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在手，全境皆有》鹿屿浠

63、迷雾树林

　　迷雾森林，如同名字一样，是一片浓雾笼罩的森林。其中没有任何生灵的踪迹，常年死寂。

　　洛秽感觉自己陷入混沌之中，走来走去，始终是看不见尽头的树林。在虚无之中，若隐若现的窥视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紧握手里的玉佩，环顾四周。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这里像是一道困阵，与长凌宗山下的迷雾阵相似。

　　只要是阵法，必然有解局之法。可每当她快找到阵眼，暗中有一人总能提前转换阵眼，让她又陷入迷雾之中。

　　她在明，另一人在暗。甚至她连那人是不是人都不确定，或许是这片森林的大妖，也有可能是泽霖的魂魄。

　　洛秽指尖掐诀，微弱的火焰摇曳。一阵阴冷的风吹来，忽地将火苗扑灭。那风如同顽皮的孩童，吹上她的脸颊，将两侧的碎发吹乱就离开。

　　她也不生气，耐心将碎发往耳后挽。只是在她抬手的一瞬间，一道灵力化作飞刃，飞快刺向身侧的迷雾中。

　　只听见血肉被刺中，洛秽勾起嘴角，中招了，怕火的妖怪。

　　她慢步向那处走去，迷雾被拨开，左腿被扎伤的树妖显现在她眼前。

　　树妖扎着两团绿色的丸子，一身褐衣，挎着一只黑包。本该是可爱的长相，此刻却满嘴长出树须，毫不留情向洛秽扑来。

　　洛秽翻身一躲，在树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手中生起一团火跃到它身旁。

　　“姐姐，饶命！”

　　火焰距离树须只有一寸，树妖跪地求饶，洛秽停下手中动作，语气也不客气：“为什么要困住我？”

　　树妖恐惧看向那团火焰，一双绿眼睛眨巴：“这是我的任务嘛，拦住想要上半藏禁地的修士。”

　　洛秽收起火焰，知道这树妖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小妖怪，看着小小一只，可能连十岁都没有。

　　她拉起树妖，一边给它腿疗伤，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树妖用手指头顶的天空，捂嘴小声道：“上个月我迷糊中听见“轰隆”一声，那里忽然破了个大口子，我就看见你落进来了。”

　　洛秽听树妖说话，眯眼打量它：“你一直住在这里？”

　　迷雾森林的小妖怪，心智如此单纯、修为也不高，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树妖察觉她的好奇，挺直腰杆道：“本来这任务该是我大哥的，但我实在想来就来了呗，既然你已经发现我，那我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我们迷雾森林的妖怪，可不是一般地厉害。”

　　树妖打个响指，迷雾瞬间消散，露出这里的真面目：一片春意盎然的山谷。

　　洛秽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厉害的困阵，居然能够将原本的山谷变成修士难以察觉的迷雾森林。

　　在修真界，能做到这般地步的只有她师弟而已，这里居然还有跟白枕一般厉害的符修！

　　树妖自然瞧见洛秽眼里的震惊，背着手一副大哥的模样带着洛秽穿过山谷，去往迷雾森林的深处。

　　想要穿过迷雾森林，必须通过树妖一族的考验。

　　在山谷背后，树妖一族早已在村门口等着洛秽。

　　洛秽远远只看见一群衣着各异的妖站在一块石头旁，那块石头有她两个身子高，上面刻有“山阴”二字，笔风飘逸，很是熟悉。

　　小树妖边走边整理衣服，特意将左腿的破洞遮去，此刻看起来正经不少。

　　洛秽还没靠近他们，一股疾风迎面打来。她调用灵力，全力一挡，堪堪避过。

　　进入迷雾森林，明明是她自己的身体，但她还有幻境中的修为。

　　洛秽看向出手的人，跟小树妖的眉眼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它的大哥。

　　大哥的面色冷漠，不像是待客，反而像是杀敌的模样。

　　洛秽心觉不妙，她往身旁一抓。手里空荡荡，抬头一看，小树妖早已跑到对面躲着，对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么一堆妖，脸上都没个好脸色，有诈！

　　为首的男子穿一身鸡毛，阳光下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他对洛秽鞠一躬，声调平平：“姑娘既已通过幻境考验，接下来只要打败我们，就能去往半藏禁地。”

　　“打败你们？”洛秽在心中默数，整整十个大妖，还不算上小树妖，他们个个修为高深，远在大乘期之上。

　　鸡毛点头：“对，打败我们所有人。”

　　洛秽看向身旁的大石头，原本飘逸的“山阴”二字此刻也有些阴冷，今日难不成是她的死期？

　　一般通过幻境都会有奖励，或者是法宝。但是她除了得到泽霖的玉佩，其它什么好东西也没有，甚至连一把趁手的法器都没有！

　　难道玉佩是关键？

　　洛秽的意思就是暂时不打架，她从怀里掏出绿玉对众妖晃荡，但他们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无奈收回东西，身子挺直，此前的疲倦一扫而空，双手抱拳道：“请吧。”

　　洛秽觉得车轮战，自己至少可以撑六个，剩下四个就靠运气了。

　　但是谁能想到，这群妖比魔族还不讲道理，竟然一起上。

　　她毫无还手之力，不出半刻钟就被打飞在石头上。“山阴”二字染上鲜血，有些触目惊心。

　　她咽下喉咙的鲜血，无奈笑道：“你们真不讲道理，不应该是一对一吗？”

　　鸡毛松开手袖，冰山似的表情终于消失，嘲讽道：“你比前两个厉害点，至少还有还手的机会，那两个，第一次直接被打趴下。”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打趴下，时间长短也不重要。

　　洛秽抓住“第一次”这几个字眼，忽略鸡毛的嘲讽，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按照这样的打法，也不知道打多少次才能打败他们。

　　鸡毛眼神冷漠而又危险，嘴角笑意消失，似乎对洛秽毫无斗气的样子十分失望。还想再说些什么，忽而视线停在她腰间的玉佩上。

　　“你是罗常君的弟子？”他的声音略微颤抖，神情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有些洛秽无法参透的感情。

　　洛秽连忙收起玉佩不想让他看，心想，这该不会是师父早些年的敌人吧，要是真的这样，挑战难度加倍。

　　沉默即是回答。

　　鸡毛一把拎起洛秽：“他的玉锋剑呢？把玉锋剑拿来我看看。”

　　这鸡妖脑子不大清醒，洛秽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妖怪想看玉锋剑，除了师弟。

　　她抬头想说几句，忽而落进男子含泪的双眼中。

　　此般情况，不像是敌人，难道是朋友？

　　洛秽眯着眼打量鸡毛，男子冷厉的面容和罗常君温润的气质十分不搭，她不自觉将芥子揣紧。

　　鸡毛异常的举止让身旁的大妖都十分奇怪。

　　小树妖躲在大哥身后，轻轻拽着大哥的衣摆问：“大哥，族长怎么回事啊？他是哭了吗？”

　　知晓内情的树妖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洛秽忽而感觉身上的力道消失，男子蹲下与她平视，喃喃道：“我只是想看看他。”

　　洛秽睁大双眼，继而眉头紧凑，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怪不得过去几百年师父从没有喜欢的女子，难道是和鸡毛有关系？

　　洛秽又回想幻境里风姿飒爽的甘夏前辈，师父的桃花真复杂！

　　鸡毛见洛秽一副震惊的模样，连忙擦干眼泪，露出不自然的微笑：“你是阿洛吧，你师父跟我说过你。”

　　洛秽：这次是真的，鸡毛喜欢她师父！

　　于是承受着十一只妖怪目光的洛秽，迫不得已从芥子里拿出玉锋剑，在他们面前舞了半个时辰的剑。

　　半个时辰后，鸡毛一脸慈祥拉着洛秽往山里走。

　　十只大妖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神情各有特色。总的来说，大多是惊讶，少数无语，还有一个呆滞。

　　“阿洛，半藏禁地就在这道门之后，后面的路我就不跟你一起了，你要注意安全。”鸡毛带着洛秽来到一道普通的木门前，依依不舍跟她道别。

　　莫名其妙成为鸡毛小辈的洛秽：其实我还想继续吃瓜。

　　洛秽看向木门，确实是通往禁地的路。这道门跟幻境里城西茅屋的木门一模一样。

　　洛秽将绿玉往木门上一贴，绿玉变为一把钥匙。随着钥匙自行转动，木门上阵法显现，“吱呀”一声，木门打开，轻盈的雪花从门缝里飘出来。

　　洛秽手持玉锋剑准备推开门，鸡毛却拉住她的手。一股强大的修为传入她体内，男子边输送灵力边笑道：“在这里，修为可以相互传送，不损伤经脉。”

　　“最后，送你一个礼物。”

　　洛秽还没反应过来，一段画面猛地闪入她脑海中。

　　一黑衣男子虚弱躺在石头旁，因灵力无法维持人形，忽而变成一只白猫蜷缩在石头旁，刻有“山阴”二字的石头投下斜影替它挡住烈日。

　　洛秽还没来得及细问，只见鸡毛颔首，笑意加深，他手掌轻推，木门打开。

　　铺天盖地的雪花飘来，洛秽忽而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她只觉浑身力道全部消失，身子如同雪花一般轻盈。

　　她慢慢闭上双眼，脑中全是少时的记忆。

　　破庙里的相遇，桃花树下的嬉戏，秋千上的倾诉，中极州困境相救……

　　那双清澈的蓝色瞳孔和少年的蓝眼重合，原来半妖血脉，是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