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三见》叹非晚

160、决战 上

　　金色的光芒穿破云层照射大地，离页看见众多天神站在云层上，一个穿白袍头戴冠冕的老头出现在云中，他一手负前一手背后，垂眸看着他们，浑厚的嗓音在风中响起，怒道：“廖吾，你可知罪！”
　　一声怒喊威震八方，山河变色。
　　离页的余光里瞥见廖吾上前，昂首挺胸，“我无罪。”
　　云层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由于太高离页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天帝道：“举兵造反，煽动黎民，杀害同僚哪一条不足以定你的罪！你把我，把整个天界置于何地！”
　　廖吾：“兵？哪里有兵？他们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罢了。”
　　他语气平平并无任何顶嘴的意味，但天帝依旧被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宽大的袖袍垂落下来，指着廖吾怒骂：“廖吾，你简直不思悔改，枉费我这么多年的信任！”指向地面上的一众人，“还有你们，区区凡人，竟敢如此为之！！”
　　他忽然道：“百里风吟！萧亭！”
　　地面上的千池和萧亭心脏倏地一动，当年千池不是把萧亭的事情瞒过去了吗？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记得萧亭。离页的视线远去，远远地看见萧亭和应衫背后一僵。
　　“萧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活着，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多年，本不打算与你们计较与百里风吟计较……”
　　天帝发了好大的火，还在云层上喋喋不休。离页偏过头，沉声对千池说：“他竟然知道？他们一家不是一直在极天海域生活吗？”
　　千池朝他摇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知，他们就算偶尔出来也会在身上下咒，以防万一的。”
　　这样了还被发现？
　　离页在那一瞬间感到了神力的可怕。
　　只听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暴喝，天帝显然动了真格，却转而爆了个大料。
　　“你儿子杀了水无渡！这笔账我今日会与你们算清，还有你们，独宿奚落，天界容不下你等孽障！”
　　一瞬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离页和千池以及花与鸣，乌鹊白的脑袋里同时闪过一句话：“应照时什么时候杀了天界的人！”
　　廖吾和萧家四口心里不免惊讶，“他是怎么知道的！”
　　紧接着萧家所有人的目光瞥向他，似乎在问，“是不是你的计划出了纰漏？”
　　几个人在狂风中遥远地对视，廖吾蹙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抬眸问天帝：“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帝不答反问：“水无渡还当真是萧亭儿子杀的？！”
　　他在诈他。
　　廖吾一瞬间反应过来，下一瞬，握紧了拳头，岂有此理！
　　而天帝怒目圆睁，瞪着地面的所有人。第一次，他为神以来第一次感到愤怒和失望，他的子民他的爱卿竟然公然挑衅，简直放肆！
　　良久，他深呼吸一口，像做了某种决定，抬手一招。身后，数以千计的天神祭出命招，带着撼天之势攻向地面上的众人。
　　衣袍飘飘，法器破风。
　　他们从高处俯身而下，难以想象那是如何壮观的场面，交错的经幡带着绞杀之力，遮天蔽日，钉得地面碎石飞溅！一些天神直接在虚空中拔剑向地面上的信徒们与之纠缠不清，有的可能是水无渡的好友，还没落地就拔剑向应照时：“还我水兄命来！你这孽障！”
　　“你TM骂谁孽障呢？！你才是！”
　　应照时话音刚落，便拔剑出鞘，铿锵一声，剑锋相抵，两双愤怒的眼睛相对，应照时剑势压倒雷电，一分分将剑压向天神的眉心，沉声道：“今日我会送你去见他。”
　　“口出狂言！”
　　“锵！”
　　剑锋相错划开，继而扭打在一起。
　　整个经幡交错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只要他屈指一收，就能将地面上的所有人绞进经幡里。
　　然而，下一秒，离页千池廖吾三人合力从地面高跳而起，一剑斩碎了巨幡。但神物岂是那么容易被斩毁的，它碎成千万片的幡布轰然聚集完整，顷刻间，聚集在他们头顶。
　　离页仰起头眼看巨幡越来越近，三人顷刻间化形离开，站在巨幡上面。离页急速道：“我去对付他！”
　　说完就向前迈了一步，肩膀却被人及时扣住，他扭过头，千池对他道：“小心！”
　　离页微动的瞳孔里映着一片争斗的壮观场面，耳边里充斥着兵戎相交的脆响。千池的发丝和衣袍在风中飞舞，离页道：“好，我知道了！”
　　他刚说完，便朝天神狂奔过去，剑尖沿着幡布划过，却丝毫不见幡布有损坏的痕迹，他急速高跳起，举到脸侧的剑身上映出他压低的眉眼，旋即，以一个漂亮的姿势，一剑刺向天神——
　　却刺了个空。
　　天神刹那间原地消失，却没有收回巨幡，鬼影一般出现在离页身后，继而向他的后背，举起了匕首！
　　匕首在晨曦的光芒中发出一道刺眼的寒光。
　　这一道寒光恰好映照在离页的侧脸上，寒光横跨过他高挺的鼻梁，他的双眼在顷刻间一眨，一切都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时间无限拉长。
　　风在呼唤，下一秒，他迅速转身以剑身回击！
　　“锵！”
　　天神手中的匕首在空中旋转几周骤然落地！
　　天神的目光匆匆从地上的匕首上移开，就见离页近在咫尺。片刻，天神脸色一变，垂在身侧的手中化了一把剑出现，握着剑柄转动剑身，显然是动气了，与此同时离页的辞镜剑也迎面而来。
　　砰！
　　两把神剑重重撞击，周遭沙石应声而起！
　　离页的灵力遇强则强，眨眼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辞镜更是不负他所望，每一次攻击都能与天神势均力敌，甚至让天神都面露疑惑。
　　“你究竟是什么人？”天神沉声咬着牙问。
　　离页压低眉眼，一字一句道：“你不是神吗？怎么会不知道？”
　　天神似乎很不把他放在眼里，从鼻孔里哼道：“凡间蝼蚁，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和百里风吟是什么关系？”
　　离页觉得好笑，横斩一剑过后，道：“关你什么事！”
　　天神：“哼！”
　　下一秒，他旋身剑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等剑花结束，剑便直冲冲伴随着平地惊雷声，穿过炸起的烟尘，向离页飞去。
　　辞镜绚丽的绯光重重接下了这一击，爆发出遮天蔽日的耀眼光潮！
　　天神哼笑一声，他以为离页死定了，谁料，等烟尘差不多散去，剑穿过烟尘“啪”的一声被他接住，须臾，他看见在烟尘中仍旧屹立不倒的离页。
　　天神一惊，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他好看。
　　眨眼间两人激战上百招，所到之处气劲狂卷，一切物体迸碎飞溅，剑光在地上划下纵横交错又数不清的深痕。
　　天神终究是天神，没有千池帮忙，离页没多久就露出了疲态，被天神一掌当胸打飞，后背砸塌了贫瘠之地上的一根石柱，在他滑跪在地，抬眸的瞬间，对面天神手中的剑化作流光飞来——
　　仅仅在须臾间，他站起当空掷出辞镜，绯色神剑化作流星，重重钉穿了地面，无数龟裂闪着电光向上空蔓延，顿时将周围之地变为了护卫之所。
　　天神的剑还抵着雷电在疯狂向他刺来，离页需要短暂的调息，而电网之外的场面堪称宏大！
　　那块巨幡像一条巨龙一样，以雷电之力向千池袭去，千池尽力躲避，上身后仰，脚尖在地上划出一条笔直的线，而他身后是征战的人们，花与鸣直接放了大招，红衣上身，披散着长发，鬼力撼天动地，眨眼间打倒了一个又一个不自量力的天神。而应照时高跳而起，背对着初升的太阳，一剑刺穿了天神的肩膀！
　　笛声变得湍急，应照兰飞在半空，不知从哪儿召来了诸多的妖兽飞鸟，与地上的天神们争斗。眼里还划过如刀剑般笔直用来武打的蓝色的绸缎和随时变化位置的青色衣袍。
　　千池眼看就要与花与鸣相撞时，一道刺眼的亮光从天而降，一支白色的箭直直插入巨幡中，霎时燃起大火，将巨大的经幡烧了个精光。
　　独宿的神箭可杀神亦可毁神物。
　　和离页对战的天神顷刻间回头，张大嘴巴痛心疾首道：“我的幡，我的幡啊——”
　　黑色的幡片燃烧着纷纷掉落，千池正身，就见远处高空的独宿缓缓放下箭，扫了他一眼，结果，下一秒，就与另外几个围过来的天神交缠在一起。
　　他一个反向踢腿就踢到了一位天神的脖子。那天神顷刻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倒向了地面。
　　千池不免觉得自己脖子疼。
　　廖吾稳稳落地与他对视一眼，转而一起抬头去看高高在上看戏的天帝。
　　“走！”廖吾道。
　　“嗯！”
　　两道高瘦身影提剑而上，仿佛两道骤然掠过的惊风，齐齐朝天帝飞了过去，衣袍翻涌，目光如电。
　　天帝身后留下来的几位天神同时迈开腿，天帝却制止了他们，道：“我来收拾他们！”
　　他说完，便从高处俯冲下来，轻轻一掌便震住了他们浩然张狂的剑气！
　　轰隆——
　　天崩地塌，山河变色。
　　地面上的众人一同抬头仰望这一幕，只听天帝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古今，浑厚而不容反驳：“尔等孽障，还不收手！”
　　下一刻，他口中的孽障给出了答案。只见，虚空中闪过一道亮眼的白光，千池赫然亮了法相出来，长白袍，黑色过腰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磅礴的剑气足以掀起滔天巨浪。而廖吾身上几千年的修为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剑气比千池更加强盛，爆发的那一刻天地刹那间一白。
　　嗖。
　　独宿指尖一松，利箭飞了过去，血线在空白中飞溅而起，映在他茫然的眼中。身边飞过什么东西，轻柔的，却非常有力量，破风声响在耳边，三秒后，他听到身后的一声伴随着重物倒地的惨叫。
　　他瞬间知道方才那是什么了，妈的，那是他老婆的绸缎！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忘记！回去得罚站了靠！
　　就在他内心吐槽的时候，一边的大地开始震颤！他扭过头，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白光在慢慢消失。
　　离页身后散发出无数根张牙舞爪的雪白丝线，它们舞动着慢慢汇聚在一起在头顶，成为了一把银白色的长剑。
　　那是……
　　一瞬间，他认出那是什么了。
　　冰蚕丝的最高境界——化形神骨剑。威力可斩四海八荒，神魔妖鬼，一切罪恶在它之下都会荡然无存，消弭于无形。
　　站在他面前的天神刚意识到这一点，只见，离页沐浴雷电而上，劈开挡道的神剑，如飞星梭来，一剑刺进了天神的眉心！
　　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时间上，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被无限拉长。留在天神视瞳孔中的最后一幕，是风拂起离页的鬓发，冷峻眉目波澜不惊，天神最后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离页干脆利落地拔剑，抬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接着，他环顾四周。
　　独宿和奚落还在和神交缠，而萧亭此时赤手空拳与天神搏斗，铁拳雨点般砸在天神的前胸、头颈，后者双臂交叉护住头脸，凶性被刺激到了极点，遽然飞起一肘击中萧亭太阳穴，打得萧亭猛地往后退。应照时的笛子不知丢在了哪儿，此时在空中用剑与天神搏斗，锵然的剑声响彻云霄。
　　应照时被天神们围攻，花与鸣亦然。前者提着剑，穿着血迹斑斑的衣服一步步往后退，后者直接睁着猩红的眼睛，打算放一次大招……而空中，千池廖吾与天帝打得难舍难分，天地都为之震动。
　　下一刻，他手持辞镜和化形神骨剑，一冲而上，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杀光了这些天神。
　　众人保持着作战的动作，见对面的天神皆瞪着大眼不动，以及刺入身体的长剑，茫然四顾，面面相觑，半晌才发现是离页杀了他们。萧亭更是看愣了，想不到危急关头还是离页救了他们，她与散在各处的家人遥遥相望，神情皆是愧疚与感激。
　　离页杀掉最后一个围攻花与鸣的天神，停在花与鸣面前，与他们遥遥相望道：“走！”
　　下一刻，他和花与鸣对视一点头，如身边掠过了惊风，齐齐朝千池飞去。应照兰及时捡回横笛，其他人见状，互相看了一眼，转头杀上了天。
　　而此时地面上有变异的植物，本不存在于此地的植物顶出地面，像一条条蛇疯狂扭动着往天上生长，地面上一片惊恐地惨叫，有人死去，那疯狂生长的植物恢复了原形，但仍有些存在。