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江知渺

14、北蛮

　　天色渐暗，篝火的白烟悠悠飘散在微凉的风里。

　　人群散尽，晏忱与谢璟闻牵手并肩回了他们的营帐。

　　本来嘉苓关的路途遥远，又舟车劳顿，晏忱早就积攒了一身浊气，晚宴过后便瞬时差了人，烧了些热水解乏。

　　不过这里不如宫城，有侍从服侍，自由且舒适。营帐内虽有供人用来沐浴的地方，但也看起来稍有简陋……

　　一张白纱屏风若隐若现，随意的横在床榻与浴桶之间。晏忱紧紧盯着浴桶，又抬眼看着距他一纱之隔的谢璟闻，默默收了收衣襟，磕巴道:“谢…谢璟闻，你先别看我。”

　　谢璟闻听闻，抬眸瞟了眼站在屏纱中间，犹犹豫豫想要宽衣解带的晏忱，倒莫名惹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偏不听晏忱说辞，饶有趣味地走过来，用他那雄壮的男子气势压迫着晏忱。身子也在无形之间逼近，整个人都快要贴在对方身前。

　　晏忱睁着那双盈盈如水的眸子，盯着谢璟闻。他手下无措，感受到那狭窄的通道便得更加狭窄，温热的呼吸，也靠得越来越近……

　　他呼吸一滞，心弦几近拨乱了方寸。

　　倏尔，只听“砰”的一声，晏忱的腿撞上了身后的浴桶。

　　他有些吃痛，又差点失了衡，却被谢璟闻稳稳拉了回来。

　　原本就解了衣带的外衫，瞬时敞开。谢璟闻盯上了晏忱裸露出来的肌肤。

　　上次锁骨那块被顾长钦用匕首刺穿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如今又长出了一层新的肌理。

　　晏忱见谢璟闻用直勾勾的目光盯着他的躯体，多有些不适，于是下意识揽起衣衫，裹住身子。

　　谢璟闻把晏忱全部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好笑。

　　扶稳晏忱身子的手，骤然撩起他耳畔的青丝，似是在挑逗道:“阿忱，我们同床共枕这么久，你怎么还没习惯。”

　　晏忱眸色微怔。

　　面对谢璟闻这又是把玩着青丝，又是撩拨的语气，莫名让他心血气燥 。

　　晏忱蹙眉推了推谢璟闻的身子，把脸也撇过一旁，尽量不去看他。

　　却殊不知，红晕染到了耳根。

　　谢璟闻心中的挑逗意味更加强烈，他不顾晏忱心绪般的模样，为他宽衣。

　　晏忱稍有反抗，便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抬过头顶。将整个人抵于帐内的壁上，一根一根，挑起腰间的丝带，为他解开里衣。

　　“谢璟闻……”他明显慌张，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颤栗。

　　可他越是这样，谢璟闻脸上却越是兴奋，落下的指尖，反而更缓更慢，甚至还有故意挠晏忱痒痒的意思。

　　晏忱力不及谢璟闻，又被抵在壁上，任他摆弄，真是又愤又羞。

　　在谢璟闻眼里看起来，他看真是既惹人怜爱，又惹人想要无尽摧残。

　　待解到最后一根丝带之时，整个衣衫都暴露在外，内里隐隐出现的白皙肌理，缓缓呈现在谢璟闻瞳里。

　　他骤然放了晏忱的双臂，温热的指尖，从腰部再滑到喉峰，最后落到晏忱的头上，揉了揉。

　　原本将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的晏忱，出乎意外的被谢璟闻这样摸头，显得既茫然又无措。

　　“阿忱解个衣衫都如此犹豫，那夫君便替你解了，不必言谢。”

　　谢璟闻淡然笑道，“快去洗罢，再晚一会儿水就凉了，难不成你还想和我共用一个浴桶?”

　　炯炯有神的赤瞳盯上晏忱小兔般闪躲的眼神，勾唇浅笑。

　　“那…那倒不必。”

　　晏忱故作镇定，自顾自的裹了裹衣衫，冲向浴桶走去。

　　待他刚要褪下亵裤，转头发现谢璟闻还未离开，便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谢璟闻看着晏忱的样子着实可爱，满脸洋溢着欢喜的笑意，假装未曾看见的挠了挠后颈离开。

　　待谢璟闻沐浴完毕，晏忱已经躺在床榻上熟睡过去。

　　也是，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赶路，确实令人乏累。

　　他轻轻捏了捏晏忱的脸颊，为他盖好被褥后，侧身躺在了晏忱的身旁。

　　温热的身躯像暖暖的火炉倚在晏忱身侧，晏忱顿时觉得这舒畅许多，熟睡的眉间也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忙活了大半夜，屋中烛火殆尽，天色也竭近明亮。

　　营帐内床榻的纱幔飘动，谢璟闻慵懒的翻了个身，一把将清瘦的晏忱拥入怀。

　　他闻着晏忱青丝间天然的皂角香气，很是舒适。今日天明，他决定带晏忱去参观嘉苓关的军中各事，包括了解整个嘉苓关的地形地貌。

　　不知过了多久，晏忱蹭了蹭脑袋，伸手去探，发现身旁枕上和被褥里两空空。

　　“醒了?”
　　谢璟闻清晨醒来后的音嗓透露出一丝低沉的沙哑，但却极其温柔问。

　　晏忱缓缓睁眼，瞧上横木前那个站得笔直的人，朦胧点头。

　　果然，谢璟闻一穿上那身戎装，整个人的精神气态都变了样，神采奕奕的眸光，任谁了，不觉是人间星辰。

　　“起来后，就先将桌上还热乎着的朝食吃了罢，我先去巡视一番，待会儿回来。”

　　晏忱嗯了一声，答应得也颇为果断。

　　他穿好衣衫，坐于桌案旁，看着那满满一桌干净温热的吃食，不知怎么的，他好想一直这样，温暖的过这余生。

　　甚至连未来年迈之际，谢璟闻不再年轻时，变成小老头子后的时光都已想好。待到那时，他们就寻一处安静之地，归隐于山林，自由且快活的渡过后半辈子。

　　正当想得入神，猝然哐当一声，筷子从指尖滑落，敲上了桌案上的盘子。

　　晏忱怔了怔，心中竟些许空落落的。

　　迅速吃过朝食后，晏忱便掀开帷幕去寻谢璟闻。这四处的帐篷之间，整日整夜的都有军队巡游。现下他望着这片旷远的土地，和这不断徘徊的人群，一时间竟不知去向。

　　迅速吃完朝食，晏忱掀开帷幕，在众多人海中，去寻找心中那人的身影。

　　营帐与营帐之间都有重兵把守，甚至排列成对的游兵，时不时会穿梭在营道之间。

　　他望着眼下这片旷土，显得颇为无所适从。踌躇之际，远处的帐篷骤然围起了许多士兵，貌似是出了什么事儿。

　　晏忱观望一时，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

　　安国公的声音从那群紧紧聚集一团的人里传出，语气听上去高昂且肃然，似是事态严峻。

　　他冷静观场，在人群的缝隙中，依稀可见一位士兵跪了下去。

　　他垂首拱手，声音微微颤栗，仔细禀告道:“回安国公，好像是北蛮人的痕迹。”

　　那人低头去望，似是在引导众人的目光去睨，那离帐篷不远处的灰色石块。

　　谢璟闻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蹲身查看，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弄着那块，形态怪异的石头。

　　倏尔，石块窣窣滚动，下面的细细沟道里，藏着难以察觉的石灰粉。

　　似是什么记号。

　　谢璟闻缓缓伸手，触及那粉末，指尖微捻，有些许发潮。

　　这嘉苓关地带本就不是干涸之地，天气稍变，便容易地表潮湿。如今依这泥渍的受潮程度，想来不只是一两天。

　　“这个营帐，本将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东区的兵器库。”
　　谢璟闻起身分析道，“这里存放的，是正在打磨的兵器，还有兵器制造图。看石灰粉潮湿的痕迹，估摸已有三天或更久。”

　　谢璟闻瞟了眼身侧的安国公，剑眉微冷。

　　“谁是这营帐的首领?”安国公冷呵道。

　　“末将在。”

　　地上又跪了一位。

　　“安国公赎罪，是属下办事不利，让这北蛮人有了空子可钻，还请国公降罚。”首领跪于安国公脚边，垂首请罚。

　　“北蛮人向来狡猾，可你们确实失责在先，罚定是要罚，那就按军律罚，去戒律堂领十鞭再回来值班。”

　　安国公秉公办事，毕竟周围人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这办事失利，第一个受罚的必然是首领。如此以来，也算杀鸡儆猴，让大伙儿的心都拧在一条绳上。

　　事情虽是处理，可谢璟闻脑中思索不断，随后往营帐内探了探，道:“这里一般是营里存放兵器处，说不定一早就被盯上了。”

　　再说近半月左右，北蛮人时常出没嘉苓关边界，想来是早有预谋。

　　谢璟闻神神色微明，立即将阿铎唤来，吩咐道:“找些人赶紧将这些兵器撤离，顺便这几日是哪些士兵看守，继续巡游，暂不更变。”

　　“是，属下听命。”

　　阿铎领命后，便前去安排。

　　就在这时，晏忱骤然发现了谢璟闻的身影，人群拨开，留出一道空白。

　　谢璟闻英姿飒爽立于人群，一眼望去尤为扎眼。

　　那高束的马尾丝丝缕缕飘散在秋风里，侧脸流程而挺立，远处瞧上去，倒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阿忱?”

　　谢璟闻隐隐感受到人群之外，那股炽热的眸光，他往那处探去，竟发现晏忱就站在风里，衣炔微荡。

　　谢璟闻从人群中出来，靠近晏忱，疑惑询问几句。

　　可两人刚搭上话，就看见军中特制的鸣镝冉冉升起，梧桐形状的烟花绽放于青天之上。

　　谢璟闻心头一紧，身侧握住剑柄，向前两步，警觉观察。

　　随后，只听营里一位士兵高声喊道:“安国公，谢将军，北蛮入侵我羌梧边境。”

　　闻言，全体将士脸色骤变。

　　谢璟闻凝神肃然，他立即将还未走远的阿铎唤回。

　　满腔俨然道:“阿铎，随本将围剿。”

　　军营人心惶惶，谢璟闻冷静安排，他率先召两区的集勘察士兵，再向准备回防营地的安国公告了辞。

　　北蛮人入侵，谢璟闻决定与阿铎宾分两路，一队通往寻常惯见的大道，另一队通往蜿蜒曲折的小道。

　　两路都是通往北蛮到嘉苓关的必经之路，不过此行方便两对围剿，打得对方错手不及。

　　谢璟闻带人通往的是那条大道，毕竟身为羌梧国的谢大将军，在战场上同北蛮的人打过照面，敌方太过熟悉，容易暴露方位，交给阿铎便刚刚好。

　　至于晏忱，便随了谢璟闻的队伍。

　　晏忱机敏，有他作伴，或许能方便行事，毕竟上次一起剿匪，也见证了他从容把控局面的实力。

　　应对能力倒是不必担忧，唯一怕的，便是晏忱的安危。

　　此行事态严峻，谢璟闻无论如何都会誓死保护晏忱安全。

　　至于北蛮人最后出现的地点，便是在杂草丛生的那片森林，里面灌木长及腰身，多为松树蔓延地带。

　　谢璟闻也为晏忱配了把短剑，插于腰间，是他手随时都能拿到的地方，以防不测。

　　两行人分散前行，谢璟闻首当其冲。他一边用长剑划开两畔的灌木，为晏忱开路，一边仔细观察着两道旁，北蛮入嘉苓关，来时的记号。

　　毕竟森林之大，有来有往，想要找到随时能撤离的路线，定会留有标记。

　　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