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她又怂又浪》四时籽

3、第 3 章

　　王瑞眼神诡异，默默离叶梓悠远了点。叶梓悠本人倒是不在意，依然混在队伍里溜溜达达。

　　假牙当然是胡说的。

　　真正的依据是电线杆子上那些广告报纸，虽然已经被撕得七七八八了，但不难根据剩下的内容做些联想。

　　比如说保安招聘广告及物业联系电话。

　　叶梓悠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前方带路的老人，他真的是这里的保安吗？

　　当然，从残留的部分来看，那则广告已经挂很久了，已经招到保安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就是因为招到保安了所以才会被撕掉呢？这也完全说得通。

　　不过叶梓悠上前搭话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保安，她只是需要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保安身上，好遮掩真正想做的事罢了。

　　此时，他们跟着保安渐渐往小区内部走去，周围没有路灯，充作光源的只有保安手中昏暗的手电筒，暗淡光线没入黑沉沉的夜幕中，反而显得阴森可怖。

　　更让人不安的是，明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小区内的居民楼却没有一户亮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梓悠总觉得黑洞洞的窗口之后，无数双眼睛正在静静注视他们。

　　安静到诡异的小区内，只有一行人堪称突兀的脚步声和胸腔内急促不安的心跳在回荡。

　　陈泽此时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样子，给众人一个安抚鼓励的眼神后就率先走在一行人前方，紧跟在保安身后。

　　叶梓悠稍微落在队伍的后方，留心周围的环境。

　　在主播们的煎熬中，一栋六层高的筒子楼慢慢从黑暗中显出轮廓。

　　楼体的颜色暗淡，有些灰扑扑的，很多地方已经掉皮了，一块块粗糙的水泥胚像是躯体上坑坑洼洼的瘢痕。这栋楼也没有一家阳台亮了灯，只有一楼位置有个被铁栏遮挡的小窗口，上方歪歪扭扭用红色油漆写了“净源小区业务登记口”几个字。

　　在他们靠近后，窗口后方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暗红色光芒，两根红彤彤的大蜡烛被点燃立在窗口两侧。

　　保安停下脚步，指了指说：“喏，就是前边，上一楼那儿窗口办登记。”

　　“您，不跟我们一起吗”陈泽硬着头皮试探问。

　　保安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佝偻的身形被光线扭曲成庞大可怖的影子，如同蛰伏的鬼魅。

　　“我又不登记。”保安悠悠说，摇摇晃晃往远处走去，手电筒的光源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看不到了。

　　“他就把我们扔在这儿不管了？”有人嗓音发紧地说。

　　陈泽没有说话，看不出在想什么。

　　暗红色的烛火明灭摇曳，很显然，都见识过怪物恐怖的主播们，没有人想第一个去跟“物业”打交道。

　　随着时间推移，寂静的小区内影影绰绰，长久滞留在原地显然也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难熬的沉默里，最先崩溃的是那个被怪物袭击受伤的人，叶梓悠记得他似乎是叫赵明楼。

　　他忽然看向叶梓悠，有些颤抖地说：“叶小姐，叶小姐你一定知道怎么避开危险的吧，你先去看看好不好？”

　　叶梓悠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我为什么会知道啊？”

　　“别开玩笑了叶小姐，”他的声音又急又快，“越是这样的环境，有能力的人就越该站出来不是吗！你明显比我们知道更多信息，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去呢？在这种危急的时候还隐瞒信息，只会害了所有人的，你想让我们去试错、看着我们一无所知地去死吗！”

　　“叶小姐，做人不能这么自私……越是非常情形，越不能失了做人的底线啊！”

　　叶梓悠心想这人也是个人才，看上去已经慌得不行了，居然还能这么熟练流畅地道德绑架。

　　只是三言两语间，叶梓悠就在他的口中成了个没有团队精神，藏着掖着重要情报，置其他人于不顾的人，好像他们现在遇到的危险都是因为叶梓悠不够坦诚不够主动造成的一样。

　　主播们的面容在暗淡红光的遥遥映照下晦涩难明，神经紧绷的状态下，不少人下意识就接受了赵明楼的说法，甚至自然而然地开始埋怨叶梓悠了。

　　哪怕他话语里急于找一个人甩锅的意图明显到溢出，哪怕他们心知肚明叶梓悠并没有义务给他们蹚雷，甚至大概率并不比他们知道的更多。

　　但对于没有被针对、又确确实实紧张不安的主播而言，顺从对方的逻辑，把压抑的情绪转为对单一个体的指责和迁怒，着实是个非常方便的解压手段，能很好缓解焦虑与不安。

　　在大多数时候，这甚至是一种有效促进团队团结的方式，与历史上的女巫狩猎等事件有异曲同工之处。

　　对于已经在暴雨事件里或多或少抛弃了道德、又处于危险环境下的人来说，一般情况下其实没谁会反驳他，毕竟如果叶梓悠真的迫于压力交代更多东西，受益的是他们不是吗？

　　就算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被架到这个局面下，如果之后遇到有风险的情况，为了重新获得在“团体”中的地位，她难道不会像之前一样，主动涉险吗？

　　赵明楼不觉得叶梓悠会因为被针对就脱离大部队，在这样危险诡谲的情况下，人就是下意识更倾向于抱团行动的，这是生物天性。

　　然而让他心里发虚的是，叶梓悠一点没有被针对的慌乱，甚至还是笑眯眯的，还有闲心问：“说完啦，就这些吗？”

　　赵明楼把不住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走了一步坏棋，在刚开始就得罪了一个捉摸不透的主播。

　　现在后悔也晚了。

　　叶梓悠正想再逗他两句玩，忽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身边风一样蹿了出去。

　　白夏三两步跨上前，兜头给了赵明楼一个大耳刮子。

　　“放你大爷的狗屁，什么傻逼强盗逻辑。”白夏怒骂道，把还没回神的男人一脚踹倒在地。

　　不止是被暴打的赵明楼，其他主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局面给整懵了，过了两三秒才有人干巴巴地喊：“诶，自己人别打了！”

　　只是喊喊而已，没人敢上前拉架。

　　“我去他大爷的自己人，哪个瓜皮跟这狗怂玩意自己人！”

　　白夏越骂下手越狠，小小的身躯爆发力惊人，一个健全的成年男人，在她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

　　赵明楼终于从疼痛中缓过劲，又惊又怒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他试着反抗，然而刚要站起身就被白夏一脚踹在后膝弯重重跪了下去。

　　顿时清脆的喀嚓声响起，光是听听就幻痛。

　　叶梓悠也没想到会有这出，差点忘了原本要干什么。

　　她目光奇异地看了看还在痛揍赵明楼的白夏，意思意思上前拉了两下：“行了谢谢啊，可以了可以了，万一在这个世界打死人会变成鬼怎么办，要是找上门来那多麻烦。”

　　“放心，我有数。这点力道打不死人，除了疼也不会影响他逃命”白夏冷冷地说，声音里满是未散去的戾气，“就算死了变成鬼又怎么样？这种只会撺掇别人的东西，变成什么都照样没本事！”

　　随后白夏又看向其他人：“我把话放在这，我就是看不起这种下作的货色，你们谁要是认同他的话就自觉滚远点，我见一个收拾一个！”

　　“好了好了，火气别这么大，刚才就是没反应过来而已。”陈泽适时上前打圆场安抚，“情况特殊，害怕极了说些不理智的话也可以理解嘛。”

　　“这次就我去吧，之后遇到类似的事大家轮流来可以吗？”

　　其他人连忙配合地点头，心下都不由松了口气。

　　至于陈泽说的轮流来？反正这次不是自己，等轮到了再说吧。

　　在大家殷切的视线里，陈泽走向亮着暗红光亮的小窗。

　　有了刚才的动静，其他人更不想在这诡异的环境里多停留一刻，生怕会有可怕的东西被吸引过来。

　　只有叶梓悠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阳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好像消失了不少？

　　难道鬼还真的欺软怕硬？

　　“没问题，大家过来登记吧。”几分钟后，陈泽说道。

　　相较于暗红诡异的光线，登记的册子就很正常，连封皮都是让人安心的棕黄色牛皮纸，一点恐怖要素都没有。

　　至于用来书写的钢笔就没这么友好了，叶梓悠离得老远都能闻到里面浓重的腥臭味。

　　王瑞吞了口唾沫：“必须要用这支笔写吗，我自带有签字笔……”

　　狭小窗口里伸出一双肤色青黑的手，十分坚决地比了个叉。

　　“……”他只好苦哈哈地写上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把身份证明的牙齿交了上去，看着那双手在自己的名字旁盖了个鲜红的戳，递出一把串着硬卡片的老旧钥匙。

　　卡片上写着净源小区c栋403号

　　大家虽然心里发怵，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轮流写上。

　　轮到叶梓悠的时候又是一场小风波。

　　她的身份证明不是牙齿，而是眼睛。

　　“为什么你跟我们都不一样！”赵明楼第一个叫起来，不过他努力躲在陈泽身后避免被白夏冲上来又一顿打的样子显得不是很有底气。

　　“好问题，这你得问直播间了。它给我的就是眼睛。”叶梓悠毫无负担地说。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瞒着我们什么意思。”

　　“因为我又自私又没有底线呀”叶梓悠笑着原封不动把赵明楼指责她的话还了回去，在对方难堪的脸色里故作叹息，“六子肚里只有一碗粉，可惜没人信呀”

　　虽然觉得尴尬，但其他人也不认为叶梓悠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作为刚被赵明楼一通咬的受害者，叶梓悠对他阴阳怪气也是理所当然。

　　正说着，只见物业双手捧走眼珠，又双手端出一把钥匙和一小捆线香递给叶梓悠。

　　动作透出一股小心翼翼。

　　叶梓悠暗自笑了一声，明显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越发不对起来。

　　能在暴雨事件中活到现在的人，要么实力过硬要么运气惊人，要么已经基本抛弃了道德，后者显然占幸存者的大多数。

　　她这下是要彻底成为众矢之的了。

　　不过这些人中也不是没有例外。

　　“我今天和你一个屋。”白夏忽然说，问物业：“你们这里应该没有不能串门，必须睡自己屋里的规定吧”

　　物业从小窗口伸出一张纸：只要房间主人允许就可以。

　　白夏颇有威慑力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尤其在赵明楼身上停留得颇久，随后冷哼了一声，给物业交了一只左耳。

　　她的身份证明也不是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