　　唐不尽轻轻点头表示赞同：“我以后，也要练剑。”

　　褚观岚闻言收了剑，走到窗前，挑眉道：“那小师弟你可得快点养好伤，师父昨晚就又出去给你找药了，奶奶和师娘也说要把你养胖，等你可以开始修炼了，师兄教你！”
　　“嗯！”唐不尽面露喜色，但看到褚观岚明显没睡好的脸色又有些局促道，“二师兄，你是不是没睡好……”
　　褚观岚摆摆手：“我这是连日奔波累的，大师兄昨晚想到一个炼制方法，我又跟他研究了一晚上才这么憔悴。”
　　“我能帮什么忙吗？”
　　“你好好养伤吧，”褚观岚顿了一下，又道，“等师父回来你那条左腿就得打断重新续骨，又得躺上几个月，锻体你这小身板肯定没辙了的，但是引气入体或许可以先试试……”
　　说着说着褚观岚好像想到了什么，转头就向上一层台阶跑去。
　　唐不尽不解，又怕扰了其他人的清梦只好低声问：“二师兄你去哪？”
　　“你歇着吧，我去问问十八叔叔……”

　　随着褚观岚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唐不尽只好关上窗回到床上继续躺着，鸣焉也趴在他的枕边跟着一块睡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