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谁说我是女鬼了 ...

  •   江煊看了看打印机上的提示,卡纸了,他熟练的打开纸匣,抽出那张皱巴巴的纸。

      打印机依旧在报错,"彩色墨盒不足!"

      "彩色墨盒不足!"

      "彩色墨盒不足!"

      江煊叹了口气,纸张因为折叠导致上面的文字和墨迹都糊成一团,文字因为乱码变成了一团无法研读的东西。

      彩色的图示只剩下红色的部分,照片上的人像个鬼影。

      江煊看了看空荡荡的办公室,技术人员早就走了。

      只能回家找个打印店打印了,他如今竟然也要为了工作倒贴钱了,真是被磨平了棱角。

      他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伸手关灯。

      一片漆黑之中,他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办公室里。

      唰——,江煊又立刻打开了灯,整个办公室依旧空空荡荡,角落的立式空调扇叶转动,吹起的风吹动了窗帘和同事的西装外套。

      原来是自己眼花了。

      江煊关掉了空调,再次关闭灯光,走出了办公室。

      整个楼层都已经空荡了下来,只剩走廊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盏一盏的亮起,又在身后熄灭。

      电梯的楼层数逐渐上升,身后的最后一盏感应灯熄灭。

      漆黑笼罩在江煊的身上,到达的电梯在冰冷的金属门里透出一丝亮光。

      江煊进入电梯的脚步一顿,电梯里站着个一身休闲运动装的女子,带着一顶棕色的鸭舌帽,银色的金属细腰带,斜挎着包。

      她打了一个哈欠,放下了挡脸的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女鬼。

      孟褚站在电梯里,终于明白这个律所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那天在江煊的工牌上,曾经见过这个名字。

      孟褚挥了挥手,"又见面了,"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它的工牌上,"江煊。"

      江煊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工牌,然而他的名字已经被读了出来。

      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名字被她们知道或许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孟褚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放轻松,现在十几亿人,重名的人多了去了。我们不依靠名字来寻人,阴间有自己的DNA系统。"

      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

      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有些人会修改名字来转转运,就像有些人会通过整容来改变自己的样貌。

      确实有些东西更改了,但是整容不会改变基因,名字的变化也不会让灵魂变化。

      江煊看着她走出电梯,才看清她腰间根本不是什么腰带,而是一条锁链,锁链两端坠着几个坠子。

      斜挎在背后的也不是包,而是一柄长剑,银色的诡异纹路在黑剑鞘上有发亮。

      孟褚的步伐很稳当,但手上刷着手机,毫不在意的经过了江煊身侧,将他推入电梯。

      "快走。"

      "不用你说。"江煊跨入电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离孟褚远远的。

      但是孟褚就这么在这里作威作福,不会明天一觉起来发现公司倒闭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迈出一点脚尖挡住电梯门,"喂,你要干什么,害人吗,这里的人都走了。"

      "谁说我要害人了?"孟褚没有放下手机,只是侧了侧身回应,屏幕的光打在她的脸庞上,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没有血色。

      "那你一个女鬼来这里干什么,是有什么执念未消吗?"江煊犹豫了一下,"或许,我可以帮你?"

      孟褚愣了一下,"执念吗,那确实有……"

      江煊:"是什么?"

      孟褚:"但谁说我是女鬼了?"

      "那你是什么?"听闻她不是鬼,江煊半个身子都踏出了电梯的范围。他开口想要说话,电梯突然一晃,江煊一惊,立刻向前一步,电梯门贴着他的背重重关上。

      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吹拂在他的后颈上,登时令人脊背一紧。

      她突然低头压低了声音,"我说不是你就信,你也太容易轻信别人了吧。"

      江煊背靠着冰凉的金属门,感觉那金属的寒意透过衬衫,贴在他的背上。他无声的张了张口,向后仰头,只呼出一点微弱的喘息。

      "我……我,啊!"

      背后的金属门突然打开,孟褚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领带,将人往左侧一甩。

      "咳呃——咳咳……"

      脖颈处骤然收紧的压力令他感觉到一阵窒息,转动的身体更是头晕目眩,他的双手不自觉的扯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却觉得使不上劲。

      但很快,他眼前一黑又一亮,大量的空气涌入他的肺部,他半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终于恢复了意识。

      呼吸像刚刚跑完两百米一样喘息着,他回来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抱着一个人的腿。

      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一层布料从掌中传来,明明白白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江煊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松开了手。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什么,脸颊、耳朵、眼下一片绯红。

      孟褚抬眼看了看开着的电梯门,不满的啧了一声,"不是叫你快点走吗,这下麻烦了。"

      身经百战的江煊立刻发现了这里的异常,"这里在闹鬼。"

      "你是要找它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孟褚,或许另一个称呼你更熟悉,"孟褚低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人,露出了一个官方微笑,"孟婆。"

      孟褚腰间的坠子晃动了一下,两个铜铃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悠扬的清鸣声。

      江煊眼前的景色像是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明亮的阳光刺激的人睁不开眼。

      他的眉头紧皱,眼睛微微眯着,尝试对抗着阳光睁眼,被刺激的流出一点眼泪来,也随之看清了眼前的景色。

      "这里是,A大?"

      "是的,但不是真实的A大,"孟褚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们进入了一个灵魂的执。"

      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次才是真的撞鬼了。"

      执念中的A大和现实中没有什么区别,孟褚抬头看阳光,推断大约是早上十点多的样子。沿海低纬度的南方城市,夏天的阳光热烈的有些难耐。

      校园里的学生不紧不慢,但也挑着路边的树荫里前进,三三两两走路嬉笑的,骑着单车穿行而过的。

      A大今年新建了南校区,眼前正是南校区宿舍楼共有七层,深蓝和白色的外墙在天空下显得清新明亮。

      身后的图书馆同样被人们称赞,三层的玻璃大楼,占地面积不小,包括了一些自习室和休闲室,并且有一部分对外开放。

      孟褚还曾预约过,环境干净整洁,学习气氛浓厚,就是时常能感受到零零散散的怨气。

      大约是在灵魂的执念里,不用什么阴阳眼、犀牛角的邪门方法,江煊也看到了一栋被笼罩在黑紫色烟雾里的楼,"这就是执念吗?"

      "对,但这只是这个灵魂的执念。"

      那晃动的黑紫色烟雾像一层薄纱,无风自动的飘荡摇曳在楼栋外。

      江煊咽了咽口水,"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需要解决这个灵魂的执念吗?"

      "那太麻烦了。"孟褚闲逛了起来,"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效率。"

      很快,孟褚锁定了一个嘴里念念有词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衬衫,手中捏着一张揉皱的纸条,不断的瞥一眼又抬起头背诵着。

      但是他的眼神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冷淡,来回踱步。他看了看周围无人,悄悄的躲在角落里点燃了一支烟。

      "是他吗,这是他的执念吗?"

      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江煊的询问。

      那青年随手扔掉了烟头,看了一眼手机,低头狠狠踩了几脚烟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揭起电话。

      "爸,妈……嗯,学习挺好的,吃的也挺好的……这次面试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对呀,等考上在读几年,我就可以进A市最大的律所实习了,到时候爸妈你们再碰上坏人,就可以找我打官司了。"

      "竟然还是学弟吗……"江煊听着有些熟悉的话语,自己好像也和朋友说过类似的句子。他分心去想,没有听出那两道声线有略微的差别。

      孟褚听完,突然从身后抽出长剑,一剑刺入了地面。

      整个A大都开始晃动了起来,江煊站立不稳,直接向着孟褚倒了过去。

      孟褚双手握剑,站的稳稳的,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江煊抓着她的手臂,感觉自己像是在翻涌的海边里抓住了围栏。

      那剑插在柏油马路上,却仿佛刺入了什么□□中,发出粘稠的声音,像血一样的雾气喷涌而出。

      剑越来越深入,那雾气浓郁的像要化成实体一样,江煊这样想着,就看见一道溅出的血迹。

      孟褚偏头,想要避过飞溅起来的液体,结果和瞪大着眼睛围观的江煊撞在了一起。

      她感受着右脸贴在了另一个人的肌肤上,左脸溅上了一道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抬起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先处理那一边。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不耐烦,"起开。"

      "对不起。"地面还在晃动着,江煊连连道歉,手忙脚乱,接过孟褚不知道从哪来掏出来的黄纸。

      孟褚扬了扬下巴,江煊顺从的伸出手,去擦她脸上的血迹。

      孟褚的动作缓慢的停住了,"不是,我让你往地上贴。"

      江煊低头,才发现她的剑下,插着一团看不出形状的东西,还在挣扎扭动着。

      他越弯腰,那种黏腻恶心的声音就越清晰。江煊的脸色有点难看,将画着符文的黄纸贴在了那一团上。

      黏团发出尖利的嚎叫,"这不是我的试卷!!"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重写一篇的……"

      "我能考上的……我能考上的,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江煊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刚刚那个还在和父母打电话的青年。

      他一时有些愣住,这个执念产生的原因,是因为被人陷害了吗?

      那低哑凄厉的嚎哭,让他心里莫名有些悲哀。

      他只不过是无数学子中最普通的一个,不过是想要拿到一个成绩,才会变成这样。

      难道这样,也是错的吗?

      "你们孟婆不是帮他们消除执念、超度灵魂的吗,你没听到他说他被人害了吗?"

      孟褚收了剑,一脚踢开了黏团。

      "这你也信,你还真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啊?"她甩了甩剑上的血珠,就像下雨天甩雨伞一般随意,"这是厉鬼,没有神智可言。"

      可不止人类会有精神疾病,当灵魂因为执念不肯消散,而神智又逐渐不再健全,就会变成为了执念目标而疯狂的厉鬼。

      "他已经没有神智,不能交流了,就算帮他完成了执念或愿望,他也听不懂了。"

      "所以,因为他听不懂,就不配拥有消除执念的权利吗,就不配得到公正吗?"

      "这是你们律师的通病吗?"孟褚抬起半边带血的脸庞,直视着江煊的眼睛,突然轻笑了一声,"在我面前当什么神父呢?"

      她手中的剑刺入黏团,那黏团嚎哭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逐渐消散。孟褚脸上的血迹也随着厉鬼的消失而逐渐变淡不见。

      江煊突然觉得,她是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鬼因为一个未完成的愿望而滞留此处,而她是一个冷血无情执行者。

      生者完成不了的愿望,死后也不会再完成,这世上有无数像她一样所谓维护秩序的人,将那些未完成的愿望毫不留情的抹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