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歌》红豆皮上皮

4、被迫营业

　　“老师相信我吗？”晚木拽着自己的衣角，努力做出可怜巴巴的姿态说道。
　　“当然相信，你毕竟是我的学生。”
　　繁歌挥挥手，窗帘自动打开，阳光像一根长矛一般从窗口刺破屋内的黑暗，干涩的风也随之挤过窗缝带来一阵阵寒意。
　　晚木的眼睛当然受不得这种折磨，但可惜它们的主人晚木甚至不敢动动眼皮。

　　“晚木小姐何必如此客气，坐吧，我们好好聊聊。”繁歌坐在办公桌的大椅子上，嘴边笑容不减。

　　他幽幽的绿瞳散发出可怕的目光，好像毒蛇的尖牙，带着死亡的威胁直挺挺地向着晚木刺去。
　　她无意探寻繁歌的秘密，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该怎么在这种情况下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啊？

　　晚木扬起头，尽管心里怯的不行，还是努力维持住了身形不再发抖：“老师，您可不知道，刚刚那个骗子装成您的样子让我去当您的家臣，还在您的办公桌上写写画画，真是个讨厌鬼。”

　　繁歌看了看整洁光滑的桌面，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可不是重点，晚木小姐，我不在乎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信不信啊？”晚木在心里撇撇嘴，朝着底小卧说道。
　　“哔咕，这都什么时候了！宿主还是多想想咱们该怎么活下去吧……他看起来随时都可以把我们杀掉啊！”底小卧在晚木脑子里吱哇乱叫。

　　“晚木小姐。”繁歌注意到晚木有些跑神，便敲了敲桌子，皱起眉头提醒她。
　　“非常抱歉，我在的，老师。”晚木迅速回复道。

　　“你也许还记得，我不喜欢愚蠢的学生。”繁歌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晃动着从口袋里取出的法杖，一只手轻点桌面，“季暮·丝敦夫人去世了，凶手目前还没有找到。”

　　谁？

　　“哔咕，就是那个故意指错路，穿的花花绿绿的部长，是一个坏人。”

　　哦……昨天自己刚刚和那位满身珠宝的夫人见过，今天就传来了这个消息——他这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晚木心中警铃大作。

　　一味的惊讶并不能解除困境，她很快平复了心情，面上一切如常，拿出局外人的架子解释道：“虽然学生和这位夫人闹了些单方面的不愉快，但还是为这位夫人感到惋惜。学生对此事毫不知情，但是请您给我一段时间，我……”

　　“好了，晚木小姐。”繁歌打断了晚木无聊的解释，眼里杀气荡然无存，被敷衍的温柔填满，“你现在离开吧。”
　　晚木看着繁歌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心里称奇，正当她害怕自己一转身就没命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卡特先生早安，这位想必就是晚木小姐了吧，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奶奶走了进来，“我是这个学校的教育部部长，欢迎来到麦吉科。”
　　“这位是珀云?瑟布女士，一位伟大的圣骑士。”繁歌一边起身请这位校长坐下，一边说道。
　　“久闻您的大名，很荣幸见到您，瑟布女士早安。”晚木向着校长微微弯腰，装出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校长笑着示意让晚木和繁歌都坐下。

　　晚木粗略打量了一番，这位珀云?瑟布女士打扮的十分时髦，花白的头发被稳稳盘在头顶，浓绿色的绸缎裙点缀着金黄色的流苏，耳环项链戒指一个不落，全都缀上光彩夺目的宝石，就连手杖都经过精雕细琢，开着常盛不败的玫瑰。
　　如果忽略她眼里的慈祥和蔼，这看上去哪里像一个老人家，分明是一个喜欢打扮的贵族女郎。

　　“这大早上来打扰卡特先生真是抱歉，不过我相信你也听说了，咱们学校出了这种丑闻，异兽园这一块是时候好好清理一下了。”
　　“您安排就好，您知道我不会对您的决定有什么不满。”繁歌笑了笑，看了一眼晚木，“既然您有如此打算，我就定然要给您推荐一下我的学生晚木小姐了，正好她今天没有安排课程。”
　　“晚木小姐？如此危险的事情交给一个学生吗？”校长转了转手里的戒指，转头看向晚木，“晚木觉得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我能不能现在就把繁歌一刀捅死？晚木在心里对着底小卧抓狂，同时撇了一眼繁歌，那家伙果然一个凶狠毒辣的眼神回过来——感情不答应就会死是吗？！

　　“能为学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晚木的荣幸。”晚木换上假笑，还特别把“力所能及”四个字咬的很重很重，希望这位教育部长能听懂自己的暗示。
　　“哈哈哈，好，非常好。果然是万年难得的学生，真不愧建校以来第一个是通过了平民考试的人，果然有胆有识。”校长哈哈大笑，对着晚木进行了一番夸赞，“难怪一向固执的卡特先生执意要当你的导师。”

　　怎么了？难道我还得感谢他来当我的老师吗？还真是辛苦他了！

　　“这是我的荣幸……荣幸。”这句话几乎是被晚木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天知道她有多想一拳砸到繁歌脸上。

　　教育部长笑着起身，拉起晚木的手，说道：“本来我还以为要和卡特先生商量一上午才会有结果，没想到卡特先生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好学生。那我这个老太婆就把你的学生带走了。”
　　“有这样好的历练机会，是她的运气不错。”繁歌笑了笑，搀扶着老部长走了出去。

　　呵呵呵，这运气刚开始可是给你的，你怎么不接着？晚木在心里腹诽道。

　　部长拉着晚木向着外面走去，一路上唠了不少家常，晚木在底小卧的提示下，有惊无险地糊弄了过去。

　　一直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老部长才轻轻拍了拍晚木的手，问道：“晚木，你刚刚说，你是一个孤儿？”
　　“是的，瑟布女士。”晚木回答道。

　　“晚木，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做派总让我感觉……感觉像是一个骑士。”这位老女士好像天空一样澄澈的蓝色眼睛盯着晚木，“你不是普通人。”

　　晚木坦然接受这位部长的目光，说道：“我无意质疑您的眼光，我的第一位老师确实是一位骑士，他对于我来说就如同父亲一样，如果不是那位老师，我已经死在了暴雪寒风里了。”

　　“你的那位老师的名字是……”
　　“老师自称是战争的叛徒，他告诉我他名为纳星。”

　　老校长点点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晚木现编的谎话。

　　“晚木，卡特先生大概已经给你讲过原委，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唠叨了。你只需要去取一个精灵余孽的心脏，如果遇到什么你实在解决不了的危险，只需要撕开你手腕上的纸环就好。”

　　话刚说完，晚木手腕上就多了一个黑色的纸环，和黑色的校服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来。

　　“大概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哈哈哈，精灵会感染情绪，但实际上这个精灵已经没了攻击力，只不过见到这里的工作人员就逃而已——不然怎么会需要卡特先生帮忙呢？”

　　大概是部长使用了什么法术，她们二人出了办公楼后没走几步就到了地方。

　　这里虽然顶着“异兽园”的名头，但是却没有园林的温馨。深林迷雾，野兽哀嚎，就连从远处飘来的圣歌，都有了几分凄惨的意味，衬着这里更加可怖。

　　“本来这里该是季暮·丝敦夫人的工作，但是她今天早上被异兽……咳咳，所以校长才派我来清理比较危险的孽畜。哎呀，我真是年纪大了，又唠叨起来，你去吧，沿着路走就能见到你的目标。”
　　时髦的老部长松开了晚木的手，她手上的戒指划过晚木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晚木发觉到了寒冷。

　　“我明白，女士。”晚木笑了笑，和这位老人家告别。

　　晚木前脚刚进去，异兽园的大门就直挺挺地消失在迷雾之中。
　　“哔咕，这里的门消失了！”底小卧大叫道。
　　“好啦好啦，我看得见。”晚木安慰道，“可能这个手环就是出去的方法，你别一惊一乍的。”
　　“哔咕，扫描中……我扫描不到这个手环，在我的扫描仪里你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你的扫描仪？”晚木感觉有些好笑，“我还以为你早就对它失去信心了。好啦，我们现在就出去，说不定下一秒就被繁歌给清理了。”

　　后勤部长季暮·丝敦夫人掌握着后勤保障，其中就包括异兽园的食物供应。但是这位夫人天性爱美，并不在乎这群凶猛野兽的肚皮是扁的还是鼓的。
　　于是，本该用在异兽肚子里的钱款，眨眼间就变成了华丽的宝石，或者是柔软的缎带。

　　它们很饿。

　　晚木与底小卧东扯西扯聊了一路，一直到路的尽头，她们什么都没遇见。
　　尽头只有一棵很高大的枫树，树上大都是些干枯的红叶，在雾气里摇摇晃晃。

　　还不等晚木仔细看看，这些枫叶突然无风自动，一片片鲜红的叶子挣脱了束缚，朝着晚木飞来。

　　“快跑！晚木快跑！”底小卧大喊，“这是吸血的枫蛾！”
　　乌压压的红叶包裹住了晚木，它们围着晚木转圈圈，好像在试探它们的猎物，又好像在寻找下口的地方。

　　这些蛾子几乎和晚木的手掌一般大，晚木隔着它们透明的红色皮肤，几乎可以看见它们蠕动的内脏。

　　跑不了了，晚木也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武器，她也管不了其他，一下子撕开了手环。
　　手环消散在了空气里，好像在嘲笑晚木的天真。

　　“看看，我就说，那个老女人就是个骗子！”底小卧大喊。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晚木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在心里向着底小卧喊。

　　“我不知道……它们……晚……”

　　一只枫蛾终于忍不住，咬了在了晚木的脖子上，几乎是同时，晚木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