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路，不是挡路》清知雏里

17、如梦

　　接近凌晨，她洗了把脸，很困地靠在床头。

　　视线陷入黑暗时，听觉异常灵敏。
　　时间是有味道的，咸咸的。

　　优美的钢琴曲响在路暖水耳边，天边下起了凉凉的小雨。

　　路暖水红着眼睛，小手拉着辰未诺的衣角，用委屈音道：“辰未诺，妈妈她，不让我跟你一起玩。”

　　春风微凉，尾奏响起。

　　辰未诺嗯了一声，路暖水积着泪水的眼眶并没有打动他：“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迅速打断。

　　“不要弹了！”路暖水打断他弹钢琴的手，额头抵在辰未诺的胸口伤心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路暖水悲伤道：“我不要妈妈了，我要你。”

　　辰未诺闭上眼睛，把情绪隐藏在心里，他没有抱住路暖水，也没有推开她。

　　在戾气大时他会弹钢琴，路暖水这么一闹，以后这个方法大概不会管用了。

　　有什么办法呢？

　　“暖水，我喜欢你的长发。”辰未诺睁开眼睛，窗外还有阳光，等太阳落下时，一天又过去了，他不会主动触碰路暖水，路暖水给他的接触足够了，再多就贪心了。

　　路暖水胡乱地把泪水蹭到辰未诺的身上，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从喜欢到深爱，注定是不平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暖水意识到她在做梦，眼前的情景变了又变，无数的泪水几乎要把她淹没。

　　街边，路暖水看着面前蹲在地上痛哭的辰未诺，慌张地跑近他，跪坐在他面前，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辰未诺，别哭，别哭，谁欺负你了。”

　　辰未诺没有理她，他哭了好久，路暖水抱着他不让他哭，她又摸了摸他的脸，他终于看向她。

　　下一秒，路暖水愣住了，定成了冰雕，因为辰未诺对她说了一个滚字。

　　她滚了辰未诺就不哭了吗？路暖水哭了起来，哭的没有声音，没有知觉。

　　“我……我不滚。”

　　路暖水低着头，过了一会才发现身边空了，这一瞬间，她忘记了哭泣，因为哭已经没用了，世上唯一在乎她眼泪的人已经走了。

　　空旷的街道，路暖水转过身，辰未诺不见了，他……她往前跑一步，摔倒在地上。

　　路暖水手撑着地，目光突然空洞起来。

　　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好了。

　　路暖水在凌晨五点醒来，醒时无力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辰未诺。”

　　酒店设有极简风格的木质桌椅，路暖水打开台灯，将服装稿继续完善。

　　她整个人都疼，这个疼只有辰未诺能帮她缓解。

　　清晨，酒店门被敲响，路暖水打开门，是服务生送来早餐。

　　路暖水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简单的吃了早餐后就前往片场，整个上午路暖水都联系不到辰未诺，下午，路暖水把设计稿交给顾希：“我要回国，这些衣服就交给你制作了。”

　　顾希接过设计稿，“理由呢？”

　　“回国啊。”路暖水走出帐篷，一只小橘猫窜出来，跳到她面前，仰着头看她。

　　路暖水被吓了一下，后退一步，她要去找诗婷露说提前回国的事，辰未诺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如果他出意外了怎么办？

　　橘猫又往路暖水面前跳了两步，在路暖水以为它要碰到她裤腿时停下。

　　路暖水往左走一步，猫往左走一步。

　　路暖水往右走一步，猫往右走一步。

　　“你……你做什么。”用脑子里少根筋来形容路暖水那实在是太看得起她了，路暖水的脑子里没有筋，她的情商可能跟面前的猫差不多，平时对人直来直去就算了，现在对明显非同类的猫也直来……直去。

　　于是时间就这么被耽搁了一会儿。

　　路暖水拐了几个弯，找到诗婷露休息用的帐篷，她掀开帐篷帘，诗婷露坐在里面喝茶，她对面是诗榆远，在看手机。

　　诗婷露看路暖水进来，给她倒了杯茶：“怎么了暖水？”

　　路暖水在他们旁边坐下，桌子总共就了么点大，诗榆远交叠着的腿快要挨着她的腿了。

　　“我要提前回国，设计稿已经交给顾希了，她没有拒绝。”路暖水捧住茶杯，忘记了还要喝下去。

　　诗婷露转身去后面的箱子里拿了瓶牛奶给路暖水：“她可怕你不干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宣传你的设计，自己都没顾上，为什么要提前回去呢？”

　　路暖水垂眸：“我联系不到辰，辰总，想去看看他。”

　　“别急，我问问公司的人。”诗婷露拿起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

　　诗榆远把头从手机上抬起来，他看向路暖水：“都是结婚的人了，还这么离不开丈夫。”

　　路暖水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他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已经十八个小时了，我怕他出现意外。”

　　诗榆远拿过原本在路暖水手里的茶杯：“你不喝，我可以喝吗？”

　　路暖水有些茫然：“你喝。”

　　“嗯。”诗榆远喝了口茶，然后道：“如果你是担心他的安全或者公司，那没必要。”

　　过了一会儿，诗婷露几个电话打完。

　　“暖水，公司的人说辰总几个小时前还在公司开会，这几天没有回国的直飞航班，我跟我哥明天坐私人飞机回国，你可以一起。”诗婷露坐回来，她看路暖水还是紧张，就道：“可能是太忙了，不想让你担心，辰总忙起来就是很少有吃饭休息的时间。”

　　路暖水想着辰未诺跟她说的话，他说，他离不开她太久。

　　是她任性了么？

　　路暖水走出帐篷，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有孩子了。

　　余曲走近，路暖水问她：“余曲，你能联系辰总吗？”

　　余曲摇头：“我不能传跟工作无关的消息。”

　　路暖水点头，她回到酒店，一睡睡到下午，盥洗室水龙头冲下温水，她扶着洗手池，恶心感还没有退下去，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

　　“是我，暖水，你吃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去吃饭。”

　　路暖水打开门，诗婷露披着格子披肩，笑着看她：“你这是刚睡醒？”

　　“嗯，我不饿。”

　　“多少吃一点，辰总知道你因为担心他而这样会心疼的。”诗婷露话落，就听路暖水答应了，紧接着面前的门就被关紧了。

　　路暖水跑到厕所，对着马桶吐了起来。

　　回一个消息需要多少时间，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理她。

　　他同意了她出去两个月，就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但他不理她的源头一定还是她现在不在他身边。

　　他们之间，为什么总是有东西在阻拦，她为什么总是要放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辰未诺。

　　路暖水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她，眼睛是无措的，脸色是苍白的。

　　敲门声再次响起。

　　“暖水？你怎么了？”

　　路暖水隔着门说：“胃疼，你先下去，我等会来。”

　　“好吧，我们等你。”

　　路暖水蹲下，她确实胃疼了，细细想来，从来都是她追着辰未诺，要他理她，要他爱她，所以，她现在不敢责怪辰未诺，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她什么也不敢。

　　诗榆远看她厌厌的，给她递了杯酒：“我们以前见过，你看着我的样子能想起来吗。”

　　路暖水拒绝了酒杯，她看向诗榆远，就这么单纯地看了他一分钟：“想不起来。”

　　诗榆远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十年前，你给我一百元，救了我的妹妹，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了么大方的陌生人。”

　　路暖水小时候对钱没什么概念，她喜欢吃一元一只的冰淇淋，不是因为一元很便宜，而是冰淇淋很好吃，她喜欢吃9999元的蛋糕，同样的，是因为9999的蛋糕很好吃。

　　一百元，不过是张纸罢了。

　　“能帮到你是我的幸运，也希望你不要再想着那一百了。”路暖水低下头，轻声说着，“你这个人有些太好了，好到我有些害怕。”

　　诗榆远眼中的笑意并没有减少：“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可以害怕，但不要害怕。”

　　路暖水实在是吃不下东西，她感觉她随时会呕吐起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诗婷露给路暖水讲笑话听，路暖水一阵一阵笑着。

　　诗榆远问她：“这些都不喜欢吃？想吃什么我去买。”

　　路暖水：“我胃疼。”

　　诗榆远：“我送你回房休息。”

　　路暖水：“嗯，好。”

　　他们并排走着，诗婷露看着那双背影，她笑不出来，她再怎么笑，再怎么讨好她，都没用。

　　“具体哪里不舒服。”诗榆远问。

　　路暖水不想让诗榆远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就道：“我有止痛药，没事的。”

　　话落，他们已经走到了房门口，路暖水从口袋里找到房卡。

　　诗榆远扶着门框，看路暖水打开房门，沙哑着嗓子道：“允许我借用盥洗室吗？”

　　路暖水知道他喝了不少酒：“下次少喝一点，可以的。”

　　他们一起进房，走了几步，然后路暖水愣住了。

　　辰未诺坐在沙发上，他穿着西装，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们。

　　诗榆远眼神瞬间清醒，他上前一步挡在路暖水身前：“他一直这样？”

　　路暖水懵了。

　　辰未诺看路暖水这个反应，冰冷道：“暖水，过来。”

　　路暖水没有过去，反而后退一步。

　　诗榆远怒道：“你就是这么跟她对话的。”

　　这跟唤一只狗，一只猫有什么区别！

　　路暖水看着辰未诺站起来，向她走近，然后死死被诗榆远拦住。

　　诗榆远挨了一拳头，路暖水瞬间反应过来，拦住辰未诺，“不要打！”

　　辰未诺捏住路暖水的下巴，低头恶意地咬着她的嘴唇，他把路暖水拉到身后，拖着红了眼睛的诗榆远走出房间。

　　门砰地一声关紧。

　　路暖水好无措，身体疼，心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