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喜欢》Heliochrome

33、第 33 章

　　秦桑本来已经计划好晚上回家之后还要写一套数学卷子再睡觉。可是外公外婆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在和秦桑聊天，外婆是北方人，可是在这里生活得久了，说话的腔调中就带上了当地的方言，是秦桑对她最深刻的印象。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并不想有些老人那样驼背，走起路来也依然很有活力。秦桑和外公在客厅聊天的时候，她还忙着给外孙女切水果，一点儿都不愿意歇下来。
　　秦桑和外公坐在沙发上，外公身旁，兴奋了一整个晚上的乐乐已经睡着了，他的头枕在外公的手上，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起初，乐乐依偎在外公身边自己看动画片，秦桑和外公两个人在聊天，一时没注意到他，等到觉察到小孩儿很久没有动静了之后，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两个人都舍不得叫醒他，只好任由他先在沙发上睡着。
　　外公做了一辈子老师，秦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在外公家碰到他的学生来拜访的情景：那好像是外公带的第一届高中生，在学生们的口中，当时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老师整天板着脸，严肃得不行，只有看到他们的成绩有进步才会高兴。可是秦桑从来没见过在学生们口中严肃到有些严厉、认真到有些较真的外公。
　　在她面前，这个老人永远和蔼。
　　说起来，两个人聊天时也没说到什么重要的事，大多数时候是外公在问秦桑最近的生活，听她说起准备会考有点压力的时候，一向看重成绩的外公转而安慰起她，话里话外都是“会考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过了就行，不要太有压力”这些于城在课上说给她们的话，于城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秦桑相信他是真心的，因为于城确实就是这样的老师——不太看重成绩，只要过得去就行。但是同样的说辞，放在外公身上就足够让她惊讶了。秦桑对外公对自己的心软有了更深的认识。
　　不一会儿，外婆也来到了客厅，她手里拿着一个小被子，嗔怪道：“也不知道乐乐在这儿睡多久了，你们两个眼里没活儿的，不知道给他盖个被子。”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被子盖在乐乐身上，又掖了掖被角，防止漏风。
　　陪着两个老人聊了会儿天，等到舅舅来把乐乐抱回家后，外公外婆就打算去休息了。秦桑也走进了她在这里的卧室——吃完晚饭后知道外公外婆想多和她待会儿，她就给妈妈发了短信，说晚上不回去了。
　　或许是真的很久没见外公外婆了，这次来到他们家，秦桑也难得的有了不想走的年头，想要多陪陪两个老人。在征求了徐洁的意见后，她还是决定周日再在这里待上一天。没有作业、没有复习，早上起床后陪外婆去买菜，上午和外公一起打理他在阳台上的的“小花园”，吃过午饭之后美美的睡上一个久违的午觉，睁开眼的时候天际已经被染成了金黄色。
　　对秦桑来说，这实在是难得的一天。
　　等到折磨了学生们小半年的高中会考终于到来的那一天，秦桑早上起来，就发现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小雪，窗外一片银白色。而很不幸的，或许是上次生病没有完全恢复好，或许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盖好被子，反正在考试当天，秦桑再次感冒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感冒不像上次那么严重。不过考虑到窗外的天气，在徐洁的建议下，她还是确保自己穿得足够温暖之后才出门。
　　于是在二高校门口，陈程和周遇礼看到秦桑的时候，都被她吓了一跳：虽然下着雪，但是气温还没有特别低。虽然他们二人都穿了羽绒服，但是也都是轻薄款的，而眼前的秦桑，不仅穿了一件到小腿处的长羽绒服，还带着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外套的拉链已经被拉到最高了，但是她还是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完美地保护着自己的脖子，也确保脖颈处丝毫不会进风。秦桑还是很瘦的一个小女生，可是今天看起来却圆滚滚的，除了她外套里面穿得同样很厚之外，周遇礼想不到任何其他可能的答案。
　　在他表示疑问之前，急性子的陈程就先迎了上去，毫不见外地捏了捏秦桑的胳膊，震惊道：“你这是穿得多厚啊姐姐？”
　　“没办法，”秦桑生着病，还带着口罩，说话闷闷的，打不起精神，“我感冒了，穿得太薄肯定不行。”
　　听了秦桑的话，周雨里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感冒了？”虽然他和秦桑才认识了一年多，但是也有了不少的接触了，在他的印象里，秦桑似乎没有那么容易生病。
　　“谁知道呢，可能我体质确实不如以前了吧。”
　　说会儿话的功夫，校门已经打开了，秦桑她们三个跟着人流被挤进了学校。
　　不管大考小考，语文总是第一场，这向来是秦桑的拿手项目。虽然生着病影响了她的发挥，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才踩着点为作文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但是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能力的，即使来不及检查，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差错。秦桑捏了捏鼻尖，因为一直擤鼻涕，她的鼻头已经有种刺痛的感觉了。
　　监考老师收完卷子后，就通知考生们可以离开了。秦桑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又拿了一张干净的纸，把自己在考试过程中丢在书桌里的一小堆擦鼻子纸都包了起来，确保书桌已经干净了之后，才转身去教室后面拿自己的书包。
　　走出校门的时候，徐洁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在上车之前，秦桑先找到了陈程和周遇礼，他们两个中午都不准备回家，打算找个饭馆应付一下午饭，然后周遇礼可以带着陈程去自己的同学家—就在这附近，恢复好精力后再参加下午的考试。
　　他们两个人不回家是嫌距离太远了，路上耽误时间，秦桑要回家的话也会在路上耽误不少时间，但是她还是决定中午回到家里去，路上耽误时间就耽误点时间，反正她也没有必须要午休的习惯，就算真的要午休，毕竟是自己家，如果真的要休息的话也能更放松一点。
　　秦桑坐上车，徐洁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秦桑上午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感觉感冒加重了。
　　妈妈总是这样，秦桑心里想，虽然她总说成绩是最重要的，但是显然行动和语言不一致，
　　吃过午饭，又看了看自己的错题集，就到去考场的时间了。
　　坐在考场里的秦桑看着眼前的数学卷子，再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老师在考前和他们说的话绝对不是为了安慰他们，会考的题目设置的确不是特别难，比起他们平常的练习题，甚至要更简单一点。除了最后一道选择题稍难一点，其他题目都是正常水平。
　　数学之后的物理试卷也很平，秦桑于是十分顺利地完成了下午的考试。
　　或许是因为会考的确不是太难的缘故，下午的考场里，秦桑看到坐在她前面的男生甚至睡了一会儿觉。晚上回家之后她和于恬聊天，才知道在考场上睡觉实在正常不过了，于恬所在的考场有三四个人都这么做了，
　　有了亲眼目睹别人考场睡觉的经历，秦桑感觉自己考试的时候更放松了，能够在没有什么压力的情绪下面对考试，晚上也很快就入睡了，一夜好梦。
　　会考持续了整整三天，题目难度不高不低，秦桑的感冒却越来越严重。
　　最后一场考试依旧是英语，下午四点考试就结束了。考前，秦桑就和于恬他们几个约好了考试结束之后要一起出去玩，所以现在她正在考场外面等周遇礼和陈程出来。
　　今天的天气原本还很不错的，但是下午刮起了大风，秦桑在考试的时候就从窗外的声音感受到了天气的威力。她之前剪了短发，这时候站在校门口等人，就算戴着帽子，头发也没躲过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宿命，糊了她一脸。
　　陈程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桑蹲在树底下，小蘑菇似的。
　　陈程笑着走过去，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压扁了秦桑的帽子，笑她：“你怎么像个小乞丐，看起来也太可怜了吧。”
　　秦桑考完试出来的时候把口罩忘在教室里了，偏偏那是她带着的最后一个口罩。虽然没有等他们两个太久，但是冬天的天气也不容小觑，秦桑早就被冻得不行了。
　　她抬头的时候，陈程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红彤彤的鼻头，然后才是秦桑皱巴巴的脸，叫嚷着“冷死了”。“你傻啊，不知道找个防风的地方？”陈程一边吐槽着，一边寻找周遇礼的身影。虽然嘴上嫌弃，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在学校大门口，哪有什么防风的地方啊。秦桑要是想避开风，就只有去附近的便利店什么的，那样的话他们出来就不好找到她，所以她只能在这里等。
　　“你去便利店买点儿关东煮暖暖手吧，我在这儿等着周遇礼，一会儿去找你。”陈程推了推站在自己身边的秦桑，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什么动静。
　　秦桑和陈程对上了眼睛，眼神看起来特别的无辜：“腿麻了。”
　　“你……”陈程这次是真的无语了。
　　等到秦桑缓过来，陈程看着她走进了便利店，才把视线转向大门口。等了好久周遇礼才出来。
　　他的脚步急匆匆的，朝陈程走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碰到初中的一个老师，就多聊了几句。”他看向陈程，发现少了一个人，“秦桑呢？总不会比我出来得还晚吧？”
　　陈程本来就猜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不然没道理人都散了差不多了他还见不到人。因此也不把周遇礼的道歉放在心上，只回答了他的问题。“便利店等着呢。”陈程调侃道，“可算是出来了，不然你就只能看见两个冰棍儿了。”
　　“真是，辛苦你了。”周遇礼撞了下陈程的肩膀，跟在他身后走向便利店，找到了正在那里取暖的秦桑。
　　三个人一起回到学校，于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到人就开始疯狂输出：“怎么这么慢啊？我还以为你们把我给忘了呢？”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秦桑先前就听陈程说了周遇礼出来得晚的原因，只是没打算告诉于恬，毕竟她只是想发发脾气，要是真让她知道是因为什么，就又该抱怨一整路了——反正秦桑受不了她这样，干脆就把话题糊弄过去了。
　　不出秦桑所料，于恬对他们迟到的原因毫不关心，抱怨了两句，又拿到了周遇礼的“赔礼”，一杯热奶茶，和陈程手里的同款。既然被奶茶堵住了嘴，就更不愿意追究答案了。
　　期末考试之前，发生不大不小两件事。
　　首先是会考的成绩终于出来了。不知道于城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还是忘了通知学生，反正如果不是有同学晚自习的时候去擦黑板，就不会发现不知道已经在讲桌上躺了多长时间的成绩单。
　　“会考成绩出来了！”讲台上发出一声惊呼，原本热闹的班级里静了一瞬，然后就立刻火爆起来。擦黑板的同学被层层包围到最里面，他的周围围了两三层学生，都是急着想知道自己的成绩的。
　　秦桑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如钟。“桑桑你不去看成绩啊？”于恬从座位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看向讲台，人实在太多了，不过没办法，想要知道成绩，只能自己也挤进去了。
　　“我应该不会考得特别差。”秦桑说的是实话，只是更大的理由她藏在心里没说，就算想看等一会儿人散了也可以去看，现在挤过去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也太傻了。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就算于恬不在乎，毕竟讲台周围可是围了不少同学。
　　于恬被好朋友说出的话惊了一下：“这么自信啊？”隐藏的意思是“这可不像你啊！”从小到大，做了这么久同学，秦桑身上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她对于考试永远超级“谦虚”，不是说她总是故意在考完后说自己没有发挥好，结果成绩出来就是高分，而是说秦桑永远不会在成绩出来之前对自己考试的发挥做任何评价，只要有人问“考得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她的答案永远是“成绩还没出来，谁知道呢？”
　　这样的性格下，往年从她嘴里听到句“应该考得差不多”都十分困难，更不要提什么“不会特别差了”，毕竟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说自己“考得好”。
　　秦桑也知道刚刚的话不太符合自己的个性，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啊，会考又不会出具体的成绩，只是评一个等级，考试的题目本身就比较简单，她还复习了那么久，对她来说，拿下全A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是她和于恬都知道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为此遮遮掩掩的了。
　　秦桑不去看成绩，自然有人帮她看。
　　于恬走向讲坛，回来的时候脸色十分明亮，秦桑看一眼就知道于恬的成绩肯定还不错，不止如此，自己的成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事实果然如此。秦桑是全A，于恬除了物理得了个B，其他也都是A，这样的成绩在班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秦桑满意地笑笑。晚自习下课后，秦桑在走廊等于恬一起走，碰到了走同样一处楼梯的周遇礼。
　　看到秦桑笑眯眯地模样，周遇礼就知道她心情不错：“准备回家了吗？”问完之后才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他们晚自习放学都九点半了，不回家还能干什么？他觉得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捏了捏耳朵。
　　“对啊，我等甜甜一起走，”秦桑倒是觉得这句话和“吃了吗？”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问候的话。她探身看了看周遇礼身后，没有看到陈程的身影：“陈程不和你一起走吗？”
　　“我今天骑自行车来的，走这边的楼梯离车棚更近一点。”
　　“这样啊，”秦桑点点头，又提起另一个话题，“会考成绩都出来了，我的理科成绩都还不错，多谢你啦。”说着，她从书包侧兜里拿出两颗糖果，递给周遇礼。
　　周遇礼接过来一看，还是自己之前给秦桑链接的那款水果糖，两颗都是他喜欢的葡萄味。糖果纸上似乎还有秦桑手心的余温，在冬天的夜晚里烫得吓人。他笑了笑，说得很轻松：“互相帮助嘛，我的成绩也多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