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仵作》不能吃火锅啊

2、第 2 章

　　“进门后，民女发现死者，遂拿出麻沸散银针防身，欲退出来报官时，凶手竟在门外放暗箭企图杀民女灭口，是元大人出现救了民女，但当时民女太过紧张，错将银针扎进元大人手背。”
　　说着，初宜悄悄瞥了眼元钦言的脸色，见他面色冷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那双黑眸汹涌似深潭漩涡。
　　“紧接着，见丫鬟送餐上来，凶手匆匆跳进雅阁内消失不见，民女当时晕沉并未看清凶手，不过民女猜测当时门外应不止那丫鬟，想必还有其他人出现，凶手怕人多眼杂故而选择躲避，否则直接灭了丫鬟的口更为省事。”
　　王侍郎闻言，唤来身侧官差，轻声吩咐:“去查一查其他雅阁客人。”
　　“至于死者，民女隔着屏风，看得不真切，只隐约能从死者皮肤表面痕迹判断，死亡时间应在酉时之前，具体时间需得细验。”
　　初宜话音落下，众人愣了愣，都没料到这美貌女子竟是名仵作。
　　比众人更为惊讶的是唐奕，搞了半天竟是一场乌龙，他此刻倒是十分感激初宜没将他人牵扯出来，否则元阎罗怕是要将他扒皮抽筋。
　　感受到唐奕投来感激的目光，初宜微微点头扬唇一笑，殊不知，二人所为被元钦言尽收眼底。
　　这时，门口脚步声传来，刑部官差带着一面容枯槁，身形瘦弱的弱冠男子进来。
　　瘦弱男子一进门便畏畏缩缩，见雅阁内官员甚多，吓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一句话讲得磕磕巴巴。
　　“叩…叩…见各位…各位大人。”
　　刑部官差将人带到一拱手，道:“元大人，唐少卿，侍郎大人，嫌犯所料无误，此人是第二目击证人，是个瘾君子，当时正与同窗在房内聚众吸食五石散，他看到了凶手的身影。”
　　说完，又转而朝那瘦弱男子呵斥道:“将适才所说对着大人再说一遍。”
　　“是是是！”
　　瘦弱男子一抬头正对上元钦言锐利的黑眸，吓得打了个寒颤，忙低下头，鼻子抽搐嗫嚅着:“学生…学生适才…觉得闷便开了门透气…看到上来个丫鬟，然后走廊上有个穿黑衣服的人飞似的冲进雅阁，其余的便…没…没了。”
　　王侍郎侧头瞥了眼元钦言，见他无甚反应，便问:“可看清黑影面容，身形？”
　　“这…学生…学生。”
　　瘦弱男子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初宜闻言略微叹息，红唇轻启想说什么又犹豫。
　　元钦言淡淡扫了眼初宜，眉头一蹙，“你说。”
　　初宜有些错愕，竟被注意到了，忙道了声是:“大人，证人当时吸食了五石散，应是飘飘欲仙的状态，他即便看到凶手身形也应当是虚实参半。”
　　见初宜所言非虚，王侍郎哪还敢贸然插手案子，他只是不知变通，认死理儿，并不是脑子有问题，这连环命案牵扯太大，他毫无头绪，怎敢审下去。
　　也不知报案的人怎的不去大理寺，等等，时间不对，报案的人好似能未卜先知到命案，否则他怎能如此及时赶到。
　　王侍郎终于意味到不对劲，抖如塞糠的扭头去看元钦言脸色。
　　那俊毅面容上一如既往的淡定，王侍郎脊背发凉，颤着声音开口。
　　“元大人，下官…，今夜至刑部报案的人有蹊跷。”
　　唐奕见状，噗呲一声笑了:“不好意思，没忍住，侍郎大人这是后知后觉啊，元大人一早便着人去查了。”
　　元钦言黑眸扫了眼王侍郎面如死灰的脸，神色愈发不耐。
　　难怪为官数十载官职不升反降，如此愚昧，难道幕后黑手诱这人前来就是为了耽误他时间，给他添堵？
　　收回视线，元钦言一眼都不愿再施舍，只沉声道:“大理寺现下可能插手。”
　　王侍郎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元大人，是下官愚钝，请元大人责罚。”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来，元钦言颇为烦躁。
　　这人年纪越大越糊涂，但为人耿直清廉，不畏强权，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官降一职，罚俸半年。”
　　不再去管王侍郎千恩万谢的叩拜，元钦言面色沉着，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指了指那跪在地上哆嗦的瘦弱男子:“唐奕，带他下去画像，一个时辰。”
　　唐奕早已习惯这压迫感满满的命令，一打响指道:“小意思，半个时辰小爷便能把凶手画个七七八八。”说着，吩咐于侍卫提溜起瘦弱男子出了门。
　　王侍郎总算明白为何元钦言能破获如此多悬案，能一眼看透事件本质，办起事来雷厉风行。他哪敢再留下来添堵，忙带着刑部官差拱手告退。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元钦言与初宜二人。
　　初宜到底没敢抬头，她能感觉到此刻头顶有道如泰山压顶般的迫人眼神。
　　但元钦言好似能看透她内心想法，偏不让她躲闪，开口嗓音好听低醇，话语却令初宜色变。
　　“抬头。”
　　初宜顿了顿，深吸口气，听话的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深邃黑眸，那眸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只上下微动，将她打量个遍。
　　偏偏他的眼神并未让初宜觉得冒犯，只觉得他像在打量个物件。
　　而元钦言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勾了勾薄唇，有点意思，被他那般威压打量，还能面不改色，脊背挺直，此女，尚可。
　　“大理寺仵作应征为何落选？”一番打量后，元钦言终于开口。
　　初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句打得恍然，幸好她心态稳瞬间回神，不敢再有所隐瞒，认真回道:“司直见民女太过羸弱，不太放心，便将民女劝离了。”
　　元钦言闻言，搂过初宜纤腰的手微微发烫，那腰细软得仿佛一手便能掐断，大理寺的人倒也没说错，外表是挺羸弱，但也无妨，内心尚算坚韧，姑且可以一试。
　　“起来回话。”元钦言语气淡漠。
　　“谢大人。”
　　初宜揉了揉跪得发酸的膝盖，直起身来，“大人，那…民女可以离开了？”
　　“你不是仵作么，尚未验尸，打算去哪儿。”依旧是淡漠的语气，令人辨不清情绪。
　　但这冷淡的声音落在初宜耳朵里，犹如天籁。
　　这是让她验尸吗，太过出乎意料，初宜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福身叩谢:“谢元大人赏识。”
　　元钦言黑眸一抬，眼底带着审视，修长的手指轻扣边几，气定神闲道:“别急着谢，机会本官只给一次，验得出便留下。”
　　说着元钦言话头一顿，初宜见状杏眸微抬，正撞进上方那人幽深莫测的黑眸，只见他英挺的身躯略往前倾，眸中带着危险，又接着开口。
　　“若验不出…那你的小命也得留下。”
　　此话一出，初宜沉着的面上出现一丝松动，浓密长睫轻颤了颤，片刻后冷静下来，红唇轻启:“但听大人吩咐。”
　　不错，元钦言一番试探后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站起身，长腿一迈往门外走。
　　“跟上。”
　　“是。”
　　初宜抱着工具包步步紧跟，奈何前方那人身量高腿长又是习武之人步伐快，还是拉了一节。直到元钦言不悦的侧回身，蹙眉等待，惊得她忙不迭小跑着跟上。
　　不觉间，已夜色深浓，原本晦暗迷离的走廊被琉璃灯照得通明，挑空顶端倾泻而下的红绸在灯火照耀下熠熠生辉，细看竟是夹杂着细密金丝的顶级绸缎，再往上龙骨一圈圈环绕，将最顶端一团金丝红绸簇拥着好似初升的太阳。
　　初宜跟随元钦言踏出二号雅阁来到走廊，只觉这顶端景色愈发熟悉，再三回忆又摸不清头绪，轻叹口气不再去深思，将目光转移到三层其余雅阁。
　　只见繁晟楼三层紧闭的雅阁大门此时均被打开，大理寺官员正有序的在各个雅阁内问话，雅阁门口则守着威武的带刀官差，见元钦言出来，齐齐朝这边拱手:“元大人。”
　　元钦言颔首示意，径直走向一号雅阁，门口官差忙打开门。
　　厚重的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气直冲鼻腔，守门官差不禁皱了皱眉，再观径直入内的元大人与其身后的美貌女子，两人竟无丝毫色变。
　　迈步进门，还是如刚才那般并未燃灯，只余皎白月光自几扇朱窗洒进来。
　　两人绕过那张半透的屏风，只见内室中央供舞姬乐舞的宽大地毯被鲜血染红一大片，地毯正中央一名全身□□的女子以极其怪异的姿势仰躺在地，胸口被生生剖开，心脏如前几名死者一样不翼而飞。
　　于室内隐匿观察的大理寺司直裘继戎，见元钦言入内，立即自横梁一跃而下，几乎是片刻间便将雅阁内灯烛通通燃起，一时间屋内明亮如昼，其身形之快令初宜咋舌，随即身着灰褐色官服的裘司直来到近前一拱手。
　　元钦言环顾四周见并无异处，沉声开口:“如何？”
　　“回禀大人，案发现场保持完好，期间无人入内，卑职担心尸体因烛火燥热而加速变化，故而亦未燃灯，死者是繁晟楼舞姬魁首，据楼内小厮与丫鬟所说，她本该在自己房内休息，夜间才出来献舞，不知怎的出现在这间雅阁。”
　　元钦言点点头，继而吩咐身后官差:“去珠帘后的内室搭个简易验尸台。”
　　“是，大人。”官差一领命，便立马着手安排。
　　初宜见此，忍不住向前方高大背影投去几分敬佩又疑惑的目光，元钦言知人善用，大理寺在他的管辖下井井有条，办事之迅捷，行事之有序，那七年前她举家被灭的案子怎会如此草率结案…
　　还未深思，元钦言等人已疾步行至死者身旁查看，初宜瞬间回过神，垂眸遮住眼底落寞，紧跟着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专注于眼前死者。
　　一面对死者尸身，初宜柔和的眼神顿时变得肃然严谨，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尸身表面痕迹，原先温和的气韵褪去，周身冷淡得好似被寒霜裹挟。
　　这庄严肃穆的模样令向来专注的元钦言都不由侧目，不由得迈开两步为她腾出足够的位置。
　　死者姿势尤其怪异，头朝□□斜，双手向上伸而手腕下压，形状就像…一双翅膀，初宜听闻连环命案的前三名死者，尸身姿势亦是被凶手摆得各不相同，遂取出记录册与自制炭笔先将这怪异姿势记录下来，而后才仔细的观察尸身表皮。
　　初宜目光如炬，视线自尸身头顶逐渐往下，死者面色紫黯略带乌青，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发黑且微张，口眼耳鼻均有干涸的血迹，双手双足略微蜷缩，指甲均泛青黯。
　　是中毒迹象，再凑近细看各处，除尸身胸口那开放性外伤以外，躯体完整并无其余淤伤。
　　胸口下方，死者胃部略胀而腹部平坦且并未泛黑，只一处异常，中毒死者下身出血常有，但血量如此大的较少。
　　难道…一个猜测自初宜心底升起。
　　因尸身姿势怪异，或许凶手想借此表达什么，故而她不敢擅自上手检验，收回视线朝元钦言恭敬问道。
　　“大人，此时可能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